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是2010年的四月，已是暮春時節(jié)，氣溫一天比一天高。
風(fēng)陵大學(xué)，教導(dǎo)主任辦公室里氣氛劍拔弩張，火藥味漸濃。
“說吧，為什么頂撞老師？”教導(dǎo)主任于富看向站在對面昂著頭，表情冷冷的女生。
沒等姜空開口，旁邊另一位當(dāng)事人，也是姜空的班主任陳淳便糾正：“不止頂撞，還毆打老師?！标惔局噶酥缸约耗樕系淖ズ?。
“你以為我不敢說？”姜空看著陳淳，牙齒咬得咯咯響。
于富不耐煩了：“你還說不說？”
姜空說：“他摸我?！?p> 辦公室里有片刻的寂靜。
陳淳冷笑一聲：“你的證據(jù)呢？平時就不學(xué)好，成績又差，還打架抽煙，現(xiàn)在還學(xué)會污蔑師長了。”
“放你媽的屁。你算什么師長！”姜空踢了一腳旁邊的桌子腿，桌上的茶杯晃了兩下。
姜空指著陳淳：“我會拿自己清白污蔑你？我是壞學(xué)生，所以我說的都是謊話了？”她看向一旁無奈的于富。
陳淳說：“誰知道你肚子里有什么壞心思。”
“我告訴你陳淳，我不是那么好捏的軟柿子，你平時就不檢點總愛對女生動手動腳，她們怕你我可不怕，你敢動我我就敢打你。”
陳淳看向于富，作出一副痛心疾首樣：“你看看，這學(xué)生越來越不像話了。”
于富對姜空說：“你先回去上課。”
姜空提高聲音：“這就算了？”
“那你想怎么樣？不給你處分就算好的了?！标惔菊f道，“你要敢去外面造謠毀我名譽，我可要告你勾引老師的?！?p> 于富回頭橫他一眼：“陳淳！”
姜空覺得好笑又可氣：“勾引你？我圖你什么？歲數(shù)大？滿口黃牙？還是口臭？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有錢還是長得帥？我要勾引你我自戳雙眼！”
“行了！都別吵了，快下課了，姜空你回去上課。”
姜空氣不過，抄起桌上還有水的茶杯就往陳淳腦袋上砸，陳淳連忙后退躲開，于富上前來攔住她，玻璃碎了一地，她手里還拿著一片玻璃碎片指著對面的陳淳。
“我今天就讓你試試惹我的下場，我又不怕死，來??！”
就在辦公室里吵得不可開交，一片混亂時有人敲了敲門：“于老師?！?p> 這聲音很好聽，溫潤沙啞，讓人想起外面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
幾人回過頭去，姜空看見了穿著一件淺藍色豎條紋短袖襯衣和寬松的藍色牛仔褲的向海。
他拿著一沓資料走了進來，擱在桌上，仿佛對里面發(fā)生的事情并不關(guān)心。
于富松開姜空的胳膊，尷尬的輕咳一聲：“哦，來了?！?p> 向海點點頭，看見姜空手里握著一片玻璃碎片，說：“玻璃很鋒利，會傷到自己。”
姜空斜睨著他說：“你誰?。慷喙荛e事”
他對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是你的老師?！?p> 姜空丟下玻璃片，走到教室門口，看著里面的三個人，說：“狼狽為奸?！?p> 她回到教室，里面正在上思修課，她直接從后門走進去，收拾自己的書包。
思修老師拍著講臺：“姜空！現(xiàn)在在上課！”
姜空抬頭瞟她一眼：“我不上了。”她拿起書包從講臺前面走過去。
“你去哪里？”
“我退學(xué)了?！?p> 思修老師追出來：“有什么事跟老師說……”
姜空沒有回頭：“我跟你說得著嗎?！蹦銈兌际且换锏?，只會互相包庇。
姜空跑出了學(xué)校，去了附近一個小公園里，拿出草稿紙和筆，撕下一頁，然后飛快的在上面寫字。
等她寫完滿滿一頁紙之后太陽快落山了，她又用紙折了一個信封，把寫好的信裝進去，用透明膠帶仔細封好，裝進兜里，朝教育局的方向走去。
她把舉報信放進信箱后才慢吞吞的晃悠著回家。
小巷里的路燈早就壞了，路邊堆著的垃圾散發(fā)出惡心的酸臭味，她捂著鼻子快速跑進樓道，樓道的燈也是壞的，看不清路，她踢到門口堆著的垃圾被磕絆了一下，差點臉朝地地撲下去。
她氣不打一處來，踢飛那袋垃圾，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難聞得讓她干嘔一聲，連罵也懶得罵了，趕緊跑上樓去。
回到家里魏玲麗不在家，她自己去廚房熱飯。
她覺得他們家大概是這居民樓里最干凈的一家人了，因為魏玲麗喜歡干凈整潔，有點輕微潔癖。
她吃飯的時候客廳的座機響了，是魏玲麗打過來的。
“姜空，吃飯了嗎？”
“吃著呢。”姜空咀嚼了兩下。
“媽媽今晚加班不回家了，你鎖好門窗，早點睡覺，明天好好上課……”
