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死亡,同樣的無力,同樣的絕望,但,決并不是同樣的從容。
為什么明明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之后,卻又無情地打碎了這份希望?
是他不配嗎?
還是這從始至終只是一個玩笑?來自某個神明的惡作劇?
心頭充斥著對命運不公的憤懣,何獻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面前似乎在玩弄著臨死前獵物的巨兔,他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出來。
“既然要死了,那么老子也想體會一下,什么叫熱血啊!”
平庸了二十一年,卑微了二十一年,隱忍了二十一年的何獻,沖著面前帶著戲謔眼神的怪物,不顧一切地揮出了必將血肉模糊的一拳。
此時,不遠處的樹林中,三男一女正朝著何獻所在的那邊空地奔來。
三人在枝杈繁密的樹冠上奔轉(zhuǎn)騰挪,腰肢似柔弱無骨,但從那鼓脹的肌肉中足見其十足的爆發(fā)力。
為首的女子眉頭緊鎖,在一根粗壯的橫枝上停了下來,身后的兩人也是停了下來,警惕地環(huán)顧著四周,以防不測。
“阿東,孩子是在這兒附近嗎?”
女子地話音剛落,她身后那個瘦高的男人應(yīng)了一聲,隨即便閉上了雙眼,似乎在醞釀著什么。
幾秒鐘后,神奇而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個男人的鼻子似乎是去掉了軟骨,一點一點地逐漸拉長,與此同時中還十分靈活地上下翕動。
就像是個在追尋氣味的狗鼻子。
兩三分鐘后,伴隨著滿頭的大汗,名為“阿東”的瘦高個兒睜開了雙眼,略帶疲憊地向領(lǐng)頭的女人說道:
“局長,那孩子應(yīng)該就在附近?!?p> “不過,除了那孩子的味道,我還聞到了異獸的味道以及一股血腥味。”
為首的那位女人猛地一抬頭,雙眼中盡是冷冽,死死咬住的牙齒足顯其內(nèi)心的焦急。
“該死,這些喪心病狂的畜生,連小孩子都下死手?!?p> 她一馬當先地向前奔去,速度遠超先前,假如先前堪比一臺常速行駛的摩托,那么現(xiàn)在則成一臺加足馬力的跑車,視前方的障礙如無物,動作敏捷宛若一頭矯健的獵豹。
“分頭找,假如那孩子出現(xiàn)了什么差錯,你們回去都給我等著吧?!?p> 聽到著前方飄來的帶著寒意的警告,落后的兩人打了個激靈,最后相視以苦笑,便化作殘影散開而去。
何獻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前方被自己一拳擊退的巨兔,一時間有點恍然。
“這真的是自己的力量嗎?原來,我也可以這么強大??!”
握緊了右拳,何獻原本帶著癲狂的眼眸恢復(fù)了往日的沉靜,只是帶著些許無法抹去的狂熱。
第一次,何獻感受到到自己能夠干涉、決定自己命運的感覺,
不由天,不由人,全憑自己的努力去爭取一切。
這,不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嗎?
