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貴賤有別
吱呀一聲,大門從內(nèi)側(cè)打開,一名書生打扮的男子走了出來,看到孫小姐后他全身一震,咬牙道:
“你還有臉來見我?”
見他一身布衣,孫小姐心中悲痛,她自小與他一塊長大,一直將他當(dāng)親兄長看待,見他落入如此境地,心中悲苦實在是無以復(fù)加。
“我給許叔叔帶了些藥,還買了些果子?!?p> “他就是被你害成這樣的,你還好意思提他?!睍⒉活I(lǐng)情。
蘭兒見不得自家小姐受委屈,插嘴道:
“這關(guān)我家小姐什么事?明明是……”
“蘭兒!你再多說一句就立刻滾回去!”孫小姐厲聲打斷。
她又對書生柔聲道:
“云哥,我將你布莊里的布都取出來了,我想直接買下,可以嗎?”
“不用了,我自己會想辦法賣出去的。”許云冷哼道。
孫小姐取出一把鑰匙遞了過去:
“那好,我將布匹存到城南倉庫了,這是倉庫鑰匙?!?p> 許云剛要接過,忽然問道:
“你是怎么取出布匹的?”
孫小姐低頭不答。
見她這反應(yīng),許云咬牙道: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和那姓陳的好上了,所以他才讓你取?”
“不是你想的那樣?!睂O小姐急忙搖頭。
“好,好的很啊,孫少清,你真對得起我!”許云咬牙切齒道。
忽然一根拐杖敲在他頭上,原來是他身后多了一位病怏怏的老者。
看見這老者后,許云忍不住后退了幾步,叫道:
“爹,你打我干嘛?”
老者先是劇烈咳了一陣,這才上氣不接下氣道:
“這世上怎會有你這種不知是非對錯的蠢貨!”
“許叔叔?!睂O小姐見了他,眼淚頓時落了下來,上前扶著他手臂。
蘭兒見陸原二人又是無動于衷,沒好氣道:
“傻愣著干嘛,快去扶住許老爺子??!”
白墨哦了一聲,將水果藥材放在地上,扶住許老爺子另一只手臂。
見陸原動也不動,蘭兒十分不悅:
“你怎么不去?”
“他們倆一人扶著一只手,我還過去做什么,難不成扶住他腳嗎?”陸原正看的精彩,隨口回道。
蘭兒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倆”指的是小姐和白墨,雖說對方說的沒什么錯,她心中卻有一股怒火止不住的上升,嬌斥道:
“不許和我頂嘴!”
陸原沒興趣搭理她,凝神關(guān)注著眼前事態(tài)進展。
蘭兒見他敢無視自己,心中更怒,琢磨著平日鎮(zhèn)住那些家丁的厲害話中,哪一條適合現(xiàn)在使用。
許老爺子正拍著孫小姐手溫言安慰著她,看起來這二位更像一對父女。
許云心中一陣氣極,叫道:
“爹,你別被她騙了,事到如今我就跟你直說了吧,當(dāng)初就是她讓我大張旗鼓的追求她,我才和陳謙結(jié)的仇,否則咱家怎會落入這步田地?”
許老爺子渾身一震,望著孫小姐,問:
“少清,這是真的嗎?”
“許叔,對不起。”孫小姐腦袋低了下去,顯然是默認了。
許老爺子身體一挺,昏了過去。
“爹??!”許云大叫一聲,跑過來將孫小姐和白墨推開,扶著老爺子進去了。
嘭的一聲,大門緊緊閉上了。
孫小姐軟倒在地,低聲啜泣起來,白墨想要扶住她,被她一把推遠。
蘭兒上前一陣安慰,卻沒有半點作用,哭聲依舊。
“別哭了,我有辦法幫他們一家?!标懺娝薜膫?,忍不住開口道。
孫小姐果然停止了哭泣。
不過卻不是因為他這句話起了作用,而是突然意識到有下人在旁,覺得在他們面前哭泣有失體統(tǒng),被他們看了笑話。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對蘭兒淡淡道:
“回去后帶他們兩個去賬房結(jié)賬,讓他們明天不用來了?!?p> “你這是什么意思?”陸原皺眉問道。
孫小姐也不理他,轉(zhuǎn)身就要走。
蘭兒瞪了陸原一眼,哼道:
“你什么你,要叫大小姐!”
