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酒文化之深厚,從張能臣所著《酒名記》可略窺一二。
張次賢,名能臣,官至奉議郎,文懿公諸孫,朝奉大夫德鄰之子也。好學,喜綴文,有《鄖鄉(xiāng)》、《涪江》二集,嘗記天下酒名。今著于此:
后妃家:高太皇香泉。向太后天醇。張溫成皇后醽醁。朱太妃瓊酥。劉明達皇后瑤池。鄭皇后坤儀。曹太皇瀛玉。
宰相:蔡太師慶會。王太傅膏露。何太宰親賢。
親王家:鄆王瓊腴。肅王蘭芷。五王位椿齡。嘉王琬醑。濮安懿王重醞。建安郡王玉瀝。
戚里:李和文駙馬獻卿金波。王晉卿碧香。張駙馬敦禮醽醁。曹駙馬詩字公雅成春。郭駙馬獻卿香瓊。大王駙馬瑤琮。錢駙馬清醇。
內(nèi)臣家:童貫宣撫褒功,又光忠。梁開府嘉義。楊開府美誠。
府寺:開封府瑤泉。
市店:豐樂樓眉壽,又和旨(即白礬樓也)。忻樂樓仙醪(即任店也)。和樂樓瓊漿(即莊樓也)。遇仙樓玉液。玉樓玉醞。鐵薛樓瑤醽。仁和樓瓊漿。高陽店流霞。清風樓玉髓。會仙樓玉醑。八仙樓仙醪。時樓碧光。班樓瓊波。潘樓瓊液,千春樓仙醇(今廢為鋪)。中山園子店千日春(今廢為?。cy王店延壽。蠻王園子正店玉漿。朱宅園子正店瑤光。邵宅園子正店法清。大桶張宅園子正店仙醁。方宅園子正店瓊酥。姜宅園子正店羊羔。梁宅園子正店美祿。郭小齊園子正店瓊波。楊皇后園子正店法清。
三京:北京香桂,又法酒。南京桂香,又北庫。西京玉液,又酴醾香。
四輔:澶州中和堂。許州潩泉。鄭州金泉。河北真定府銀光。河間府金波,又玉醞。保定軍知訓(xùn)堂,又杏仁。定州中山堂,又九醞。保州巡邊銀條,又錯著水。德州碧淋。濱州石門,又宜城。博州宜城,又蓮花。衛(wèi)州柏泉。棣州延相堂。恩州揀米,又細酒。洺州玉瑞堂、夷白堂,又玉友。邢州沙醅金波。磁州風麴法酒。深州玉醅。趙州瑤波。相州銀光。懷州宜城、又香桂、又定州瓜曲,又錯著水。河?xùn)|太原府玉液,又靜制堂。汾州甘露堂。隰州瓊漿。代州金波,又瓊酥。陜西鳳翔府橐泉。河中府天祿,又舜泉。陜府蒙泉。華州蓮花(又冰堂,上尊也)。邠州靜照堂,又玉泉。慶州江漢堂,又瑤泉。同州清洛,又清心堂?;茨蠐P州百桃。廬州金城,又金斗城,又杏仁。
江南東西:宣州琳腴,又雙溪。江寧府芙蓉,又百桃,又清心堂。處州谷簾。洪州雙泉,又金波。杭州竹葉清,又碧香,又白酒。蘇州木蘭堂,又白云泉。明州金波。越州蓬萊。潤州蒜山堂。湖州碧瀾堂,又霅溪。秀州月波。
三川:成都府忠臣堂,又玉髓,又錦江春,又浣花堂。梓州瓊波。又竹葉清,劍州東溪,漢州簾泉。合州金波,又長春。渠州葡萄,果州香桂,又銀液。閬州仙醇,峽州重糜,至喜泉,夔州法醹。又法醞。
荊湖南北:荊南金蓮堂。鼎州白玉泉。辰州法酒。歸州瑤光,又香桂。
福建:泉州竹葉。
廣南:廣州十八仙。韶州換骨玉泉。
京東:青州揀米。齊州舜泉、近泉、又清燕堂,又真珠泉(第一也)。兗州蓮花清。曹州銀光,又三酘,又白羊,又荷花。鄆州風曲白佛泉、又香桂。濰州重醒(疑為醞)。登州朝霞。萊州玉液。徐州壽泉。濟州宜城。濮州宜城,又細波。單州宜城,又杏仁。
京西:汝州揀米?;蒿L曲,又冰堂。金州清虛堂。郢州漢泉,又香桂。隨州白云樓。唐州淮源,又秘泉。蔡州銀光香桂。房州瓊酥。襄州金沙,又宜城,又檀溪,又竹葉清。鄧州香泉,又寒泉,又香菊,又甘露。潁州銀條,又風曲。均州仙醇,河外府州歲寒堂。
注釋:
1.諸孫:本家孫輩也。
2.奉議郎:文散官也,從六品上。神宗元豐(1078~1085)改制以奉議郎代太常丞、秘書丞、殿中丞、著作郎,能臣官太常丞亦有可能,蓋太常寺掌宗廟陵寢祭祀、禮樂儀制、官秩封贈等,用酒頻繁,天下法醞無不過手,這倒是給他提供了撰述《酒名記》的便利?!毒泼洝匪洝敖ò部ね跤駷r”的建安郡王,是徽宗的第二十五子趙楧。據(jù)《宋史》卷二十二“徽宗四”記載,趙楧于宣和七年(1125)以惠國公晉封郡王,由此推定《酒名記》脫稿在1125年以后。
