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臨走
少年笑而不語。
“那你練劍的話我可不可以在一旁看著呀?”郁歡笑瞇瞇地盯著他,挪了挪腳步慢慢靠近他,俏皮道:“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p> 兩人單獨相處時最容易刷好感度,她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更何況美男舞劍賞心悅目,何樂而不為呢。
宣佩玖低眸看著她,微揚起的腦袋正好和他的肩膀齊平,那雙狐貍眼格外清透明亮,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不由抬手拾起她發(fā)間的落葉,“看來你精力很好?!?p> 也不知待會授課時還會不會打盹。
微風輕拂,發(fā)絲擦過指節(jié),像是在撓癢癢般。
目光落在那白皙且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郁歡不動聲色地收回眼神,隨意道:“嘿嘿,我這三腳貓功夫上不得臺面,自然想見識見識真正的高手?!?p> “站遠些?!?p> 待會風沙大容易迷了眼。
郁歡聞言趕忙往后退了些,倚靠著小亭的梁柱,興致勃勃地看著他。
長劍出鞘,刃如秋霜,精鐵所鑄的劍身透著淡淡的寒光,宣佩玖將劍鞘拋向郁歡,指腹輕輕滑過劍身,隨即劍指前方,弓步直刺回身后劈,招招快而狠,勢如破竹。
一番騰轉(zhuǎn)挪移,引得塵土飛揚,寒光閃閃,衣袂飄飄。
郁歡筆挺地站在原地,懶散的神色全然不見,全神貫注地注意著那一招一式,眼里時不時掠過幾分欣賞和贊許,出于本能地指點道:“上一招提膝下截豈不比弓步斜削更出其不意?進步左撩后回身后撩,雖招式連貫不拖沓,但卻也極易被人防守,試試仆步下壓?!?p> 話音剛落,宣佩玖身形一轉(zhuǎn),秉著她的建議舞動長劍,雖沒之前那番行云流水,卻是出其不意毫無破綻,比之更加狠辣果斷,招招直擊要害。
他收了劍,探究地看著不遠處好似意猶未盡的姑娘,沉吟道:“郁歡,你當真武藝不精么?”
若非武藝精湛又怎能僅過目一遍便做出如此犀利的判斷,像是在指導(dǎo)他。
是的,指導(dǎo)。
郁歡撫摸著劍鞘上的暗紋,假意咳嗽幾聲,解釋道:“燕誠貞以前指點過我,說什么出劍講究快,花哨的招式毫無用處。我連提劍都有些吃力,也就記得這幾句話,就尋思著念出來讓你演示演示,宣宣果然厲害?!?p> 她倒有些驚奇,看下來宣佩玖的武功并不如她,至少不如當年的她,招式雖熟練,但對力度和角度的精準度拿捏的并不是很穩(wěn)。
宣佩玖擰眉,腦海中搜索著對這人的印象,“燕誠貞?”
“人不可貌相嘛?!庇魵g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她當然知道燕誠貞有幾斤幾兩,武功差了宣佩玖可不止一星半點,不過這兩人是很難有交集的,拉出來當擋箭牌再合適不過,“我這半吊子都是小時候跟他學的,但男女天生力氣差異大,而且我又懶散,也就學了個空?!?p> 宣佩玖頷首,信手接過她遞來的劍鞘,“你還知道你懶?!?p> 他還以為她不知道呢,學習不用功,善插科打諢,干啥啥不行,睡覺第一名。
郁歡尷尬地撓撓頭,“人貴有自知之明嘛,一起用早膳嗎?”
“嗯?!?p> ...
梅雨時節(jié)落雨紛紛,綿綿細雨毫不停歇地下了好幾天,屋里屋外都是潤濕的,偶爾正午放晴太陽升起,帶來炎熱將地上積水曬干,剛剛曬干便又落雨,整日陰陰沉沉的,直叫郁歡連出門的欲望都沒有。
府里沒什么大動作,她成日里只有練字背書,宣佩玖又是個悶葫蘆,課時嚴肅得像個小老頭,唯一的盼頭便是等待郁安歌從福熙院帶些新奇糕點來,兩姐妹嘮嘮嗑逗逗樂。
“京都在北邊都落雨不斷,南邊臨海一帶會不會遭殃?。俊庇魵g懶懶地趴在桌案上,青瓷器里僅插著的五朵金鳳花已經(jīng)全被她薅禿了。
再過一個時辰,宣佩玖的代課生涯便要結(jié)束了,之后見面肯定不容易,閨閣女子沒有正當理由是不能不顧禮法地去私會外男的。
煩啊。
宣佩玖難得沒有糾正她的坐姿,道:“懸?!?p> “照這個情況下去,怕只怕會有水患。”郁歡眉頭皺成川字,唉聲嘆氣道:“但朝廷到現(xiàn)在還沒有半點風聲,應(yīng)是沒事吧?!?p> 記憶里今年是有處地方發(fā)生水患的,災(zāi)后臨海榮城無一活口,不是百姓逃難背井離鄉(xiāng),而是瘟疫肆虐無藥可救。
臨近的駱越國實力雖遠遠差于兩大帝國,卻一直沒被征討,一是地勢和天氣都不利于民生,二是他們最善防守。
災(zāi)后榮城空設(shè)城門大開,駱越國便立即出兵占領(lǐng)了城池。
當時的她靠著關(guān)系擔任副將正隨行前往邊塞,臨時接到顧繹心密報,帶軍調(diào)轉(zhuǎn)方向趕赴榮城,那是她第一次出征,討伐的便是不擅攻的駱越國,也是這場戰(zhàn)役,駱越慘敗,不僅是奉還榮城,更是被迫歸降于玄甲帝國,成了玄甲帝國的第一個附庸國。
她一戰(zhàn)成名。
顧繹心也因此頭一次被皇帝正眼相待。
“天災(zāi)若起,臨近小國必定蠢蠢欲動?!毙寰凛p捻指尖,也不避諱這個話題,“不過也無需多慮,現(xiàn)今玄甲帝國和朝云帝國兩家獨大相互制衡,小國出兵等于自取滅亡,縱使想借機打破兩大帝國之間的平衡,也不過是竹籃打水,倒不如安安分分?!?p> 哪怕臨海一帶的小國起事,朝云帝國也不會選擇出兵打響戰(zhàn)爭,路途遙遠引火燒身,玄甲帝國并不會傾國之力去攻打小國,完全具備對戰(zhàn)能力,而且只怕等玄甲帝國平了戰(zhàn)亂,朝云帝國都還沒有打到城門口。
郁歡眼神晦暗,不禁握緊了拳頭,“萬事無絕對,天上掉的餡餅若是足夠大,人的恐懼在貪婪面前便不值一提了。”
駱越國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縱使駱越狼子野心,但山高路遠又無大利可圖,在她帶兵趕去后朝廷也是不會選擇馳援的,畢竟得不償失,所以唯一的目的只有收回失地。
而且她兵力微薄,只足以奪回失地并不足以一舉拿下駱越。
榮城內(nèi)無一活口尸體遍地,駱越占領(lǐng)城池后首要之事便是設(shè)防,在處理尸身方面多有疏忽,雨后天晴,烈日照射下整座榮城都彌漫著腐臭味,這也導(dǎo)致了瘟疫重襲,也正是因此,她才會剛愎自用,在休整七日后選擇攻打駱越,以寡敵眾。
這場戰(zhàn)役的確勝之不武,但天時地利人和,機會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