“或許,我可以在這個世界,主宰我自己的命運。”
那,就從面前的這個麻煩開始吧。
何獻擦了擦由于激動而溢出眼眶的淚水,滿是戰(zhàn)意地盯著面前的巨兔。
其實,這兔子也是感到離譜,剛才還被自己玩弄的獵物,竟然一瞬間就將自己給打飛出去,雖然不怎么疼,但是,很丟臉啊。
于是何獻面前的這只鬼精鬼精的兔子,開始認真了起來,繃緊了身子等待著一擊致命的機會。
肅殺的氣氛,漸漸彌漫在這處微型戰(zhàn)場中。
何獻知道自己受到某種因素的影響而獲得某種神秘的力量,但是,現(xiàn)在的他還不能掌握這種力量,就像是個小孩子得到了一把嶄新出廠的沖鋒槍,稍有不慎便可能會傷到自己。
因此,他現(xiàn)在能夠依仗的,只有完好的右手以及身邊的用來探路的樹干。
他仔細地觀察著兔子的運動規(guī)律,希望從中找尋一絲破綻。
“兔子就是兔子,它還是習慣于蹦跳啊,那么,只要在它跳起來懸在空中的那個機會,我應(yīng)該就能夠一擊必殺了?!?p> 雖然有了初步的計劃,但是接下來這只及其靈活的兔子還是讓何獻大吃苦頭。
由于自己的經(jīng)驗不夠豐富,何獻每一次的刺擊幾乎都落了空,反倒是自己被掠過銳利的兔牙掛上了幾個不小的傷口。
感覺到逐漸加劇的疲憊感,何獻暗道糟糕,必須得加快速度了,否則必然會被它耗死。
何獻咬了咬牙,故意裝作氣力不支的樣子向前打了個踉蹌。
巨兔果然中招,鐵翼般的雙耳瞬間豎得筆直,強壯的后腿用力一蹬,整個身子直接對著何獻的后心撲去。
感覺到自己后背上的陰影,何獻咧開了一個有點殘忍的笑容,任由兔子撲到自己的后背,而右拳中悄然豎起的樹枝,也是輕易地從自己的胳肢窩刺穿了兔子。
隨著一下沉悶的倒地聲,何獻這個世界的第一次戰(zhàn)斗,也落下了帷幕。
努力的將兔子的尖牙從胳膊上拔出來,隨著異物與血肉的漸漸分離,陣陣的刺痛也是席卷著何獻的神經(jīng)。
何獻吐了一口帶著血的唾沫,對著眼下這個逐漸喪失生命的兇兔撇了撇嘴。
“畜生就是畜生?!?p> 看著還在抽搐的巨兔,何獻松了口氣,身體也是一下子脫了力,倒在了溫熱的的兔尸上,在意識逐漸消失的那幾秒,似乎看到了三個黑影向自己奔來。
“救-救-我-啊?!?p> 隨即,自己的世界就被關(guān)上了燈,深深地寒意也隨之席卷而來。
秦忍冬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那天發(fā)生的事情,自己年僅七歲的侄子,竟靠著一根臨時折斷的樹枝,擊殺了一直靈智半開的利齒兔。
看到撲到在兔尸上失去意識的小小人兒,那時縱使是一直冷若堅冰的秦忍冬,也不禁紅了眼角,又想到自己尸骨未寒的姐姐和姐夫,她更是充滿了自責。
極為小心地摸了摸何獻打上繃帶地小臉,秦忍冬罕見地笑了笑,眼神里似乎有化不開的溫柔,但是這溫柔也只是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便是無盡的冷徹與恨意。
“放心吧,姐,我會照顧好阿獻的,還有,我一定會抓住他們的,一定!”
刺鼻而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讓昏迷的何獻慢慢恢復(fù)了意識。
“我沒死?”
何獻不禁感到一絲好笑與悲涼。
為什么這幾天想要活下去成了自己生活的主題了?
努力睜開像是墜著秤砣的眼皮,在柔和的燈光下,何獻只能看見那潔白的天花板。
努力的想要摸一摸癢入骨髓的左手,但是在被繃帶裹成粽子一樣的情況下,失敗是無可避免的。
但是,何獻的掙扎卻是成功吸引到了了坐在一旁的一位女人。
看到何獻醒了過來,秦忍冬又是驚喜又是心疼,驚喜的是小家伙已經(jīng)沒了生命危險,心疼的是小家伙假如知道父母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又會經(jīng)歷怎樣的痛苦。
“阿獻,你醒啦,哪里不舒服快告訴小姨,小姨去找醫(yī)生。”
秦忍冬用著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生怕刺激到這遭遇打擊的小家伙。
可是,她卻未曾想到,何獻給與她的回應(yīng)竟然是——
一個燦爛且不失尷尬的微笑。
“那個,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