3.張能臣:字次賢。北宋宰相張士遜之孫。留下詩三首《過郭繼一處士草堂》、《山居雜興》、《同陳提舉庸郭安撫晞宗玩月南峰》。
4.朝奉大夫德鄰:張能臣之父,史籍未見。“六品曰朝請、朝散、朝奉大夫?!?p> 5.文懿公:即張士遜(964-1049),字順之,陰城(今湖北老河口市)人,太宗淳化三年(992年)進士。在宋真宗、仁宗二朝三次拜相。皇祐元年(1049)卒,年八十六,仁宗親臨哀悼,贈太師、中書令,謚文懿,并篆其墓碑曰“舊德之碑”。張士遜為人篤厚,政事嚴謹,時人稱其“和鼓”(詬其無所可否,充當和事佬)。
張士遜子嗣(有史記載的):
張友直(士遜長子):字益之?!俺跹a將作監(jiān)主簿,遷將作監(jiān)丞,授秘閣校理、同知禮院,賜進士出身,知襄州。坐張海起義不能制,改史館修撰,為御史何郯所論,改集賢殿修撰。以工部郎中、知越州。州民每春斂財,大集僧道,謂之“祭天”,友直遂下令禁絕,取所斂財,建學以教諸生。卒于官。”精小學,工書法,善寫篆籀體,也喜寫楷書。
張友正:字義祖,張士遜次子。精書法,草書尤工,神宗評其草書為“本朝第一”。米芾評為‘如宮女插花,媚嬌對鑒,端正自然,別有一種韻致”。
6.高太皇:宣仁圣烈高皇后(1032~1093),今安徽蒙城人。北宋第五位皇帝宋英宗趙曙的皇后,宋神宗趙頊的母親。
7.向太后:向皇后(1046~1101),宰相向敏中的曾孫女,青州知府向經(jīng)之女,宋神宗趙頊的皇后。1085年,宋哲宗繼位,尊為皇太后。1100年宋哲宗去世,一度臨朝聽政。力排宰相章惇之議,擁立端王趙佶為帝,是為宋徽宗。
8.張溫成皇后:溫成皇后(1024~1054),張氏,北宋宋仁宗趙禎寵妃,河南永安(今河南鞏縣南)人,父親張堯封為進士,母親在齊國大長公主府上當歌舞女?;实v六年(1054年),張貴妃暴病身亡,時年31歲。死后追封為皇后,謚曰溫成皇后。
9.朱太妃(1052~1102):宋神宗的寵妃,宋哲宗的母親。神宗時,封為德妃。神宗駕崩,朱妃所生的趙煦繼位,是為宋哲宗,朱氏則被尊為皇太妃。死后追謚曰欽誠皇后。
10.劉明達皇后:劉氏出身寒微,入宮后即為徽宗所寵幸,由才人晉至貴妃,生濟陽益王趙棫、祁王趙模、信王趙榛、茂德帝姬(1106~1128)、安淑帝姬(追封)、洵德帝姬。政和三年(1113年)秋薨逝,追封為皇后,謚曰明達。
11.鄭皇后(~1130年9月):宋徽宗的皇后(1111~1130為皇后),南宋追謚為顯肅皇后。
12.曹太皇(1016~1079):慈圣光獻皇后。仁宗趙禎第二任皇后,真定(今河北正定縣)人,祖父為北宋名將曹彬。
13.蔡太師:即蔡京。
14.王太傅:即王黼(1079~1126),原名王甫,字將明,開封祥符(今屬河南開封)人,崇寧進士,北宋末年大臣、宰相。
15.何太宰:即何執(zhí)中(1044~1118)。字伯通,處州龍泉(今浙江省龍泉縣)人,宋神宗熙寧六年進士甲科,崇寧四年,升任尚書右丞,繼任左相,后與蔡京并任左右相。
16.鄆王:趙楷,徽宗三子。母懿肅貴妃王氏。1118年改封鄆王。
17.肅王:趙樞,徽宗第五子。
18.五王:不詳。
19.嘉王:趙頵(1056~1088),初名趙仲恪,宋英宗趙曙第四子,宋神宗趙頊同母弟,母為宣仁圣烈皇后高氏。初封大寧郡公,進封鄮國公、樂安郡王、嘉王。歷任武勝、山南西、保信、保靜、武昌、武安、武寧、鎮(zhèn)海、成德、荊南十節(jié)度使,后徙封曹王、荊王,官至太尉。元祐三年(1088)七月去世,終年三十三歲,追贈太師、尚書令、荊徐二州牧、魏王,謚號端獻。宋徽宗時,改封為益王。