白墨跑到孫小姐身前跪下,哀聲道:
“大小姐,我做錯什么了?您為什么要辭我?”
孫小姐皺了皺眉,從他身旁繞過,頭也不回道:
“蘭兒,給他們多結(jié)點工錢吧?!?p> 陸原只覺一陣火大,冷笑道:
“怎么,自己受了委屈,就只會找不相干的人出氣嗎?”
孫小姐驀地轉(zhuǎn)過身,冷冷看著他:
“你敢對我無禮?”
陸原附身的是一名進士,在寧國縣時從未感受過被人如此輕視的感覺,直到現(xiàn)在做了家丁,才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世界冷酷的階級關(guān)系。
他是現(xiàn)代人,一時間難以適應(yīng),原先對孫小姐的好感消失一空:
“我本好意幫你,既然你如此沒見識,那便算了。”
蘭兒見他說話如此托大,在一旁喊道:
“你不過是個小小家丁,有什么資格幫我家小姐?”
陸原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真是個蠢女人,你也是丫鬟下人,貶低家丁不就是在貶低你自己嗎?”
蘭兒被她說的呆了一呆,想要反駁些什么,卻一時找不到話說。
就在這時,一名少年從旁邊角落里跳了出來:
“好哇,原來你是個家丁,居然還敢騙我們說能幫我們找到妹妹!”
看清少年容貌,陸原又驚又喜:
“原來是你,小侯兄,你爹在哪?”
這少年正是賣藝少年侯越,他哼道:
“你別轉(zhuǎn)移話題,我問你,你為什么騙我們來歙縣?”
“我沒騙你們,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幫你們?!?p> “那人呢,我們已經(jīng)到歙縣了,幫我們的人在哪?”
“時侯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p> 一旁的孫小姐輕蔑的看了陸原一眼,淡淡道:
“原來是個騙子,蘭兒,我們走吧?!?p> 蘭兒對陸原吐了吐舌頭,跟了上去,白墨也跟隨在二人身后。
侯越依然不依不饒:
“什么時候到,說清楚點!”
陸原有些心煩意亂:“少則五天,多則十天。”
賣藝少年點了點頭:
“好,如果十天后還沒人來幫我們,我再來找你!”
看著少年漸漸遠去,陸原深呼吸了幾次,拎著東西,緩緩向?qū)O家而去,他已不打算在孫府做家丁了,但還要將自己的衣服換回來。
到了孫家,當(dāng)發(fā)現(xiàn)自己衣服被丟在矮門之外的地面上,陸原心中怒氣上涌,狠狠將手上提的東西扔在孫家矮門上,頭也不回的走了。
……
話分兩頭。
孫小姐和蘭兒一起向家中行去,一路上二人各自思索著心事,沒有交流半句。
白墨提著東西遠遠跟在兩人身后。
到家后,孫小姐因為許家而產(chǎn)生的煩亂情緒,漸漸消退。
忽然想起自己剛才羞惱之下辭了兩名家丁,想起那家丁苦苦哀求時的表情,向蘭兒問道:
“蘭兒,那名家丁叫什么名字?”
蘭兒怔怔出神,對她問話毫無反應(yīng)。
“蘭兒!”孫小姐加大了聲音。
“小姐,怎么了?”蘭兒終于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么?”孫小姐皺眉問道。
蘭兒低聲道:“沒想什么?!?p> “我剛才問你,那名家丁叫什么名字?”
“他叫木玄,小姐,你還在生他氣嗎?”
孫小姐暗暗奇怪,這丫頭怎么突然關(guān)心起那家丁了,淡淡道:
“不過是個家丁,我和他生什么氣?!?p> 她年紀(jì)雖不大,卻是說一不二,既然辭都辭了,自然不會再撤回。
蘭兒低聲道:“說的也是?!?p> 回來路上,她一直想著木玄的話,覺得他與其他家丁全然不同,雖然說的話很氣人,但又有些道理,讓人忍不住還想跟他爭辯一下。
本來還想著將來找機會給他小鞋穿,出出氣,只可惜他不會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