“知道了，我掛了?！苯諕炝穗娫?，有點惆悵，要是魏玲麗知道她私自逃學(xué)退學(xué)，還不知道是什么反應(yīng)。
02
叮鈴鈴。
向海收起鉛筆和素描紙，對下面的學(xué)生說：“下課了，同學(xué)們再見?！?p> 他松了一口氣，今天是他第一次上臺講課，是他正式開始實習(xí)老師的第一天，說不緊張是假的。
“老師再見。”女生們都擠擠攘攘地擠到他跟前，帶著羞澀的笑容和他打完招呼，又互相推搡著往前走，然后又回頭和后面的同學(xué)說話，趁機多看他兩眼。
好看的人在哪里都會備受矚目。
向海接到了于富的電話。
“小向，來一趟我的辦公室?！?p> 向海到教導(dǎo)主任辦公室里時發(fā)現(xiàn)上次見過的陳淳也在，坐在一邊的椅子里，翹著二郎腿，臉色陰沉。
“怎么樣第一天上課？”
“挺好的。”
“你還年輕，以后慢慢積累經(jīng)驗，能成為更優(yōu)秀的老師。”于富拍拍他的肩，“坐?！?p> 向海坐在陳淳對面，聽見于富說：“叫你來是有個任務(wù)給你?！?p> “您說。”
“我想讓你接替陳老師來當(dāng)歷史學(xué)2班班主任?！?p> 向海心頭一跳：“我剛來，恐怕不能勝任?！?p> 于富喝了一口茶，說：“你先別急著拒絕。學(xué)校這邊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上面要求先暫停陳老師的任課，這邊能當(dāng)任班主任的老師不多。我是這么想的，讓你剛來就當(dāng)任班主任能快速學(xué)會如何和學(xué)生打交道，也是積累一定經(jīng)驗嘛?！?p> “我看你性格穩(wěn)重，人年輕，肯定精力各方面都比我們好，而且也只是暫代班主任一年，再說大學(xué)班主任嘛，輕松得很。再來，有了當(dāng)班主任的經(jīng)歷對你以后轉(zhuǎn)正也有好處?！?p> 他見向海面色似乎還有點猶豫，便翻出他的簡歷，說：“讓你當(dāng)任歷史學(xué)班主任也很合適嘛，你簡歷上寫你在南青大學(xué)修的雙學(xué)位，美術(shù)和歷史，對不對？”
于富一番循循善誘，向海也無法拒絕，最后只好答應(yīng)下來，走的時候陳淳站起身來對他說：“你去我辦公室我把一些事情交接給你?！?p> 向海跟著來到中文系老師的辦公室，陳淳從抽屜里拿出一沓資料，又從桌上的資料夾里抽了幾張紙遞給他。
“學(xué)生資料，成績單都在這里了?！?p> 向海點點頭，說：“我先走了?！?p> 陳淳伸出手去想拍他的肩，向海松開手指，資料掉在地上，他彎腰去撿，避開他伸過來的手。
陳淳只好尷尬地收回手，說：“那就辛苦你了小向，給你提個醒，這班里叫姜空的那個學(xué)生，小小年紀就是不良少女?！?p> 向海沒搭腔，只是略微點了下頭，轉(zhuǎn)身走了。
看過歷史學(xué)2班學(xué)生的資料后，向海在課間休息時去了班上，發(fā)現(xiàn)靠窗的第三張桌子空著。
“有人請假嗎？”
班長說：“沒有。那個是姜空，她從昨天下午走了之后就沒來?！?p> 向海問姜空的同桌：“知道她去哪里了嗎？”
“不知道，她大概是回家了?！?p> 向海上完下午的課之后按姜空填的資料上面的家庭地址找了過去。
上面寫的地址是在附近的小區(qū)，看上去挺不錯，屬于中高檔的小區(qū)，姜空家是在一座被許多花樹掩映下的小洋房。
他按下門鈴，過了一會兒，一個卷發(fā)女人過來開門：“找誰？”
“你好，我是姜空的班主任?！?p> 卷發(fā)女人疑惑地皺起眉，隨即又似乎想起什么，扭過頭去沖屋里喊：“姜軍，出來一下。”
她喊了兩聲之后一個男人走了出來，聽他說完后，神情淡漠的告訴他：“我跟孩子媽已經(jīng)離婚了，孩子跟她，她們不住這里?！?p> “叔叔知道地址嗎？”
“不知道。你打電話問，電話我也不清楚?！?p> 向海道謝后轉(zhuǎn)身走了，聽見女人朝姜空爸爸抱怨：“怎么班主任還找上你了？”
姜空爸爸不耐煩的說：“我們都離婚多少年了，家庭地址還不改，真是麻煩。”
向海嘆了口氣，有點茫然。忽然想到資料上有她媽媽的聯(lián)系電話，又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亮明身份之后魏玲麗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連忙說了家庭地址讓他趕緊過去勸勸姜空。
當(dāng)獵人遇上一只可愛的小狐貍也會心軟。
——第3345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