20.濮安懿王:趙允讓(995~1059),字益之,太宗趙炅第四子商王趙元份的第三子,宋英宗趙曙生父。嘉祐四年(1059年)去世,享年65歲。贈太尉、中書令,追封濮王,謚號安懿。
21.建安郡王:趙楧(楧,古同“柍”),徽宗第二十五子,母貴妃劉氏。
22.李和文駙馬:李遵勖(988~1038),初名勖,字公武,李崇矩孫,宋太宗之婿。因娶真宗趙恒妹萬壽公主,而加“遵”字為“遵勖”,“和文”是李遵勖的謚號。其玄孫是活佛濟公,原名李修元,南宋禪宗高僧,法名道濟。
23.王晉卿:王詵(1036-?),北宋畫家。字晉卿,太原(今屬山西)人,后徙開封(今屬河南)。熙寧二年(1069)娶英宗女蜀國大長公主,拜左衛(wèi)將軍、駙馬都尉。元豐二年,因受蘇軾牽連貶官。
24.張駙馬:張敦禮,熙寧元年選尚英宗第三女祁國長公主,授左衛(wèi)將軍、駙馬都尉,遷密州觀察使。
25.曹駙馬:曹詩,字公雅。曹牷之子,娶宋仁宗之女袞國大長公主。
26.郭駙馬:郭獻卿,選尚宋仁宗趙禎第十二女寶壽公主(~1112年,燕、舒國大長公主,母昭淑貴妃周氏,下嫁開州團練使郭獻卿)。
27.大王駙馬:或為王師約,字君授,王克臣子。其先遼西人,后徙家洛陽。少習進士業(yè)。英宗谷求儒生為主婿,命宰相召克臣諭旨,令師約持所為文至第。明日,獻賦一編,即坐中賦《大人繼明詩》,遂賜對,選為附馬都尉,尚徐國公主。授左衛(wèi)將軍,面賜玉帶。又賜《九經(jīng)》、筆硯,勉之進學。
28.錢駙馬:錢景臻(~1126)吳越國錢鏐之后,字道邃。選尚宋仁宗第十女魯國公主。左領(lǐng)軍衛(wèi)大將軍、駙馬都尉,官至少師、安武軍節(jié)度使,會稽郡王,封康國公。
29.內(nèi)臣:即宦官,黃門女聲也。
30.童貫(1054~1126):字道夫(一作道輔),開封人,北宋權(quán)宦,“六賊”之一。
31.梁開府:即梁師成(~1126),字守道。北宋末年宦官,為“六賊”之一。
32.楊開府:即楊戩,北宋末年宦官。
33.白礬樓:宋·吳曾《能改齋漫錄·地理》:“京師東華門外景明坊,有酒樓,人謂之礬樓?!稏|京夢華錄·酒樓》:“宣和間,更修三層相高,五樓相向,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晃耀。初開數(shù)日,每先到者,賞金旗,過一兩夜則已。元夜則每一瓦隴中,皆置蓮燈一盞。內(nèi)西樓后來禁人登眺,以第一層下視禁中。”
34.忻樂樓:即任店,《東京夢華錄·潘樓東街巷》:“近北曰任店,今改作欣樂樓?!薄稏|京夢華錄·酒樓》:“凡京師酒店,門首皆縛彩樓歡門,唯任店入其門,一直主廊約百余步,南北天井兩廊皆小閤子,向晚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濃妝妓女數(shù)百,聚於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若神仙?!?p> 35.和樂樓:即莊樓,《東京夢華錄·潘樓東街巷》:“近北街曰楊樓街,東曰莊樓,今改作和樂樓?!?p> 36.遇仙樓:《東京夢華錄·宣德樓前省府宮宇》:“至朱雀門街西,過橋即投西大街,謂之曲院街,街南遇仙正店。前有樓子,后有臺,都人謂之“臺上”。此一店最是酒店上戶,銀瓶酒七十二文一角,羊羔酒八十一文一角?!?p> 37.玉樓:明·《汴京遺跡志》:玉樓、狀元樓俱在新橋東北,此文提到的新橋應(yīng)該即指龍津橋(明朝人所見的龍津橋已位于金朝擴建后的城內(nèi))?!稏|京夢華錄·宣德樓前省府宮宇》:“過州橋,兩邊皆居民,街東車家炭、張家酒店、次則王樓山洞梅花包子?!钡降资怯駱沁€是王樓,亦或“王”“玉”均有,今已無考。
