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沒有瘋
不知何時，明月悠悠，星芒閃爍，原本昏暗的房間中頓時多出幾分明亮。
這很不正常。
霧雨門整個宗門地域都被布下了風雨纏綿大陣，此陣法既能起到遇敵時護宗的作用，亦能匯聚天地靈力，營造出修行鎮(zhèn)門神功所需要的陰雨環(huán)境，可謂是一舉兩得。
正因如此，平日里霧雨門多為陰雨天氣，常年不見日光月光星光，像今晚這樣的月夜十分難得。
江慕青身披銀白月光，雙目黯淡，如同回到了許多年前般的將過往一切娓娓道來。
原來當初方休中的根本不是化功散，而是效果更好，更加不易察覺的封脈丹。
封脈丹乃是地階藥物，融于水后無色無味，極難察覺。
作為地階毒丹，封脈丹隱蔽性很高，初服時基本不會有任何癥狀，但隨著時間推移，中毒者的的正經(jīng)十二、奇經(jīng)八脈盡皆會漸漸堵塞，直到徹底淪為廢人為止。
煉制封脈丹解藥所需的藥材頗為珍貴，繞是以江慕青身份之尊貴，兩年來也只覓得了十之六七。
方休心中不由得大奇，既然自己當初中的是封脈丹，為何會平白無故的變成了化功散？
再者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內(nèi)門弟子，而封脈丹作為地階毒丹，需要諸多天材地寶才可以煉制。
一枚地階丹藥可比一個內(nèi)門弟子的性命值錢多了，又有誰會浪費如此珍寶只求讓自己功力盡失？
這簡直是典型的損人不利己！
“曹師兄?！苯角嗌裆兔缘幕卮鸬溃骸岸也恢故悄?，包括我、吳師妹、薛師兄在內(nèi)全都被他下了封脈丹。”
據(jù)江慕青所述，吳越、薛成、方休、曹雷以及她在幾年前曾是關(guān)系極為要好的摯友，甚至可以說是親如兄弟姐妹。
五人之中，曹雷入門最早，運氣卻是最差，其余幾人早早都進了內(nèi)門，只有他一直因為各種匪夷所思的事件而被困于外門中。
要知道，當時曹雷的實力可是遠勝于他們幾人的。
也許是因為壓力太大，終于有一天，曹雷發(fā)瘋了。
他不知從何處得來了幾粒封脈丹，然后借著各種理由給每人服下了一粒。
方休、薛成、吳越三人只是普通的內(nèi)門弟子，中毒后不久便功力盡散，成為廢人，先后被逐出內(nèi)門。
而江慕青身份尊貴，江家畢竟是八大世家之一，其掌上明珠若是在霧雨門出了差池，就算是云無神也交不了差。
所以他冒著境界有可能下滑的風險，強行幫江慕青沖開了經(jīng)脈。
“師傅因此而元氣大傷，只能閉關(guān)療傷，已經(jīng)快兩年沒有離開過門主府了?！苯角鄧@道。
知道未來霧雨門大致走向的方休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在他看來這八成是云無神找的借口，只是為了潛伏在暗中做事。
“曹雷這樣做對他有什么好處？”方休疑惑不已。
總不可能是因為這樣做了能讓他心情舒暢吧。
“曹師兄瘋了?！苯角嗦燥@痛苦的說道：“他說給我們下封脈丹是為了救我們的命，不然幾年后我們?nèi)紩?，只有功力盡散被逐出門派，我們才會有一線生機?！?p> “什么？！”方休瞳孔驀然放大，滿臉駭然，只覺得腦袋轟轟作響。
曹雷沒有瘋！
他恐怕早就知道了霧雨門即將經(jīng)歷一場大劫，門下弟子將盡數(shù)死去，故而不得不出此下下策！
江慕青以為方休是被曹雷的言語震驚到，沒有覺得奇怪，自顧自說道：“吳師妹和薛師兄內(nèi)力被廢后心如死灰，于夜里留下一封信后便不知所蹤。至于方休你，實在是太犟了，哪怕是做一名雜役都不肯離開?！?p> 她旋即展顏一笑：“不過事實證明，犟也未必沒有好處，你看，你不就恢復(fù)內(nèi)力了嗎。”
她沒有問方休是怎么解掉封脈丹的，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作為一個聰明人，她很清楚什么應(yīng)該問，什么又不應(yīng)該問。
方休心中如驚濤拍岸，只覺得一切都在預(yù)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難怪以前的曹雷每天都要來找自己的麻煩。
那根本不是為了欺壓自己，而是想要逼迫自己在蒼月山血劫之前離開霧雨門！
月光搖曳，方休被光芒晃的腦袋發(fā)懵，如遭雷擊。
江慕青看到他這幅樣子，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是在遷怒于曹雷，強行勸解道：“你也不要太過氣惱，興許曹師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p> 方休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收斂心神，悄然改變了對曹雷的稱呼：“大半夜的，你偷偷潛入曹師兄家中是想做什么？”
他說話雖似盤問，但因著二人本是好友，江慕青并不生厭，反而有些開心，覺得又回到了兩年前的時光。
她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巧笑嫣然：“我昨天看到曹師兄來見師傅，無意中聽到他提及了你、薛師兄還有吳師妹的名字，有些放心不下，所以過來看看?！?p> 頓了頓，她接著問道：“你呢，你到這里來又是為了什么？”
方休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道：“白日里曹師兄來找過我，我看他的表現(xiàn)似乎與我相識，便過來瞧瞧?！?p> 在江慕青眼中方休是多年好友，但是在方休眼中與她只是萍水相逢，他不可能完全對她放下戒心。
江慕青點了點頭，接受了方休的說法。
一番交談完，兩人頓感無話可說，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江慕青似遲疑似后怕的說道：“曹師兄他……他怎么變成了那么個樣子？”
方休雖然知道很大可能是因為此時的曹雷吞掉了以前的曹雷所致，卻沒法解釋自己為什么會知道這種事，因此只是搖了搖頭。
“曹師兄不過一個外門弟子，也能見到門主？”
江慕青點頭道：“嗯，而且他經(jīng)常來見師傅，所說的無非就是這兒的房子破了那兒的包子鋪賠了，也不知師傅為什么會對這種事感興趣?！?p> 沉默片刻，江慕青強笑道：“我總感覺，現(xiàn)在的你和以前比變了好多?！?p> 廢話，壓根就不是一個人，能不變嗎？
方休道：“可能是因為經(jīng)歷的多了，心境自然也就變化了吧?！?p> 江慕青頗有些憂傷的點了點頭：“也是，就像曹師兄說的，山川在變，河流在變，人當然也是會變的。”
方休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只能沉默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