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見狀是又氣又樂,氣的是這和尚口吐狂言,說自己是什么觸手怪;樂的是剛才幾次探鞭要抓他,都被天寧子攔阻,眼下他卻是自己跑了出來。
“自尋死路!”
行圃自投羅網(wǎng),星羅樂見其成,藤海分出一條道來,和尚毫無阻礙就沖到了星羅面前。
星羅本體那數(shù)人才能合抱的巨藤正緩緩舒卷,行圃看的心頭微顫,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強自定了定心神,心頭默念咒語,默念到了最后,這才口中暴喝一聲!
“八方律令入我眼,神游!”
言出法隨,剛被行圃吞回不久的菩提小苗瞬時又升回他喉間,但這次卻是沒有半點不適。行圃只是順勢張嘴,那小苗已經(jīng)緩緩飄在他面前,其上還有一層淡淡的五彩霞光,如同罩子一般將那小苗罩在其中。
這一招‘神游’是道門玄法,用法和妖類的內(nèi)丹有些相似,都是用本源砸人,只不過行圃本源太過弱小,就這么吐出來是很容易被人搶走的。
天賜良機,星羅的心頭涌出無盡的貪欲。那巨藤上的假臉從中裂開,星羅那枯如樹皮一般的面容現(xiàn)了出來,興奮之下青藤狂舞,大聲喊道:“木行本源!有了它,我就能再活千年,快給我?。。 ?p> 隨著星羅的呼喊,幾根略細一些的青藤朝行圃卷了過來。倒不是星羅無力了,只是本源羸弱,他是怕不小心打壞咯。
星羅的注意力已經(jīng)全都集中在這一處,天寧子在他眼里已經(jīng)不重要了。在他想來,天寧子真氣耗盡,就算再攻過來,也難傷他本體,哪里比得上本源重要?
想是這么想的,但事情不是這么發(fā)生的。
此時的天寧子目中有些悲戚,拂塵入手,輕輕摩挲了幾下,緊跟著這烏木的桿兒,瞬時就如同經(jīng)歷了千年歲月一般,大半的桿兒都在他手中中化作了粉糜,只留下麈尾還算完整。
隨著手桿兒化成粉糜,天寧子的掌中凝聚了一團濃郁無比的藍光,五行修仙決強行運轉(zhuǎn),藍光漸漸轉(zhuǎn)換成金色。金光刺眼,星羅感覺到了危機,但還未等他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天寧子已經(jīng)沉聲頌出那最后兩個字來。
“玉糜!”
這一聲輕喝,肉眼可見的金光從天寧子手中激蕩而出,如同夢魘一般,只瞬間已將星羅的思維定格。
金光所過之處,藤海被生生分離成兩片,包括那巨藤,也包括躲在那巨藤中的星羅。
勝負已分,星羅,死。
那打向行圃的青藤灌摔之下,行圃被打飛了出去,本源也摔落在了一旁。而此時星羅的眼中還殘留著貪婪和不解,但那瞳中的神采已是渙散,任那綠瑩瑩的本源在地上打著滾,滾回了行圃身邊。
這是行圃對本源的牽引,雖然微弱,但總是有的。
“咳咳..噗...”天寧子碎寶傷敵,自己也受了不小的損傷,張嘴噴出一口血霧。
“法師!”行圃慌忙把本源撿回手里,咕嚕嚕爬起來,揉著屁股就往天寧子那邊跑去。
“咳咳,嗯..”這一聲是葉逐醒了。
行圃一步頓住,心說這可真是時候。再往前緊趕兩步把天寧子扶住,關(guān)切道:“法師,你怎么樣?”
天寧子氣息有些萎靡,只微微搖了搖頭就昏了過去。他的手中還抓著斷裂下來的拂塵麈尾,麈尾的缺口有個小小的孔洞,看來這拂塵的手柄是有兩層,外層是烏木,內(nèi)層應(yīng)是不知名的玉髓。只是可惜,玉髓應(yīng)是耗盡了靈氣,已和外層的烏木一樣,碎成了粉末。
那邊葉逐又咳了幾聲,行圃探手得知天寧子無恙,只是脫力暫時昏了過去,很快就能醒來。
葉逐身前的冰盾早已經(jīng)消散了,葉逐躺在地上睜開了雙眼,緩緩坐了起來。
行圃遙遙喊了一句:“葉施主,你怎么樣?”
葉逐起身后,四下打量了一會兒,疑惑道:“這是何處?這..這是我?guī)煾???p> “你昏了頭了,這不是你師父,難不成是我?guī)煾该矗俊?p> 葉逐這會兒腦海中還回響著‘人君’的最后一道命令,有些悲戚道:“師父這是為了我啊...”
行圃聽得一頭霧水,便細問了幾句,葉逐把所遇之事簡述了一番,說完之后,行圃更迷糊了。
“人君喜好杖殺僧道?你師父告訴你的?”
“正是?!?p> “葉施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君?”
