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亦儒誠然不是個善類,不過就憑他自己,他其實也沒有惡毒到如此“極品的程度”,而他之所以有此“極品惡毒”之舉,某種程度上是拜韓亦儒所供養(yǎng)的謬影道人所賜。
話說,這謬影道人又為何許人也?
謬影道人,乃靜無風(fēng)師傅玄知真人之師弟;這謬影道人與其師兄玄知真人一開始也是關(guān)系不錯的師兄弟,只是,這謬影道人在急于求成,一心想在得道成仙這條路上遙遙領(lǐng)先于眾人,結(jié)果,這仙沒有修成,這心性卻大變,最終于師傅和師兄弟們關(guān)系徹底決裂,從此走上了一條貌似“成仙”,實為“成魔”的“不歸路”。
韓亦儒在偶然見過身為家奴的劉清野一面之后,便始終不能忘懷;于是千方百計,不惜代價的對劉清野的富商主人投其所好,最終,這富商經(jīng)不過韓亦儒的軟磨硬泡,想想也不過是一個家奴而已,便最終同意將劉清野轉(zhuǎn)賣于韓亦儒。
于是,劉清野就在這“一眼之禍”中,被從卑微之地卷入了悲慘之境。
在將劉清野帶回的第二天,韓亦儒便匆忙趕去見了自己供養(yǎng)的這位“仙道”——謬影道人,并向道人求賜法御人心之法術(shù)。
“敢問道長,這世間可有永得一人心,使之忠貞不二之法?”韓亦儒問道。
謬影道人邪邪一笑道:
“想必小主是遇到了鐘意之人了?!?p> “對對,正是正是!”韓亦儒聞言連連稱是。
謬影道人來回踱著步子,一面向韓亦儒講授道:
“這駕御人心之法,世上倒是有許多種,各有利弊,或許假以時日方可見效,或效果了了,未能如愿……”謬影道人說道此處,頓了頓,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韓亦儒繼續(xù)說道:
“依我對小主的了解,這些塵世俗法恐怕并不適合小主。小主今日特地拿了此事來問老道,想必是……希望獲得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牢牢控制住人心之法……”
“對對對!”韓亦儒點頭如搗蒜道,“道長果然是高人,我什么都沒說,您看一眼就知道我心中所想了!實在是佩服!”
謬影道人拈須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心想:“哼!我這么大一把年紀(jì)了,若是連你這小毛孩掛在臉上的這么一點兒心思都看不透,那豈不是白活了?!?p> 韓亦儒急急追問道:
“所以,道長,此事可有法?”
謬影道人笑道:
“有!怎么沒有。萬事皆有相應(yīng)之法。這世間,最難的從來不是尋到某一法,而是,無論如何也難尋到一個完全之法罷了……”
謬影道人這話,韓亦儒聽得似懂非懂,不過聽這前半句的意思是有戲,忙欣喜道:
“那……就有勞道長告知此御心法術(shù)之詳情罷?!?p> 謬影道人點點頭,遂一五一十將他方才所言之“御心之法”悉數(shù)傳授給了韓亦儒。
韓亦儒回去之后,便照著謬影道人所教授的法術(shù),將其所指示的內(nèi)容與步驟原原本本地用到了劉清野身上。
話說,這謬影道人到底“教授”給韓亦儒何種“御心”之妙法了呢?其實,說白了,謬影道人教給韓亦儒的,乃是一種極其殘忍的精神控制術(shù)。
此術(shù)建立在極端打壓和踐踏對方人性與尊嚴(yán)的基礎(chǔ)之上,通過身體與語言的殘忍與暴戾言行,將對方心靈深處之黑暗、恐懼喚醒,使之徹底喪失作為一個獨立健康之人所必須的自信、尊嚴(yán)乃至健康,由此,對方便只能依賴和依靠這個踐踏自己,將自己視為泥土的“主人”。
以主人之意愿與喜好,作為自己之意愿與喜好;以主人之是非判斷,作為自己之是非判斷;以主人之褒貶言辭,作為自己價值之高低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
也正因此,一心聽從謬影道人的“高見與高招”,便有了韓亦儒對劉清野身心的雙重非人之打壓與折磨。
但,這一切確實是殘忍至極;若是有人將韓亦儒如此言行之初心講出去,如此南轅北轍之“法術(shù)”,恐怕是會驚駭?shù)皆S多人的;畢竟,此法若用一句話概括便是:
若想叫人永遠(yuǎn)忠心于己,只需將對方狠狠踩到泥土里,并讓對方真心以為自己賤若泥土便是了。
話說,無邪因為看不下去,怕弟弟惹出更大的麻煩,便將劉清野放走了;這第二日,弟弟韓亦儒來找自己“心愛的”劉清野,竟然只見空屋一間,屋內(nèi)之人,卻早已逃之夭夭不見了。
韓亦儒后頸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難以置信地望著空空的刑架和地上碎裂的鐵鎖,爆怒之下,徒手將刑架砸了個稀爛。
聞聲趕來的奴仆們見狀個個瑟瑟發(fā)抖,站在門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人呢?人跑哪兒去了?你們一個個杵在那里跟柱子一樣干嘛!還不趕快去把人給我找回來!快去啊!找不到你們就都別回來了!”吼完這番話顯然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解氣,韓亦儒從地上操起一塊刑架上的碎木塊,猛地朝門外這群奴仆們掄過去。
奴仆們眼見木塊疾飛而來,卻一個個都直愣愣地站著,任誰也不敢有絲毫的躲閃;只聽得一聲悶哼,從韓亦儒手中飛出的木塊,尖頭直直地刺在了其中一個奴仆的手背上,鮮血“蹭”地就冒了出來,此人卻連捂都不敢伸手去捂,任由血滴濕了衣裳。
眾人聽得韓亦儒之命,哆哆嗦嗦地齊聲答道:
“是!我們這就去找!”
說完這句話,奴仆們這才紛紛作鳥獸散地尋劉清野的蹤跡而去。
最后,這人當(dāng)然是沒有找到;為此,韓亦儒將奴仆們挨個兒抽了個遍,鞭子都不知道抽斷了幾根;有個家仆沒來得及轉(zhuǎn)身,眼睛上吃了一鞭子,這其中一只眼睛就徹底失明了。
這古往今來,正是唯有在去醫(yī)館看某個重大疾患之時才知自己的命“貴”如此;而也唯有在權(quán)與勢之下,才知一個人的命有時卻是如此“賤”似草芥。
老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但,這人若不仁,卻是能對待同胞連一只芻狗都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