誦經(jīng)堂內(nèi),趙明誠一行人都沒心思誦讀經(jīng)書,而是互相傳看那張凌亂的報紙,不時還饒有興趣的看趙明誠幾眼,嘖嘖稱奇,都在羨慕趙明誠不聲不響就勾搭上了。
“德甫,別說,這詞填的可太有味道了,不愧是汴京第一才女?!壁w鼎細細的品過后,不由夸贊道。
“得了吧,這詞現(xiàn)在就是索命符,你沒看潘意那要殺人的目光啊?”朱胖子一臉不屑道,才女頂個球啊,這幫童子雞根本不懂女人的美妙不在才情,而是那玲瓏有致的好身段。
與其他兩位不同,聶昌卻很是擔心趙明誠,“德甫,這潘家可是汴京真正的世家大族,族人加上門客附黨可有成百上千人,打太祖立國起就顯赫一時了?!?p> 朱勝非卻更加不屑了,他常年混跡青樓艷館,各種八卦更是信手拈來,潘家那點事他門清。
“也就顯赫一時而已,其實沒那么唬人,這潘家看著名頭大,到這代就是個樣子貨,族眾雖多,但都是任一些芝麻大的小官,從八品都算高的了,一個沒牙的老虎何懼之有?!?p> “那你剛才一照面就嚇得帶我們后退?”趙鼎也稍稍放心了,揶揄起了朱胖子。
朱胖子還在嘴硬,“這不是對方人多嗎?純屬本能反應。”
一直沒開口的趙明誠也不像讓小伙伴們太過擔心,笑著說道,“好了,謝謝大家的關心,就和藏一說的一樣,沒啥好怕的,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p>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后才紛紛拿出經(jīng)學課業(yè)開始晨讀,一切盡在不言中。
今天上午的課業(yè),陳博士來的比往常要晚不少,也許是朝會耽擱了。
趙明誠雖然注意到他面露憂色,但趙明誠只以為陳師道是擔憂蜀洛兩派在汴京日報上的爭論,或者家里經(jīng)濟又陷入無以為繼的地步,也就沒放在心上。
一天的課程過去的很快,博士們往常在課堂上會引經(jīng)據(jù)典、談笑風生,今日的課堂卻異常的沉悶,博士們都繃著個臉,不茍言笑,機械式的講課。
趙明誠倒是無所謂,畢竟他也只是做做樣子,他真正學的還是國學大全里面的經(jīng)義典籍,但是這就苦了其他太學生,枯燥一節(jié)課也就罷了,枯燥一天誰抗的住啊。
趙明誠隱隱覺得應該是朝堂上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一個博士這樣就算了,這一堆博士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沒有貓膩他是不信的。
于是趙明誠在國學大全的史學部開始查找有關今天的歷史資料,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大事情啊,唯一值得說的也就是蹇序辰等人的出使案審理。
值得高興的是,一直到上完今天太學的最后一節(jié)課,潘意都沒來找過自己,趙明誠也稍稍把此事放下,丫的總不會放學后小賣部見吧。
趙明誠剛走出太學,就發(fā)現(xiàn)事情比他想的可能還要嚴重。
御街上原本每天都是川流不息、車水馬龍,可如今卻只有零星幾個行色匆匆的行人,御街不遠處的路口還駐扎有一小隊枕戈以待的禁軍。
再往遠處那偌大的南薰門看去,其上迎風飄揚著一面鑲金旗幟,上寫龍衛(wèi)二字,趙明誠明白這是象征著大宋禁軍最強力量之一的龍衛(wèi)軍軍旗。
一路過來,大部分店鋪都關門了,行人稀疏。要不是趙明誠看過這段時間的歷史,他還真有可能以為是大遼鐵騎兵臨城下了。
不明就里的趙明誠也和汴京城大部分茫然的百姓一樣,選擇了速度回家,可即使是一身儒生裝束,趙明誠回到趙府前也依然被不同路口上的禁軍多番盤問。
到家后,管家快速把他拉進府內(nèi),問管家是否清楚發(fā)生了啥。
管家倒是知道不少,只是聽完后趙明誠更懵了,一會兒說是遼兵來襲要屠城,一會兒說是附近州縣發(fā)生叛亂要來汴京劫掠,甚至還壓低聲音告訴趙明誠可能是皇宮那位崩了。
趙明誠已經(jīng)無力吐槽了,那位確實快崩了,不過還要到明年,擱著全是瞎猜的小道消息唄。
沒得到可靠消息前,趙明誠只得讓管家關好趙府的正門與側(cè)門,不管是誰來,也不許開門。
回到后院,不出趙明誠所料,趙府女眷都在大堂里惶惶不安。
即使是平時很兇的小霸王,也有點蔫,一旁已經(jīng)養(yǎng)的溜圓的橘貓不停拿頭拱小霸王,她也只是興趣寥寥的順了順橘貓的背毛。
兩個侄兒倒是很有男兒氣概,一直在安慰神色慌張的嫂子們與淑貞妹子,趙母倒還強自鎮(zhèn)定,和采薇在聊著什么。
