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寶
公孫華把棄嬰的事,匯報到鎮(zhèn)里,鎮(zhèn)里叫民政所和敬老院就地解決,院內(nèi)消化。
不然呢?鎮(zhèn)長說,送到鎮(zhèn)政府大院里來交給俺?
公孫華把鎮(zhèn)里的意見轉(zhuǎn)達給了任閑,任閑腦子里一片空白。
大老王和葉寶林倆老頭子養(yǎng)孩子肯定不中,倆人天天在門上曬被子,看著被子上縱橫交錯的地圖,愁的不得了。
任閑焦頭爛額,一個小嬰孩,交給誰來照顧呢?
混子開玩笑說:“干脆給老范和王老婆子吧,他倆成了親,就缺一孩子了,妥妥的三口之家呀?!?p> 任閑狠狠地剜了混子一眼,老范也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王老婆子倒是大度,呵呵干笑了幾聲。
終于,老李婆猶豫著、勇敢地站了出來。
話說院里就仨個老婆子,老賈婆八十多了,年紀太大不說,除了對吃的東西格外熱情,對啥都不感興趣。
王老婆子七十了,還是個啞巴,對拾破爛簡直是上癮了,雨雪天也要出去。
老李婆才六十八歲,又年輕又有時間。
可是,聽說老李婆生育過仨孩子,一個是夜里她自己翻身給壓死的。
一個是夜里她給孩子喂奶睡著了,孩子窒息而死……
倆孩子都沒活過出月子,老李婆的心這是有多大?難不成那倆孩子都是買化肥送的?
第三個是女孩,老李婆的公婆不敢再冒險,老倆口自己親自帶著,才幸免于難。
把這個孩子交給老李婆,是不是不負責(zé)任太冒險了?
任閑心里痛苦地糾結(jié)了一萬遍,終于在大老王和葉寶林的一次又一次訴苦抗議中,狠下心腸說:
“老李嬸子,這就拜托給恁了。院里負責(zé)供應(yīng)孩子的奶粉、尿不濕等等所有生活上的必需品”,
他沉吟了一下,又補充說,“院里申請每月再給恁點兒工錢,怎么樣?有什么要求,恁都可以提?!?p> 老李婆認真他說:“俺可不是貪圖幾個工錢,俺老倆口喜歡毛蛋,一來是行善積德,二也是捎帶著屋里熱鬧些兒?!?p> 大老王長吁了口氣,終于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老李婆了。
在大家憂心忡忡的目光中,老李婆興高采烈地把孩子抱走了。
那孩子在老李婆的懷中咯咯歡笑著,完全不知道自己生死未卜的命運。
老李婆倆口立刻給孩子取了個大名“李金寶”,全當是李家的后人,又是金又是寶的,多么的金貴啊。
任閑買了一箱奶粉、兩個奶瓶、一箱尿不濕還有一些小孩的生活用品送到老李婆屋里。
大家都提心吊膽擔心了一夜。
早起,方一梅顧不得晨跑和做早餐,趕緊先跑到老李婆屋子里去看金寶。
老李婆屋里已經(jīng)來了很多人,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長吁了口氣。
好在金寶還在呼呼大睡,小臉上歡笑淺淺。他不知道,他的生死和命運牽動了一院人的心。
金寶睡在老李頭的床上,老李頭精明能干,年輕時多才多藝,干啥都是一把好手。
他常感嘆說,若不是自己生病眼瞎了,說啥也不會到敬老院里來。
年輕時因為老李頭家里窮,三十大幾才娶上媳婦兒。
他比老李婆大了十幾歲,所以他和老母親對老李婆百般寵溺,什么都舍不得讓她干,硬生生把她嬌慣成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老李婆自恃是大小姐,所以她從不拾破爛。
每天除了按時去伙房盛三餐飯,就是在院里閑逛,和人噴闊。逢集就去集市上買零嘴兒。
老李頭就算如今瞎了,依然還是暖男一枚,疼著寵著自己的小媳婦兒,什么都依著老李婆。
不知道是怕金寶吵鬧,影響了老李婆的睡眠質(zhì)量,還是他也擔心金寶小命的兇險,老李頭英明的決定——金寶跟自己睡。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大家都懂的。
“俺夜里就將小金寶摟懷里,睜著眼睛睡覺呢”,老李頭興奮地夸功,覺得自己居功至偉,“夜里喂了三遍奶粉,又能吃又能睡,一點兒也不鬧人。”
老李婆不干了,嚷嚷說:“恁個熊瞎子,夜里不是俺起來沖的奶粉嗎?怎么都是恁的功勞?”
大家都笑勸道:“恁倆都功勞大大的,都立的特等功?!?p> 方一梅拿過奶瓶用開水洗過,又燙了消消毒,仔細地教老李婆說:
“老李嬸子,恁得先倒水,按刻度倒一百毫升的水,再放四五勺奶粉,搖勻后,從奶嘴滴幾滴到手背上看燙不燙,不燙了再給金寶喝?!?p> 老李婆說:“好,俺記住了,好歹俺也是養(yǎng)過娃的人?!?p> 她一說這話,大家的心又提起來,懸在半空了。
金寶醒了,吮著小手指頭,看著滿屋的人,一點兒也不詫生。
“又尿了嗎?”老李婆嘀咕說,上前去解捆在金寶的小毛毯上的小紅帶子,抖抖顫顛笨拙地解了半天也解不開。
一梅實在看不下去了,幫著解開。
解開就聞著一股異味,仔細一看,金寶是尿了,兩腿之間,屁股上還有黃黃的屎印子。
應(yīng)該是昨兒晚上屙的,老李婆眼神不好,沒有擦洗干凈。
一梅拿過暖水瓶,往一只臉盆里倒了些熱水,試試水溫正好。
她讓老李婆抱著金寶,仔細地把金寶的兩腿之間和屁股洗洗干凈,用一張新毛巾擦干水,換了一張尿不濕,輕柔、麻利地把金寶又重新包好。
屋子里的人齊聲贊嘆,老李婆笑笑說:“到底是城里人,講究干凈。”
大家都紛紛散了。
從此,老李婆的屋里熱鬧起來,院里的人每天早起都要自覺地先到她屋里打卡,探探金寶的吉兇。
這天早上,方一梅剛從老李婆屋里出來,就聽見伙房里又吵開了。
“懟死你個禿孫,老娘不怕你!”這是廚子老冷的大嗓門。
“nn個腿,俺老張能怕恁個熊老娘們?”
張學(xué)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