這個問題若是以前有人問起,葉逐會回答:天地君親師,君為天地后,親師長也。
但這兩個月下來,他已算是入了道門,對天地之道也有了一些自己的見解。不過那見解還不醇熟,再加上幻境中人君的所作所為讓他無法理解,所以此時行圃問他,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行圃見葉逐答不上來,便道:“萬靈饋養(yǎng),你當(dāng)只是說說的么。一會兒你師父醒了,你再好好問問他,人君是否真的喜好杖殺僧道?!?p> 葉逐仍道:“可這些都是師父親口跟我說的?!?p> 行圃頌了一聲佛號,道:“我看吶,你也跟小僧一樣,被幻境所迷。葉施主你是不知道啊,剛才小僧可是重活了一回...”
葉逐不解,自是細問了幾句,行圃便將自己所遇之事贅述了一番,和尚說的啰嗦,葉逐聽了好半晌才有些恍然。
“如此說來,之前那一切都是幻覺?”
“應(yīng)該是了?!?p> “那怎么我才過了一天,你就過了十幾年了?”
“那小僧也不知道了?!?p> 人君的暴行是妖道欺騙,自己的師父也并沒有被人君折磨,并不是真的。搞清楚了這些,才算讓葉逐心頭的大石落地,當(dāng)下心情也好了不少,打趣道:“嘿,那你現(xiàn)在是不是快五十歲了?”
一說到年齡問題,行圃忽然想起自己還偷偷研究過輩分問題,沉吟了片刻道:“若真是如此,葉施主你應(yīng)該叫我一聲師祖伯。”
天寧子畢竟是五行兼修,身處木缺陣這種木息真力充沛的地方恢復(fù)的也很快。葉逐和行圃說話的功夫,他已經(jīng)悠悠轉(zhuǎn)醒了過來。
“咳咳...”
“師父!”
“阿彌陀佛,法師醒了。”
天寧子微微睜眼,眼珠轉(zhuǎn)動了一圈,見已無外敵,才算松了口氣,虛弱道:“你二人無事吧?”
“師父勞心了,我們沒事?!?p> “此處不是久留之地,只是若想離去,恐怕應(yīng)還有一座金陣阻攔?!碧鞂幾舆B破四陣,自然是看出了幾分端倪。
葉逐修聽天寧子說只剩一陣,倒有幾分果敢,道:“師父,此次遇險皆是因為徒兒魯莽,不過事已至此,后悔也是無用,不如就讓我去破了那金陣,如何?”
天寧子很務(wù)實,一點不留情面的說道:“你道行不夠?!?p> 行圃得意的瞥了一眼葉逐,繼又問道:“法師,那我們現(xiàn)該如何?”
天寧子想了一會兒道:“徒兒,人君命你來此,可曾賜下什么護身之物?”
“有,人君給了我三個娃娃,我用了一個,還剩兩個?!?p> “現(xiàn)在何處?”
“之前在幻境中,被假人君騙走了?!?p> 葉逐面色有些灰敗,那娃娃是人君賜下,若是此時還在身旁,只要朝著心頭一拍,便能引人君來救。不過可惜,方才跟行圃討論了一番,他已經(jīng)明白那兩個娃娃是被設(shè)陣之人給騙走了。
天寧子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這倒是難辦了。”
但只過了一會兒,天寧子卻是又發(fā)現(xiàn)了妙處,伸手在行圃身遭抓了幾下。
行圃看的迷糊,道:“法師,你這是?”
天寧子神色已經(jīng)放松下來,微微笑了笑,道:“天無絕人之路,行圃竟成了此陣陣眼?!?p> 行圃聞言愣神,道:“陣眼?”
“不錯。這木缺陣陣眼本是那星羅老妖,不過他已身死,這木缺陣的陣眼,或許是被你體內(nèi)的本源吸引,才會自動轉(zhuǎn)移到了你的身上。你且凝神感知,可一探究竟?!?p> “好,小僧試試?!毙衅月勓缘挂餐纯?,當(dāng)下閉目感知,結(jié)果真如天寧子所說,這木陣內(nèi)的木息真力,正絲絲縷縷的牽引到了他的身上。
“法師,我好像能控制這陣中的木行之力了!”
天寧子自知不會看錯,已經(jīng)繼續(xù)往下說道:“木息真力勝在生機不斷,你有了此陣助力,可加上你方才用過的渡力之法,便能助我恢復(fù)。”
行圃感應(yīng)著源源不斷的木息真力,大笑道:“法師,我這就替你療傷!”
說著話,那源源不斷的木息真力被行圃牽動,緩緩凝聚到他體內(nèi)。
之前在幻境中他修出來的真力是假的,但是修行的法門是真的,都是真實的德罡這兩年傳授給他的。也正是因為行圃早就得了德罡的教導(dǎo),才能在幻境中獨自修煉那么多年,琢磨出這個渡力的方法。
天寧子被葉逐扶穩(wěn)坐好,行圃坐在其后,雙掌熒光吞吐,輕輕附在了天寧子的后背,體內(nèi)的木息真氣受他牽引,紛紛朝天寧子體內(nèi)涌去。
肉眼可見的,天寧子面色開始恢復(fù)紅潤。
葉逐不敢打攪,等了半天行圃終于收回雙掌,葉逐趕緊問道:“和尚,你這是什么名堂?”
行圃故作高深,呵呵一笑道:“阿彌陀佛,此乃小僧的獨門絕學(xué),移霜!”
葉逐倒吸一口涼氣:“遺孀?”
和尚樂了:“不錯!移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