見趙明誠走進來,眾人一下就有主心骨了,作為家里唯一有些許戰(zhàn)斗力的男丁,他也確實得安撫下大家不安的心緒,于是說道,
“不用太過緊張,我回來時打聽過了,不是叛亂也不是遼兵來了,至于是不是宮中有變就不太清楚了,不過這也和我們家沒啥關系,最近別出門就行?!?p> 眾人神色有些緩和,趙明誠趁熱打鐵道,“萬事有我在,這些天我在汴京也積累了一些人脈,明天我就去端王府上問問。采薇,你去讓廚房快點做飯,大家今天早點睡。”
晚飯后,趙明誠再次安撫了下家人,才回屋準備歇息,雖然早日明白發(fā)生了啥很重要,可現(xiàn)在外面草木皆兵,晚上擅自出門肯定是不理智的。
正想著,打開門,意外的看到了幾天不曾見的周女俠,正坐在趙明誠的學案上看著他的新小說稿子。
見趙明誠進來,周女俠放下稿子,忍不住吐槽道,“你這凈瞎扯,我就沒聽過還有要割那啥才能練的劍法?!?p> “小說而已,認真你就輸了,說說吧,周女俠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周女俠卻很正經(jīng)的向他抱拳致謝,不待趙明誠詢問,就直接解釋道,“拜你《天龍八部》書的功勞,最近來武館學武的人越來越多,爹也樂呵了起來,連我都經(jīng)常被拉去教新來的?!?p> “你去教?”
“我怎么不能教,我爹的武功,我學了四五成,起碼比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強多了,教個把初學之人,有什么難的?!?p> “是是是,周大女俠自然是天資聰穎,不世出的武林奇才。”
“少來這些口花花,給,這是單筒袖箭。”說著,周女俠將一個筒狀物體丟到桌上,接著講解道,“這個是用銅鐵鑄成的,筒頂有孔,為裝箭處。筒前開孔,為箭射出處?!?p> 見趙明誠一臉的問號表情,周女俠索性親自演示了下,只見其將箭筒綁在自己的小臂處,筒前端貼近手腕,然后用衣袖遮蓋好。
箭筒內(nèi)裝有彈簧,筒上則裝有機關,周女俠一按機關,筒內(nèi)小箭即沿著袖口突然向前射出,擦著趙明誠右耳旁的頭發(fā)定在了墻上。
趙明誠卻被嚇的不輕,周女俠則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她才不會說剛才演示的時候忘了趙明誠就在身前,下意識就發(fā)射了出去,還好她反應快,手臂偏了一點,不然真全劇終了。
接著周女俠神色異常的嚴肅,叮囑著趙明誠道,“最近能不出門盡量別出門,汴京現(xiàn)在很危險,說不準哪里就竄出個人把你咔嚓了?!?p> 為增強說服力,周女俠還比劃了下殺人的手勢,甚是可愛,可趙明誠卻無心欣賞,忙追問道。
“多謝相告,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嗎?”
“不清楚,但不久前我爹在府上被禁軍都帥客氣的請走了,他曾經(jīng)是禁軍教頭。所以我猜肯定是事件非常棘手,現(xiàn)在又全城戒嚴,總之你自己注意安全,別亂跑?!?p> 接著周女俠細心的手把手教趙明誠怎么用袖箭,用法很簡單,重要的是準確度,還得學會掩飾自己按機關的動作。
這種袖箭用機括發(fā)射,取準既易,力道又猛,而且不好防范,簡直是越級殺人的好東西。
在周女俠的指導下,加上趙明誠之前玩過幾代刺客信條的年貨系列,有一些基礎,上手還挺快,半個時辰后就能靈活使用了。
見趙明誠在那擺pose,一臉天下無敵、舍我其誰的騷包樣,周女俠則毫不留情的給他潑著冷水。
“這袖箭也只能對付一般高手,強一點的你根本沒出手機會。晚上有事就吹這個哨子,我聽見了就趕來救你?!?p> 接過女俠遞過來的哨子,為了隨時使用,戴好后塞進胸前衣服的內(nèi)襯中。
等趙明誠搞好后,一抬頭,周女俠就跳上墻頭消失在夜色中,坐到學案前正準備仔細打量裝好的袖箭。
卻發(fā)現(xiàn)自己放在學案上的小說稿子也被女俠走時順便卷走了,趙明誠略顯無奈的撇了撇嘴,繼續(xù)研究袖箭,經(jīng)過上次家里進賊后,他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安全。
位于趙府不遠處,原本用于監(jiān)測晚上火情的望樓上,更是換上了目力更強的禁軍神射手,正神色緊張的看著被街燈籠罩的幾個主要街道。
夜色下的汴京,看似平靜,實則已經(jīng)暗潮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