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清了清嗓子,道:
“聽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聽到這話,岫溪心中一慌,蠻橫道:“要你管?我還看你才不像本地人呢!”
“哦?是嗎?我哪里不像本地人了,你倒是說說看?!睙o邪打趣道。
“我看,我看你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不像是本地人!”岫溪斬釘截鐵道。
“行啊丫頭,眼睛夠毒的呀,連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無邪豎著大拇指道。
“哼!那是當然。”岫溪沒想到自己竟然蒙對了,異常得意洋洋起來。
“既如此,那就麻煩姑娘你再猜一猜,你猜,我是壞人還是好人呢?”無邪煞有介事道。
岫溪聞言,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韓無邪,一臉認真道:“依我看,你應(yīng)當是一個既不好、也不壞的人?!?p> 無邪忍不住笑道:“既不好也不壞?我可不可以理解為:當我想做好人的時候,就可以去做好人;當我覺得好人做膩了,就可以去做做壞人。這就是所謂的不好不壞的人?對嗎?”
“嗯……好像對也好像不對?!贬断q豫道。
“說話如此模棱兩可,你莫不是蘭澤人?!睙o邪故意點道。
“我怎么模棱了!我只是沒想好怎么回答你的問題而已!若是我的那位朋友在,他一定會說……他一定會說你說的不對!”岫溪道。
“哦?怎么不對?”無邪問道。
“不好不壞的意思應(yīng)當是……應(yīng)當是,雖然平常不做好事,但也絕對不做壞事!而不是你剛才說的那些亂七的?!贬断馈?p> 無邪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哦,原來是這樣。那請問姑娘,何謂好事,又何謂壞事呢?”
岫溪的小腦瓜子都快炸了:“何謂好事,何謂壞事?嗯……好事就是,就是對他人有益的事;壞事就是對他人有害的事。嗯!應(yīng)當就是這樣了!沒錯!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無邪笑了笑,接著說道:“既如此,若是我因家里窮困潦倒,幾日滴米未進,現(xiàn)在想找姑娘借一借你身上的這些金銀首飾拿去糊口保命,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岫溪一聽,連忙將身子往后挪了挪,以拉開與無邪的距離,同時將自己的袖子放了下來,遮住手上的鐲子:“這……這當然是壞事!很壞很壞的事!”
“哦?怎么就是壞事了?”無邪問道。
“你……你不要臉的嗎?大白天的搶人家的東西!”岫溪見有人遠遠的過來,膽子一下大了起來。
無邪搖搖頭,一臉正色道:“因為太窮了,所以不要臉?!?p> “?。刻斓紫略趺磿心氵@種人?”岫溪鄙夷道,“虧你還長得人模人樣的?!?p> “所以,若是你,定會與我選擇不同咯?”無邪問道。
岫溪脫口而出:“那當然了!我可與你不一樣!”
“那若是你身無分文在荒郊餓了三天三夜,唯一一個帶著充足食物的人還不愿意將食物分你一些,你當如何?”
“餓死咯!”岫溪干脆道。
無邪聽到這個答案倒是十分意外:“餓死?你是說,你寧愿餓死,也不去搶那個有充足食物的人?”
岫溪點頭道:“對?。∪缛粑一斓饺绱说夭?,而且別人還不愿意幫我,那就……按我朋友的話來說,那就是我命該如此!既然我命該如此,又何必再做無謂掙扎,認命不就是咯!等我堂堂正正地死了以后,也好可以去追著老天爺問個明白,問他為何要如此待我!若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我怎么對付他!”
無邪一臉憂戚地點了點頭:“收你這種人,老天爺是得小心自己的安全?!?p> 話題一轉(zhuǎn),無邪又問道:“所以,你方才一直說的那個朋友,他又是何許人也?看起來,你同他的關(guān)系不同一般吶?!?p> 岫溪被無邪問得一愣,不滿道:“你這話題轉(zhuǎn)得也太快了!我方才有說過什么朋友嗎?”
無邪默默點了點頭,斬釘截鐵道:“有?!?p> 岫溪回想著自己方才所說的話,一臉疑惑道:“莫不是……我無意中說起了……他?”
