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祖廟東墻同樣的位置,又被剛才那兩人截住。
安亦昉自覺地放下酒壇,舉起雙手貼著墻站好,“兵爺”。
兩人檢查了酒壇搜了身之后,相視搖頭,矮個子問:“剛才是你在咳嗽?”
“是小人,怪我貪圖壇底的剩酒,喝的急了,嗆住了?!卑惨鄷P不好意思地說。
高個子聽了想笑,但想到丟失的包裹,剛出來一半的笑容僵死在臉上,一時間面容扭曲。矮個子接著問:“你說的那人從外面回來時,手里有沒有拿東西?”
“這個我沒注意,兵爺,魯大人是一時興起讓我去送酒菜,二位要找誰、找什么,我真不知道?!?p> “記住了,我們什么也不找,滾吧?!卑珎€子惡狠狠地說。
安亦昉答應(yīng)了一聲,抱起酒壇慌亂逃向圍房。
第二天,安亦昉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出門,把食盒酒壇送回廚房,扛著掃帚往鸞鶴樓走。確認(rèn)沒有人跟蹤之后,翻墻進(jìn)入祖廟,在正門墻根找到昨晚扔進(jìn)來的包裹,裝進(jìn)事先準(zhǔn)備好的布袋里。翻墻出去,拿著掃帚回到鸞鶴樓,和馮彰一起掃地。
收拾完院子,安亦昉坐在紫薇樹下,翻著手里的《花間集》,馮彰坐在不遠(yuǎn)處的廊檐臺階上,抱著掃帚打盹。
安亦昉從掃地的時候就開始回想昨晚的事情,長寧殿西邊的順山房是案牘庫,如果庫房的人沒有說錯,那么兵械庫就在東邊的順山房里,得另找機(jī)會過去。昨晚意外得到的包裹雖然還沒有機(jī)會打開看,但是從那二人的對話和重視程度來看,里面應(yīng)該不是普通的東西。最重要的是,那二人說的守不住幾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郭威要攻城還是李守貞要投降。不管是哪種情況,都要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
想著想著,安亦昉的急迫感不斷增強(qiáng),書也看不進(jìn)去,站起身在樹下踱步。
正在安亦昉心煩意亂的時候,一個小廝跑過來,“賈亮,明延大師回來了,在圍房等你?!?p> “他回來干什么?”安亦昉蹙眉問道。
“大師沒說,只讓你趕緊過去?!?p> 安亦昉給馮彰告了個假,跟著小廝回到圍房。
進(jìn)到屋中,看到明延正焦急地圍著桌子打轉(zhuǎn),還沒等安亦昉開口,明延搶聲說:“施主,泐棲寺有難?!?p> 安亦昉示意明延壓低聲音,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閂上,“大師別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延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早晨貧僧在寺門掃地,擦拭石獅的時候不小心扭傷胳膊,便關(guān)了寺門到門房休息。過了一會兒寺門聲響,剛想要出去,聽到東京來的三位僧人在山門下說話。他們?nèi)说姐顥轮?,還是不與我們接觸,前幾日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什么。其中一人說,‘我們依計而行’,另外一人問,‘等你到什么時候?’那人回答,‘晚上我若不回來,就是進(jìn)了王府,你二人宰了這幾個賊禿奴,明早到王府找我;我若是回來,就是城外之事未成,再另做打算?!硗庖蝗藛?,‘我們分開回王府,總倫那廝會不會起疑?’那人回答,‘這個由不得他’。然后三人便各自離去,貧僧等片刻,回到寮房,發(fā)現(xiàn)他們房中果然只剩兩人。本打算告訴豐旻大師三人,又怕他們驚慌,引起留在寺中那兩人的懷疑。城里現(xiàn)在哀嚎遍野,出寺之后也無藏身之處,沒了寺里的糧食,出去也活不過幾日。只好告訴師徒三人情勢危急,讓他們暫且躲進(jìn)寺院后面的竹林。貧僧這才趕來找施主相助?!?p> 安亦昉聽完想了一會兒,“大師回來,總倫是否已經(jīng)知道?”
“貧僧怕總倫禪師知曉此事,沒有稟報。”
“那就好,他們晚上動手,現(xiàn)在還有時間,你在此等我,我去泐棲寺?!卑惨鄷P打開箱柜,取出橫刀。
“貧僧陪你一同去”,明延也站起身。
“你去只會拖累我,你藏在屋里,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你在這里。我盡量今晚內(nèi)城關(guān)門前回來,如果明日午時我還未回來,你找符家二小姐,讓她護(hù)著你?!卑惨鄷P想了想,又把刀放回箱柜,從床頭拿了一套衣服包著砍刀揣進(jìn)懷里?!按蚕逻€有一些糧食和錢,再不濟(jì)的話,大師就帶上糧食逃到府外。記住,千萬別找總倫?!?p> 這次去泐棲寺沒有秦王府的衛(wèi)兵跟著,安亦昉出不去,只能找到在同安殿服侍的小廝,求他給符姈霫帶個話,讓符姈霫幫忙找個能進(jìn)出王府和內(nèi)城的物件。見那小廝猶豫,安亦昉回屋拿出《花間集》遞過去,“這是貴人贈予我的,你帶此書卷過去。稟報貴人,我明日便回。”
不多時,那小廝便拿著一張兩寸見方的黃藤紙回來,“貴人說讓你小心處事”。
安亦昉接過來,見上面寫著“教曰賈仆公差出府”,日期上蓋著李崇訓(xùn)的印章。安亦昉看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此時已顧不上這些,拿著字條,離府出城,直奔泐棲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