38.鐵薛樓:《東京夢華錄·潘樓東街巷》:“自土市子南去,鐵屑樓酒店……,直南抵太廟街、高陽正店,夜市尤盛?!?p> 39.仁和樓:《東京夢華錄·酒樓》:“州東宋門外仁和店……”?!稓w田錄》:仁宗在東宮,魯肅簡公(宗道)為諭德,其居在宋門外,俗謂之浴堂巷,有酒肆在其側(cè),號仁和,酒有名于京師,公往往易服微行,飲于其中。一日,真宗急召公,將有所問。使者及門而公不在,移時乃自仁和肆中飲歸。中使遽先入白,乃與公約曰:“上若怪公來遲,當托何事以對?幸先見教,冀不異同?!惫唬骸暗詫嵏妗!敝惺乖唬骸叭粍t當?shù)米铩!惫唬骸帮嬀?,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也?!敝惺灌祰@而去。
40.高陽店:《東京夢華錄·潘樓東街巷》:“自土市子南去,鐵屑樓酒店……,直南抵太廟街、高陽正店,夜市尤盛?!?p> 41.清風樓:《東京夢華錄·朱雀門外街巷》:“西去大街曰大巷口,又西曰清風樓酒店,都人夏月多乘涼于此?!薄稏|京夢華錄·四月八日》“唯州南清風樓最宜夏飲,初嘗青杏,乍薦櫻桃,時得佳賓,觥酬交作?!?p> 42.會仙樓:《東京夢華錄·會仙酒樓》:“如州東仁和店、新門里會仙樓正店,常有百十分廳館動使?!?p> 43.八仙樓:《東京夢華錄·酒樓》:“州北八仙樓?!?p> 44.時樓:《東京夢華錄·馬行街北諸醫(yī)鋪》:“馬行北去,乃小貨行、時樓、大骨傅藥鋪,直抵正系舊封丘門……”
45.班樓:《東京夢華錄·大內(nèi)西右掖門外街巷》:“自甕市子北去大街,班樓酒店,以北大三橋子,至白虎橋,直北即衛(wèi)州門?!?p> 46.潘樓:《東京夢華錄·東角樓街巷》“(界身巷)以東,街北曰潘樓酒店,其下每日自五更市合,買賣衣物書畫、珍玩犀玉?!?p> 47.中山園子店:《東京夢華錄·潘樓東街巷》:“(十字大街)以東,街北趙十萬宅、街南中山正店……”
48.蠻王園子正店:《東京夢華錄·酒樓》:“曹門蠻王家”,曹門即望春門,又稱舊曹門。
49.大桶張宅園子正店:《東京夢華錄·酒樓》:“戴樓門張八家園宅正店”
50.姜宅園子正店:《東京夢華錄·酒樓》:“州東宋門外仁和店、姜店……”
51.楊皇后園子正店:楊皇后,即章惠皇后(984~1036),楊氏,益州郫縣人。真宗的皇后,仁宗的養(yǎng)母。祖父楊瑫,父楊知儼,弟楊知信,隸禁軍,為天武副指揮使。楊皇后園子正店很有可能是《東京夢華錄》中提到的位于楊樓街的楊樓,亦是一家正店。楊皇后園子正店至北宋末年,已是名副其實的百年老店。
52.三京:北宋之四京,東京開封府、西京洛陽府、南京應(yīng)天府、北京大名府。三京,即除卻東京以外之三京。
53.酴醾香:亦作“酴醾酒”、“酴縻酒”。一種經(jīng)幾次復(fù)釀而成的甜米酒,也稱重釀酒。也指用酴醿花薰香或浸漬的酒。酴,酒曲,酒母。
54.法酒:按官府法定規(guī)格釀造的酒。
55.醅:【廣韻】酒未漉也。
56.醪:讀作láo。濁酒、〔醪糟兒(zāor)〕江米酒。
57.醑:讀作xǔ,經(jīng)多次沉淀過濾的酒。清酒。用器物漉酒,去糟取清叫醑。同“湑”。
58.醴:甜酒,“醴,甘也?!?p> 59.醇:酒味厚,純粹。
60.醹:酒味醇厚。
61.醽醁:【廣韻】訓(xùn)醽為淥酒,則以醁為淸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