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上神的將軍徒弟

　　傍晚，夕陽半落，一輛外表低調(diào)內(nèi)里奢華的馬車緩慢的駛進了京城，左轉(zhuǎn)右拐，停在了貴云客棧前。

　　夜幕降臨，京城的大街小巷更熱鬧了。貴云客棧三樓的一間客房里，窗戶半開，屋內(nèi)了安靜和窗外的喧囂和熱鬧形成了強烈對比。

　　一道身姿修長的身影站在窗前，凝視著遠方依稀可見的宮墻。眸底，是沉積已久的滔天恨意。

　　李氏皇族，我回來了！不讓你們血、債、血、償！我就不配為秦氏之子。他心里暗地發(fā)誓，面上神情冷峻。

　　不知何時，一名女子已經(jīng)走到了他身后，手輕輕搭在他肩上，使他回過神來。

　　兩人，正是已經(jīng)進京的君紫梵和秦離夜。

　　“師傅”他歪過頭，看著眼前這個陪伴和教導(dǎo)了他五年，又陪著他來到京城、唯一被他放在心上的人，輕聲喚了句。

　　眼底的恨意和怨氣散去，逐漸盛滿溫柔，還帶了些許依賴。

　　方才……他周身的肅殺之氣，她感覺到了。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隨口問了句。“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徒兒已將大部分死士和勢力漸漸轉(zhuǎn)入京都，待轉(zhuǎn)移結(jié)束，便開始行動。今日的朝廷，早不復(fù)往昔。徒兒打算和大皇子李樞合作，如今，只有李樞成為下一任繼承人，墨國才有救?！鼻仉x夜開口回道。

　　“你愿意和皇室之人合作？”君紫梵有些詫異，她還以為他準(zhǔn)備屠盡所有皇室中人。

　　秦離夜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皫煾赣兴恢?，徒兒已經(jīng)查清當(dāng)年所有的真相。乃是左相及貴妃一手策劃，利用皇帝的疑心，給將軍府安了謀逆之罪?！?p>　　“府中上上下下百多人全部喪命。而爹娘，也在流放的途中被追殺殞命?！?p>　　“貴妃是二皇子李銘的母妃，左相是他的舅舅。他們覆滅將軍府，是因為將軍府威望過高，擋了他們?yōu)槔钽戜伒穆?。一個是大權(quán)在握的左相，一個是當(dāng)時寵冠后宮的貴妃，皇帝本就忌諱將軍府功高震主，在他們的層層推動下，將軍府才會慘遭滅門！若不是父親有功勛在身，恐怕被滅的，還有九族。”

　　秦離夜微微調(diào)整自己的起伏不平的情緒，接著道。

　　“如今大皇子雖勢弱，但慢慢謀劃，并非沒有可能。徒兒和他有過同窗之誼，對他也算有所了解。他是那個位子的最佳人選，而徒兒也須得借助他，洗清將軍府那子虛烏有的罪名。徒兒憎恨皇室，但也沒有想過要推翻整個皇室！”

　　“徒兒的心愿：是推翻左相、二皇子一黨，為將軍府正名之后，便陪著師父去游遍大江南北，體會各地的民俗風(fēng)情！再不理會朝廷之上、世族之間的勾心斗角。和師父一起，去過真正的生活?！闭f到這兒，秦離夜眼中深藏的情意浮現(xiàn)，但很快又被他隱藏。

　　氣氛略顯沉重，君紫梵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要他自己心里有數(shù)，便好！

　　“夜市熱鬧，去看看吧！”君紫梵望俯視著下面街道熱鬧的場景，不由脫口說道。

　　“好！”秦離夜微頓，隨即應(yīng)下。

　　于是師徒倆換了身便衣，一同出了客棧。

　　走在繁華的街道上，聽著周圍各種各樣的歡聲笑語，看著街旁各種新鮮的玩意兒，君紫梵突然覺得偶爾的人擠人也突然并不難接受了。

　　她稍微走在前面，因此并未發(fā)現(xiàn)身旁總落后一步的秦離夜時不時伸手，幫她擋來了身后每次快要撞到她的行人。

　　不知不覺中，隨著不斷的往前走，人群漸漸稀疏。他們已經(jīng)逛到了另一條街道，秦離夜走在熟悉的路上，心中百感交集、各種情緒不由得涌上心頭。

　　這條路，似乎一點兒也沒變，還是熟悉的街道，還是熟悉的店鋪！又似乎，什么都變了。但他依然清晰的記得，再往前走300米左右，就到他曾經(jīng)的家了。

　　君紫梵也察覺到了身旁之人的情緒，因為他不再給她介紹周圍，反而周身泛著低落的氣息。

　　猜想他可能是觸景生情，安慰無濟于事，于是并未開口，只是沉默的伸出手，拉住了他，繼續(xù)往前走。

　　誰知到了后來，已經(jīng)無意識的變成了秦離夜拉著她，繼續(xù)向前。

　　不多會兒，隨著越往前走，經(jīng)過此街道的人越少，開門迎客的商鋪也越來越少。直到前方兩旁街道再沒有一家商鋪開門，甚至看著像已經(jīng)關(guān)門閉客很久。

　　兩人站定在已經(jīng)無人的街道中央停下，周圍已經(jīng)陷入黑暗，四周的燈火通明好似與這條隔絕開來，唯有天上的月光一視同仁，給予了些許光亮。哪怕微不足道，對于這條短暫的街道，依舊彌足珍貴。好似如此，就能證明它依舊存在這，并未完全被遺忘。

　　兩人置身于略顯陳舊落后、甚至可以說有些陰森的街道，誰也沒有開口，也并不覺得害怕。秦離夜甚至覺得，很親切。哪怕這里，已經(jīng)變得如此蕭條。

　　前方，一座挺大的宅子門上貼著的兩條白封條依稀可見。

　　秦離夜不自覺的繼續(xù)走上前去，來到了正大門前。借著月光，抬頭望著早已不復(fù)往日輝煌的將軍府外墻，門口的兩個巨型石獅也不知被什么敲擊過，身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

　　他的眼中充滿了深深的懷念?？粗@個記憶了他整個幼年的庭院，他壓抑的情緒與思念在此刻終于徹底釋放，眼眶逐漸濕潤。

　　小時候的他，定不會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到有家不能歸的地步。

　　京都夜半的風(fēng)今晚似乎格外的大，吹得路人迷了眼，不自覺間淚流滿面。

　　秦離夜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突然，手被人掰開，遞上了一個手提燈籠，燈籠散發(fā)的暖光，瞬間驅(qū)散了他周身的寒意。

　　他抬頭，才恍然師父還在他身邊。不知何時離去，何時歸來，還帶回了一盞可以暖進人心的燈。

　　“進去看看吧！多年未歸，你總要回家的。我先回客棧，就不陪你了。下次，我再和你一起光明正大的進去。”君紫梵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說完，便放開了他，轉(zhuǎn)身離開。假裝沒有看到他的淚痕、并未窺視他流露出來的脆弱。

　　他，不會想讓人憐憫。

　　秦離夜的視線并未落到已經(jīng)離去的君紫梵身上，而是盯著手中的燈籠。好一會兒，微微揚了揚唇角，低聲呢喃：幸好、幸好！

　　一滴淚從棱角分明的下巴滑落，無聲的落在了暖黃的燈籠之上。

　　呢喃聲被冷風(fēng)吹散，唯有他一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