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試了多少下,兩個人的身形搖搖欲墜,但又都掙扎著,站立著不肯倒下。
“呃啊!”
隨著孟琿全身用力,一米九的穆柯被猛然抱離了地面。
“啪嗒!”
眼前一黑后,身側虛化的人影消失了,孟琿好像聽到地面?zhèn)鱽磔p微的東西掉落的聲音,他腳下一軟,跟穆柯一起摔倒,并被砸在了下面。
“咳咳咳!咳咳咳咳!”
倒地后,穆柯的喉嚨里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再也不是那種像拉了一分鐘超長音后整個人發(fā)不出一點聲音的狀態(tài)。
“已退出‘系統(tǒng)指導’?!?p> “完成一次救援,救援值+10。”
系統(tǒng)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孟琿知道穆柯應該是過了這一關了,用意識說了句:“謝謝!”
“是宿主做到的呢!”
跟指導孟琿救人時字正腔圓的發(fā)音不同,那個有些奇怪的女聲再次響起。
這個系統(tǒng)似乎還挺不錯的……脫力后有些恍惚的孟琿想道。
“謝謝夸獎哦~~”
滿頭大汗的孟琿臉上肌肉跳了跳。
劇烈地喘息了一會,孟琿勉強起身,把同樣已經緩過來一些的穆柯拉起,扶到他這邊的圈椅上坐下,自己則踉蹌著站定。
“咳……呃,哈!呼!哈……”
穆柯終于停下咳嗽,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臉上布滿了汗珠,但至少不再是之前的紫紅色。
他騰出一只手,在身旁的孟琿手臂上用力地拍了兩下。
孟琿想起昨天的場景和肩上的重量,嘴角向上扯起,臉上露出輕松的笑意,心中長長呼出一口氣。
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又擦掉眼角、唇邊的可疑液體,穆柯抬頭,撐著椅背站起身來。
看著面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孟琿,余光中掃到茶臺上的信封,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抓過信封遞到孟琿面前,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啥也不說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
開了個緩和氣氛的玩笑,穆柯把信封鄭重地放回到孟琿手里。兩人現(xiàn)在有了“互救”之恩,已經是實質意義上的“過命的交情”,理不清誰欠誰,但情誼如何也是結下了。
所以干脆也就沒再提什么報答的事,至于錢,依兩人的性格誰都沒太看重,孟琿沒扭捏,接過錢后放在了茶臺上。
隨后,倆人一塊收拾起地上的狼藉,在掃到那粒濕噠噠“pia”在地面的腰果時,穆柯遲疑了一下,回頭問孟琿:“要不把這東西洗洗放起來?”
“就……沒這個必要了吧?”孟琿汗道,經過剛才的突發(fā)事件,二人相處起來自然了許多。
“我覺得也是。”穆柯?lián)u搖頭,手下用力,把“罪魁禍首”掃進了撮箕里。
收拾好,再次對面而坐,喝了口還溫熱的茶水,穆柯忽然抬頭問道:“你怎么知道用這個海什么克急救法的?”
“你是說海姆利克急救法?”孟琿稍一回想,就能想起關于海姆利克急救法的操作要領,名字當然也不在話下。
“啊,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我老記不住,不過我也會用哈!”穆柯?lián)蠐项^,臉上倒也沒出現(xiàn)不好意思的神情。
“嗯,就是偶然在網上看見過,哦,對了,王寶寶演的一個電影里也有。”用海姆利克急救法救下穆柯后,孟琿才有心神去聯(lián)想,他很快便在記憶里翻到,電影《人在囧途》里,王寶寶就是用這個方法救下了一個老大娘。
“哦……”穆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你之前做的那些手勢,是在熱身?”
孟琿:“什么手勢?”
“就是我倒在地上的時候,你站我身邊兩個手這樣,然后那樣……”
穆柯描述著他隱約看到的畫面,孟琿輕咳了一下,然后一臉平靜地說道:“你看錯了?!?p> “也可能是缺氧產生的幻覺?!?p> 開玩笑,要不怎么去解釋這差點成為穆柯看到的人生最后一幕的場景呢……
反正當時也頂多是驚鴻一瞥。
穆柯狐疑地看著淡定喝茶的孟琿,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后又就這個事情說了兩句,也沒再深究。
險些成為穆柯人生“休止符”的插曲至此翻篇,兩人又聊起了之前的話題。
“咱剛才不是聊到為啥搞這個志愿救援隊嗎?”在孟琿的注視下,穆柯粗線條的臉上現(xiàn)出了不太匹配的深沉氣質,他伸出兩個手指,眼神飄向窗外,嗓子還有些暗啞地說道:“我被人救過,不算你這次,兩次?!?p> ……
五年前,穆柯家的服裝廠還沒有打開銷路,雇不起司機,他就一個人開著滿載各種服裝的廂貨,沒日沒夜地奔行在臨近的幾個縣市之間。
有時還會跑長途去別的省市。
一天晚上,在省外卸了貨后匆忙往家趕的他剛下國道,就覺得車身猛地向右一歪,再然后就是天旋地轉,本來就有些疲勞駕駛的他隨著一陣碰撞,來不及驚醒就陷入了昏迷。
再次恢復知覺的時候,他看到有一束光照進車頭,正照在他鮮血淋漓的臉上。
接著響起了一聲驚叫:“快點,人在這呢!”
穆柯勉強迎著手電筒的光咧了咧嘴角,然后就再次昏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他已經躺在了言城市第三人民醫(yī)院的急診科病床上,接診的正是在第一次輪轉到急診科的女實習醫(yī)生,何宛寧。
而把他從車里救出來的,則是剛剛從高速路上參與處置完一起交通事故的言城市星漢救援隊。
由于系了安全帶,傷勢不算太重的穆柯很快便出院了,那之后開著同樣出了修理鋪的廂貨繼續(xù)奔波,不同的是他不再一個人上路,而是拉上廠里的某個會開車的業(yè)務員,二人交替著開車、休息,直到生意越做越大,不愁銷路。
三年前,穆柯家開起了新廠,老廠慢慢縮減人員和業(yè)務,直到兩年前徹底清空,人員全部轉到設備更新、車間更大的新廠,新廠的管理制度、人員配置更為合理,供貨出貨渠道已經鋪開,穆柯也終于從凡事親力親為的處境中脫離出來。
有了閑暇的他開車載著自己老媽回東北老家過年,然而就是這一年冬天,罕見的大雪襲擊了全國各地,也讓他們娘倆困在了離老家七十公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一條公路上。
求救電話打出后,救援人員告知他們:盡量待在車里,等待救援。
被困13個小時后,油表早已經報警了,不敢再開空調。
跟母親出門從來不會餓著,吃的還剩下不少,可是沒熱水。
勉強挨過一夜后,看著母親已經有些發(fā)青的面龐,穆柯準備下車碰碰運氣,就在他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護欄走出不到兩百米時,轟鳴的機械聲中,車頭插著“藍河救援隊”藍白旗幟的推土機從前面轉彎處出現(xiàn)。
“前邊有伊兒(人)!”
熟悉的鄉(xiāng)音中,穆柯和母親得救了。
回到言城后,他找到已經瀕臨解散的星漢救援隊,要求加入,并主動把舊廠拿出來用作救援隊的基地。
去年,建隊隊長齊漢星因為個人家庭原因,解除了隊長職務后,不再參與一線救援工作,把星漢救援隊交到了一腔熱血的穆柯手中,直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