“他是誰?”無邪饒有趣味地問道。
“他呀!”岫溪一臉嫌惡道,“不過是一個嘴上抹油的滑頭罷了!”
無邪:“哦?怎么說?”
“就是……哎呀,你知道的?!贬断恢绾伍_口。
“我不知道,你說說看?!睙o邪托著腮,一臉想聽精彩故事的模樣。
如此,岫溪只好將她與靜以望的事情從頭到尾給無邪大致講了一遍,作為收尾,岫溪最后補充道:
“所以說呢,這個人就是一個只會嘴上說說哄女孩子高興的油嘴滑舌的家伙!我之所以一直讓他在我身邊呢,只是因為我實在是太無聊了。”
“我懂。一個人越無聊,反而越不愿將就;對于能夠放心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也是百般挑選,寧缺毋濫。”
“對對對!原來你也是這樣的嗎?”岫溪驚喜道。
無邪搖了搖頭,一字一句道:“我們現(xiàn)在在說你?!?p> “哦?!贬断曇衾锉M是失望。
“我說,你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睙o邪問道。
“知道什么?”岫溪睜大眼睛。
“知不知道,這位朋友對你有多重要?或者說,在你這位朋友心里,你有多么的重要?”無邪回答道。
岫溪聞言,嗤之以鼻道:“怎么可能?你到底在說什么?首先,他在我心里一點也不重要;其次,若是我對他重要,他又怎么可能連挽留都不挽留一下,就輕易放我去嫁人了呢?”
“信不信由你,丫頭。情愛這種游戲,總是投入至深、痛之至切之人最先領(lǐng)悟抽身。”無邪言之灼灼:
“你啊,就是太年輕;自己對自己的真正想法都還模糊不清?!?p> 經(jīng)無邪如此一說,岫溪頓時覺得此人純屬無稽之談,心中暗想道:“我自己的感覺和想法,旁人怎么可能比我自己更清楚!這人對我的事一無所知還在這里指手畫腳,真是誤人子弟!”
無邪見岫溪一臉質(zhì)疑,當下道:“怎么,你不信?你若不信,我們打個賭如何?”
“賭就賭,你想怎么賭?”岫溪賭氣道。
“明日你可找這城里最知名的算命先生算上一卦,若是他卜算的結(jié)果跟我今日說言相和,則我贏;如若不然,則算姑娘勝,如何?”
“好!我就跟你賭!賭輸?shù)娜?,要在這宮里見人就學狗叫,如何?”
“一言為定。明日此時此地,我們再見分曉?!?p> 為了打這個賭,也為了給自己爭取一份言談勝利的籌碼,第二日,岫溪果真偷偷溜出去找人算卦去了。
到了市集之上,岫溪四處打聽這城里最知名的算命先生,得人指點,終于找到了這位神算子先生。
這位神算子先生問清岫溪所求為姻緣之后,便開始將手中的卜骨丟來揀去,如此折騰來去,算了半天,喃喃道:“冥豫,成有渝,無咎;曰:“冥豫在上,何可長也!”
“何意?”岫溪張大眼睛,傾身向前問道。
道人搖了搖頭:“在昏昧中愉悅,雖走到了極點,又怎會長久呢?姑娘的婚事……恐有變。還是,早做準備吧!
“誒,你這老道,見你這年紀一大把,怎么嘴里也說不出點好話來?我可是三日后就要與你們這……與你們……我可是三日后就大婚之人,你這一點好話不說也罷了,怎么還能潑人冷水呢?居然敢說這門親事不長久,有變卦?你……你信不信我找人來把你這攤子給掀了,叫你天天胡說八道的給人招晦氣?!?p> “呵呵呵,姑娘嚴重了,給人招來晦氣?老道要有這呼風喚雨,倒行逆施的本事,怕是早已經(jīng)羽化神仙咯!至于是不是胡說八道,三日之內(nèi),定見分曉?!?p> 岫溪匆匆離去后,巷子內(nèi)探出一個戴著斗笠的灰衣人身影,此人與那神算子先生點頭相視,身影遂消失于巷子深處,此人正是韓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