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父王留宿轅掣閣中了?”墨書庭仿佛聽到什么荒唐事情一般,緊拽著墨嵢王侍從的衣領(lǐng),又問道:“父王幾時進去的?途中可有出來過?”
那侍從被世子驚疑不定的臉色嚇了個半醒,連連交代道:“王爺用過晚膳,又去查了趟府上賬目,戌時便進去,途中不曾出來,也不曾喚小人前去服侍?!?p> 墨書庭目瞪如銅鈴,松開了侍從,喃囁說著:“等父王出來之后,你告訴他,世子有要事需請示父王?!?p> 若不是侍從一直關(guān)切著世子,現(xiàn)下一定以為世子在自言自語。
夜幕低垂,寒夜陰森,墨書庭行色匆匆走向南邊伯父的住所,這條走廊與小石徑相接,走廊上方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通過這條道可快速通往伯父的寢室。
經(jīng)過下人通報后,墨嵢泊充滿疑惑地走向會客廳,他深知他的這個侄兒行事向來穩(wěn)妥,自從過了叛逆的年紀(jì),像今天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這恐怕是出了什么要緊事情了。
“伯父,您可算來了,快快請坐下,此事干系甚廣,須快些下決斷。”墨書庭看見伯父朝自己走來,也顧不得行禮,就匆匆說道。
墨嵢泊倒是沒計較這些虛禮,連忙稟退下人,爾后坐到墨書庭身旁,問道:“書庭,你莫要焦急,慢慢說與我聽罷。”
墨書庭便把今夜查探到的事情全盤托出,墨嵢泊面色凝重,左手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茶幾,轉(zhuǎn)頭看著書庭說道:“阿穹定然是不會與外人勾結(jié)的,既然有三個人都在轅掣閣里,此事必定有蹊蹺。
據(jù)你剛剛的說法,看來那對林姓夫妻不是第一次進去了,而阿穹卻從未提過,定然是那對夫妻功夫太高,而阿穹未曾注意到,而還有個緣由……”
墨書庭看著伯父停下,好奇地問道:“還有什么緣由呢?”
墨嵢泊皺著眉頭,嗤笑了一聲,道:“那也不太可能,這樣罷,明天咱們同你父親談?wù)劊汛耸虏閭€水落石出?!?p> 墨書庭得了伯父的保證,總算安心幾分,之前亦叮囑了顯卓,讓他們在暗中只留意著林家夫婦,不要輕舉妄動,這樣應(yīng)該不至于被動了。
“書庭,你如此驚慌失措,可是懷疑你父王叛了墨家?”墨嵢泊神色擔(dān)憂地望著墨書庭,問道。
“伯父,我……”墨書庭向來不是個擅長虛與委蛇之人,他有些心虛,他的這點小心思,哪里又逃得了伯父的眼光呢?
“書庭,你將來是要接任這墨王封號之人,心中需要有所決斷,相信你眼睛看到的,可是更要堅信你的心。
你父王是個怎樣的人,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他的為人才對。”墨嵢泊目光堅定地深深望著墨書庭,說道。
“侄兒知錯了,不該一時糊涂,在沖動之下做出判斷,多謝伯父不吝賜教。”墨書庭垂下眼簾,他心中很是感激,伯父這是在提點他。
墨嵢泊說:“無礙,現(xiàn)在你年紀(jì)尚輕,沒有經(jīng)歷過諸多磨難,難免偶爾被表象所迷惑。你只需記住,錯誤犯一次就好,再多犯錯,就是授人以柄了,書庭,切記切記?!?p> 墨書庭還是心中不忿,便問道:“可是伯父,若族長讓外人進入轅掣閣,形同于將我墨家機密所學(xué),拱手讓人,更形同于墨家罪人!父王他怎能如此作為呢?”
“伯父相信,如果阿穹真的違背墨家祖訓(xùn),那也是為了大局著想,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暫時妥協(xié)?!?p> 墨嵢泊目光淡然望向遠(yuǎn)方,即使面對這等大事,依然安之若素。墨嵢泊心中擔(dān)憂,這個侄兒性格過于剛直,不善變通,還需要多鍛造他的韌性啊。
墨書庭看著墨嵢泊竟對父王如此信任,受益良多,一時間心中閃過敬佩,又有一絲難以名狀的羨慕,世間兄弟,竟能做到如此,可他和墨琮景兄弟兩人卻,唉——不提也罷。
墨嵢泊看著書庭遺憾的神色,深知這是孩子又是為了墨琮景難過起來,這也是難免的,就連他身為墨琮景的伯父,也看不透墨琮景此人,這并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
墨嵢泊寬慰了墨書庭幾句,思及侄兒還須布置明日之事,便讓書庭行禮退下。
墨書庭出來之后,心中便沒有了最初的暴怒和浮躁,只是疑惑著,難道林家是叛徒?亦或者他們本身就是被安插進墨家的細(xì)作?
那么林夏呢?她也參與其中嗎?
在這之中,她又屬于何種角色呢?
翌日清晨,墨嵢王剛起來不一會兒,便接到隨從稟報,大哥和書庭都著急見他,心中不知出了何事,命仆從加快穿衣梳洗,想盡快前去詢問一番。
墨染勤山莊南側(cè),墨家三人聚在一起,墨書庭朝墨嵢王行過禮,便聽見墨嵢泊的聲音響起,若有人細(xì)心留意,才不會錯過那聲音中的一絲焦急。
“阿穹,你昨夜宿在轅掣閣中了?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的情況?”墨嵢泊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
墨嵢王一時間不明所以,尷尬地笑著問道:“大哥為何有如此疑問?這是出了何事?大哥有話不妨直說吧。”
墨書庭剛想開口,便見伯父給了他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墨書庭便按耐住心中的疑問,閉了嘴。
墨嵢泊也對墨嵢王笑問道:“你可知昨夜除了你,還有其他兩人,也潛入了轅掣閣內(nèi)?”
墨嵢王臉上的笑容瞬間定格住,又驀地消失掉,他騰地一聲站起來,臉色微微不忿嚴(yán)肅地說道:“大哥,你莫要誆我!”
墨書庭此時才正色道:“父王稍安,昨夜,顯忠與顯卓的確是看見,有兩人雙雙進入了轅掣閣,且守了一晚上,寅時末,那兩人才從轅掣閣中悄然潛出,莫非父親從未發(fā)現(xiàn)?”
墨嵢穹心中大駭,如果,只有一個人說此話,他尚且要與之辯一辯,評一番道理,這豈不是污人清白?
但是現(xiàn)下好多雙眼都看著,而且是他最親近的大哥,還有書庭及其屬下都如此認(rèn)為,不得不教他好好思量一番了。
墨嵢王又回憶了下昨夜的情形,當(dāng)他帶著疑問去追溯記憶,的確是找到些與眾不同的地方。
比如,墨嵢王一向是個機警的人,又因常年練武,耳力目力感悟力更是比旁人強上許多,尤其是到了晚上,一般都是閉目養(yǎng)神,順便修煉內(nèi)功心法。
可昨夜睡得似乎特別香甜,而且夢中皆是身心舒暢,現(xiàn)在想來,的確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