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色輝映下,他全身都發(fā)著瑩瑩光澤,整個人如畫中的謫仙,超凡脫俗,賞心悅目。
他右手撐著額頭,臨窗而靠,白玉色道袍半開,胸口露出的肌膚如同美玉般,無半點(diǎn)瑕疵,墨發(fā)用一根白玉色絲帶扎起,慵懶地垂在背后,因?yàn)榉昧宋迨?,精致的臉上透著醺紅。
身旁案桌上的青鼎三腳茶爐中,冒著淡淡水汽,正在煮茶。
襄玉眉頭微蹙,此刻正在片刻休憩的夢中。
夢里的他,長身而立,身處雪夜,不遠(yuǎn)處一個身著紅衣,美得驚心動魄的靈動美人,正含著天真爛漫的笑,朝他跑過來。
紅衣美人跑至襄玉跟前,手慢慢撫上他精致的面龐,眼中含著一眼萬年的癡迷與深情,嘴里甜膩地輕聲喚道:“公子……”
“賦雪……”紅衣美人又喚道。
襄玉喉嚨滾動,雙唇輕啟……
在他發(fā)出那聲回應(yīng)的瞬間,紅衣美人突然張開血盆大口,用尖利的牙齒一口咬斷他的脖頸,吞下他整顆頭顱……
睡夢中的襄玉猛地睜開雙眼,被驚醒過來。
青鼎三腳茶爐之上,正值茶水鼎沸,水汽翻騰之勢。
襄玉眼中終年不褪的如煙似霧之物迅速散去,一雙如深井般的墨眸越發(fā)幽深,長年隱藏在其中的情緒泄露出些許。
詫異,猶豫,深思………
“鄙人攜小女特地前來拜見公子,還請公子一見!”門口處突然傳來一道突兀的參拜聲。
襄玉的神色瞬間歸于平靜,那層迷霧輕煙迅速聚攏,重新浮現(xiàn)在他的雙眸之上,他眼中的所有情緒再次被掩蓋了起來。
他又成了那個誰也猜不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胤安第一貴子。
襄玉收緊半開的道袍,看向門口,只見身著華服的一男一女兩名貴人正在門口方向,對著自己伏地叩拜。
“進(jìn)來吧。”
兩名貴人謝恩,起身一前一后地走了進(jìn)來。
那男人年約四旬,著一身黑色錦袍。其身后的女子面容清純嬌俏可愛,帶著貴女特有的高雅氣質(zhì),身材卻豐盈飽滿,堪比風(fēng)月場上的尤物,兩種不同的風(fēng)格集于一身,產(chǎn)生出一種矛盾純粹之美,讓人一眼看去,便難以移開目光。
“何事?”襄玉揉揉眉心,口氣帶著幾分剛初醒時的倦怠,視線卻未移向二人。
中年男人面露緊張,邁前一步,恭敬道:“公子,我等出自莫氏小族,長期得襄族庇佑,感激不盡,此時特來叨擾,是為感謝公子與襄族對我族的庇佑之恩?!?p> 他說著,便看向身旁的女子,女子當(dāng)即一臉?gòu)尚叩剡~步上前來。
男人一臉討好地看向襄玉,繼續(xù)道:“這是小女淺畫,若公子不嫌棄,還請公子笑納!”
襄玉聞言,依然維持著剛才初醒時的姿勢,并未作半分應(yīng)答。
貴女淺畫見此,含羞怯怯地主動開口道:“小女自小便仰慕公子,希望公子能給小女一個替家族報恩的機(jī)會,讓小女呆在公子身邊,小女愿不求名分,侍奉公子左右?!?p> 淺畫走到襄玉跟前,以極其卑微的姿態(tài)蹲身于他的腳邊,伸出那雙白皙柔荑,輕輕扯動襄玉的一片衣角,嬌聲繼續(xù)道:“公子此時身體定是有些難受了,淺畫愿為公子紓解一二,公子可允?”
正如這淺畫所言,因?yàn)槲迨⒌乃幜﹂_始發(fā)作,襄玉此時全身正有些燥熱難安,但尚還可控。
襄玉終于正眼看向腳邊的美人,見其眼中含情脈脈,楚楚動人,煞是勾人。
中年男人見此,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之色。
襄玉余光中突然瞥到門外閃過的一道暗影,他的目光從美人身上移過,看向桌案上已煮沸的茶水,開口命令道:“添茶。”
面前的兩人皆是一愣,隨后中年男人似是意識到了什么,眼中突然迸射出狂喜的光芒,他沖淺畫連連眼神示意。
淺畫會意,也欣喜不已,趕緊上前要去幫襄玉添茶。
只是在她剛要伸手去取茶爐上正水勢沸騰的銀壺時,卻聽襄玉重復(fù)道:“添茶。”
淺畫伸出的手也在半空僵住,正打算躬身退離給兩人留下相處機(jī)會的中年男人驀地停下動作,兩人均是不解地看向襄玉,見襄玉正看向門口方向,兩人也不約而同地隨著襄玉的視線向門口望去。
門口角落黑暗處,緩緩走出一個身影,是跟貍奴打過照面準(zhǔn)備前來侍奉襄玉的阿稻。
阿稻伏地叩拜:“公子?!?p> “身為祭品,躲在暗處偷懶,添茶倒水還要旁人代勞?”襄玉口氣中含著幾分不悅,說話氣息隱隱有些不穩(wěn)。
阿稻心里不禁腹誹道,她這不是怕擾了公子的好事才刻意地躲起來的么。
面上還是解釋道:“公子恕罪,是奴的疏忽,奴這就為公子添茶。”
阿稻起身,朝屋內(nèi)的一對父女行躬身之禮,然后笑著看向淺畫,只等淺畫讓出位置。
淺畫眼中露出失落之色,她輕咬著唇,恨恨地瞪了一眼阿稻,心不甘情不愿地朝旁邊挪了兩步。
阿稻走近桌案,蹲下身,伸手拿起案上的一方厚布,將茶爐之上的銀壺取下,而后將壺中茶水徐徐倒入玉瓷盅之中。
茶水顏色透亮,香氣清冽,房中很快傳出淡淡的茶香味,抹淡了那貴女帶出的脂粉味,空氣霎時清新了許多。
襄玉神色漸漸放松下來。
阿稻將茶水雙手奉到襄玉面前,襄玉接過,將茶水湊近鼻息間,先嗅其茶香,后才緩緩飲之。
他的動作依舊優(yōu)雅,卻不似尋常那般從容,稍顯出幾分吃力,阿稻看著不禁一怔。
飲完茶水后,襄玉將手中的玉瓷盅緩緩放下,半個身子都靠上坐榻,然后看向淺畫:“你想替你的家族報恩?”
淺畫面上飛快浮起幾朵紅暈,羞澀回道:“是,公子?!?p> “庇佑之恩?”
“是?!?p> 襄玉追問道:“何以庇佑?”
淺畫一愣,顯然未料到襄玉會突然問此種問題,她有些茫然無措地看向中年男人,想從他那里得到些許提示。
中年男人剛想要暗示于她,襄玉的視線此時突然掃過來,男人頓時面上一僵,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