第二十六章 姥爺去哪兒了
“咋了?”
孟建軍從臥室走出來,看著母子倆坐在電話前悶聲不語,舉著手機問道,“我剛給辦公室打著電話突然斷線了,家里電話也斷線了嗎?”
“嗯。”
孟琿看老媽心情不好,自己主動接話的同時,也站起來悄悄地往老爸的方向走了兩步。
“跟你姥爺說的怎么樣?”
吃完飯后,想著這么大的雨再去單位也沒什么事,孟建軍去臥室跟辦公室中午沒回家的領(lǐng)導(dǎo)請假,誰知說著說著電話就斷掉了,再一打手機才知道是某個地方線路斷了,可能全市的有線電話都沒辦法用了。
“還沒說到讓他來言城的事兒,電話就斷了?!?p> 偷瞧了老媽一眼,孟琿壓低了聲音跟老爸匯報情況。
“那你媽她?”
孟建軍指了指情緒低落的妻子,小聲問道。
“姥爺那邊好像風(fēng)很大,剛才電話斷掉前,窗戶都被刮開了,后來電話再一斷,她就有點兒擔(dān)心,還胡思亂想來著?!?p> 說話間,孟琿也不自覺地皺著眉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他也有些擔(dān)心。
“嗯。”孟建軍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即緩步走到妻子身邊蹲了下來,滿腹心事的王秀梅正一手搭在話筒上,一手支著下巴看著窗外。
“別擔(dān)心,應(yīng)該是線路進水了。”
等到王秀梅看過來,他又繼續(xù)柔聲說道:“我現(xiàn)在就給延富手機打電話,讓他到咱爸那邊看看去?!?p> “嗯。”王秀梅緊張的神情放松了些,沖自己丈夫點點頭。
從手機通訊錄翻找出王延富的電話號碼,孟建軍按下了撥號鍵,手機在孟琿聽著有些熟悉的彩鈴聲中接通,然后就傳來他很熟悉的甕聲甕氣的聲音:“喂,建軍哥?”
顯然對方?jīng)]想到孟建軍會忽然打電話給他,語氣中不免有些疑惑。
“嗯,延富,是我?!?p> 孟建軍作為靠山村的女婿,為人處事向來大方得體,又是部隊出身,性子里有股子豪氣,所以跟王秀梅家的親戚混得很熟關(guān)系也都挺好。
沒有多作寒暄,他直接切入正題道:“你姐剛才給你大爺打電話,說著話電話斷了,有點擔(dān)心,我問問你村里的情況?!?p> “哦,沒啥啊,就是有陣風(fēng)挺大的,現(xiàn)在下…呲呲…號有點不好。”
“你說什么?”
孟建軍凝神聽著,但還是沒聽全王延富的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呲…剛才說信號不太好,現(xiàn)在呢?”
坐在堂屋的王延富站起身來,往門口走了幾步,重復(fù)了一遍之前的話。
“嗯,現(xiàn)在沒事兒了。我是說老家雨下得大不大?”
“大,我就沒見過這么大的雨,好家伙,跟天被捅了個窟窿似的……”王延富操著他獨特的秀峰普通話說道。
“……這樣啊?!泵辖ㄜ婎D了頓,接著說道:“那等雨小點兒了,你去你大爺那邊看一眼,他沒手機,我擔(dān)心這么大的雨,家里再漏雨什么的,你幫著照看一眼?”
“那還等啥啊,我現(xiàn)在就去?!闭f著,王延富把搭在客廳椅子上的雨衣拿起來,用臉夾著手機開始穿。
“你干嘛去?”王延富的妻子擦著手從后屋走了過來,看到丈夫一邊打電話一邊穿雨衣,出聲問道。
“去我大爺那邊看看?!?p> 王延富動作很快,說話間已經(jīng)來到門前開始穿靴子了。
“有啥好……”到嘴邊的話被王延富一瞪眼給憋了回去,王延富妻子囁嚅了一句:“雨小點兒再去不行……”
“是啊,延富,等雨小點兒再去吧。”一直聽著話筒里動靜的孟建軍說道。
“沒事沒事,就幾步路的事兒。”王延富又瞪了妻子一眼,這女人,沾堂姐家光的時候嘴巴跟抹了蜜一樣,一到給老爺子辦點兒事就開始拖后腿。
“建軍哥,先不說了,等會兒我到了再給你打?!蓖跹痈焕_了屋門,雨水爭先恐后地砸落,濺起的水花很快便把門口弄得濕汪汪的。
“行,跑一趟哈兄弟?!泵辖ㄜ姂n心岳父,也心知妻子著急,聽到手機里傳來“嘩嘩”的雨聲,知道王延富已經(jīng)出了屋,沒再矯情,直接說道。
“嗨,一家人說那個。先掛了??!”王延富掛掉電話,回頭交代了一句:“門關(guān)好啊?!?p> 說罷大踏步走進雨里。
看見丈夫頂風(fēng)冒雨地離開,王延富妻子撇了撇嘴,卻沒再說什么,伸手和上了敞開的屋門。
“行,那就等延富的消息吧!嘶……”
孟建軍咧著嘴從地上站起身來,一邊用手敲打著右腿。
蹲了這一會兒,腿麻了。
臉色好了許多的王秀梅翻了個白眼,但礙于家里的大型燈泡在場沒有說什么,伸手拉過丈夫,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我應(yīng)該在車?yán)铩?,?yīng)該是車底……
腦子里飄過沙啞的聲線,與孟琿共勉。
……
“哐哐哐!”
王延富在藍色的鐵大門前跺跺腳,握住把手一推,平時總是開著的小門紋絲不動,只好伸手拍門。
“汪汪!”
“嗷嗚!”
某看家土狗兇了兩聲,又被天上的炸雷嚇得尾巴一縮,鉆回了狗窩里。
“轟隆隆——”
雷聲由遠及近,王延富又拍了拍門,還是沒聽到院里有動靜,心里也覺得有些納悶,這老爺子平時出門不多,難道這么大的雨反倒往外跑了?
“大爺,大爺?。俊?p> 退后站在院墻下仰頭喊了幾聲,吐出一口雨水,王延富抹了把臉,卻依然沒聽到回應(yīng)。
“真出門了?耳朵也不背啊,這老頭兒……”
王延富莫名煩躁起來,王友山是他親大爺,也是老哥仨中唯一還在世的,平時對他們一家很照顧。
知道自家要養(yǎng)兩個娃,去年還把山上的果樹包給了自己,就只是象征性地收了點租金,雖然今年這幾場雨毀了不少果子,但相應(yīng)的價格也高了些,更何況,哪怕是賠了也不能忘了人家的好意。
看了看不算高的院墻,王延富蹬掉靴子,光著腳站在雨里。
短暫的助跑后,王延富攀著墻頭費力地把自己往上拉,好不容易才騎坐在墻頭上,往下跳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人到中年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