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千鈞一個斬釘截鐵的“戰(zhàn)”字,各人表情不同,屠洪裂開大嘴哈哈大笑,王鎮(zhèn)長在一旁點頭,其余人都期待他的奇謀妙計。
惟有一人,那曲姓中年瞬間臉色陰沉之極,他怒喝道:“一派胡言,黃口小兒,你知道什么,大言不慚,你告訴我怎么戰(zhàn)?”
李千鈞還沒回答,在場的所有人卻同時變了顏色,屠洪環(huán)眼怒瞪,瞪著那曲姓中年爆吼道:“閉嘴,曲長青。”同時他全身升起亮銅色,骨骼如爆豆一般噼啪炸響不停,顯然一身鐵骨境的煉體修為已經(jīng)運轉(zhuǎn)到極致。
那曲長青駭然失色,他沒想到屠洪和自己爭執(zhí)了半天都止于口舌之爭,卻因為自己只是斥責了一個外來小子,就有和自己動手的意思,這是怎么啦?難道這小子真的有什么古怪不成?他心中一時間驚疑不定。
曲長青臉色陰晴不定之際,一直老神在在的王鎮(zhèn)長終于打破了沉默,只聽他沉聲道:“屠洪,你且莫急?!?p> 勸了一句之后,又安撫的看了李千鈞一眼后,才轉(zhuǎn)向曲長青肅容道:“長青,千鈞是我倚山鎮(zhèn)的大恩人,他一身修為高深莫測,凝聚的法靈更是驚天動地,你對他不敬,置我全鎮(zhèn)于何地?現(xiàn)在你必須給我道歉,否則,莫怪我行宗法?!?p> 隨著王鎮(zhèn)長的話,曲長青的臉色一變再變,到聽了“法靈”一詞,更是目露驚駭欲絕之色,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可見他有多么震撼。
不過隨即這人就緩了一口氣,很干脆的拱手向著李千鈞彎腰一拜道:“李小兄弟切莫見怪,是曲某混賬,不知道小兄弟對我倚山鎮(zhèn)的大恩大德,一時口不擇言,沖撞了你,萬望恕罪!”
隨著他這一拜,所有在場的倚山鎮(zhèn)高層,都一臉緊張帶著期望之色的看著李千鈞,他們也心里打鼓,包括屠洪和王鎮(zhèn)長,李千鈞的實力,曲長青不清楚,他們當時都在場,怎么會不知道,萬一這位被激怒,不需做別的,單是撒手不管,他們就痛失強援。
更何況,在他們眼里,李千鈞一個少年人,再是平易近人,也難免自傲,一旦要對曲長青出手,他們該幫誰?
幫曲長青,那注定了損失慘重,代價沉重的他們付不起。
幫李千鈞?
那曲長青世代居于倚山鎮(zhèn),祖上也是倚山鎮(zhèn)的開拓之人,讓他們痛下殺手,他們做不來,此時一切都取決于李千鈞的態(tài)度,他們當然緊張了。
這一切自然逃不過李千鈞的眼睛,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少年人,坎坷的經(jīng)歷,讓他早已歷經(jīng)世情洗練,從王鎮(zhèn)長明著呵斥,暗著提點的言語之中,就不難猜到倚山鎮(zhèn)的態(tài)度,不過這也不出所料,畢竟自己雖然救了倚山鎮(zhèn),但到底是個外人,能得到這樣的對待,恐怕還有戰(zhàn)力非凡的因素,那法靈,更是讓他顯得神秘莫測。
明白歸明白,但該有姿態(tài)也要有,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過度的善良,最終只會釀成苦果,這個道理,李千鈞早已明白。
所以在曲長青行禮的時候,他大馬金刀的不閃不避,生生受了他一禮,臉上也是一副冷肅的模樣。
不過在曲長青行過禮后,李千鈞卻適時的緩和了臉色,就這一個細節(jié)之后,他眼角的余光中,可以明顯的看到王鎮(zhèn)長暗暗松了口氣的樣子,其他人的臉色也大多緩和下來。
不過曲長青在道歉后卻是臉色木然的低著頭,再不復剛剛指點江山的高傲樣子。
但李千鈞卻不想放過他,恰在此時,有心緩和氣氛,王鎮(zhèn)長開口道:“千鈞大人大量,長青不知你的本事,看在他誠心道歉的份上,你就給老朽一個薄面,莫與他計較了?!?p> 李千鈞淡然一笑道:“鎮(zhèn)長您言重了,這都是小事,我剛剛說戰(zhàn),也不是信口開河的,而是我們不得不戰(zhàn),非戰(zhàn)不可?!彼f的斬釘截鐵,讓人不竟生出好奇之心。
屠洪面色緩和下來,聞言好奇道:“千鈞你是懂軍略之人,不如給我們說說?!?p> 李千鈞看了曲長青一眼,話鋒一轉(zhuǎn)道:“不知曲館長可否告訴我,此次半魔興兵來犯,能否占領(lǐng)戰(zhàn)州?”
曲長青臉色木然的抬頭,緩緩道:“不能?!?p> 李千鈞露出不出意外的神色道:“那么下一個問題來了,即便我們?nèi)〕鰧毼锼徒o半魔,能否換來我們在半魔的庇護下生活?”
屠洪卻立即哂笑道:“怎么可能?半魔遲早是要退回陰風峽谷的,怎么庇護我們?”
李千鈞再問:“那我們能夠用寶物換來到煞州安定生活的機會嗎?”
王鎮(zhèn)長臉上閃過了然之色,嘴上卻道:“千鈞慎言,人魔大防,萬不可當成兒戲,否則不論是體宗,還是圣臨國度,整個人族,都無我等立錐之地?!?p> 李千鈞“哈哈”一笑,突然肅容喝道:“鎮(zhèn)長說的有理,正是人魔大防,那么請問,在我們生存于人族的土地上時,卻不戰(zhàn)而降,將寶物拱手贈魔,他日半魔退走后,即便我們還在,人族能容我們嗎?”
聽了他的這番話,所有人都悚然一驚,不由的冷汗淋漓,他們竟然沒想到這一茬,光顧著想怎么生存了,差點被曲長青說動,聽了李千鈞的分析,才明白那根本就是一條絕路。
王鎮(zhèn)長喟嘆道:“自始至終,我們就沒有選擇,只有一戰(zhàn),別無他途?!?p> 屠洪卻氣勢洶涌的瞋目喝道:“戰(zhàn)就戰(zhàn),我戰(zhàn)州兒郎,何懼之有?”
所有人都面露悲壯之色,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李千鈞見火候到了,卻抬手示意,將大家的注意力引過來道:“戰(zhàn)是要戰(zhàn)的,但怎么戰(zhàn),卻需要我們仔細商議。”
王鎮(zhèn)長一聽,目露奇光道:“千鈞有何高見?”
李千鈞露出神秘的笑意道:“高見不敢,但是我聽聞,兵之一道,最忌耳目閉塞,這首先,我們要知道敵人的動向,不能一無所知的傻等,等人家打到家門口了,才倉促迎戰(zhàn),這是兵法大忌,有道是,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但是前提是,要有的放矢?!?p> 屠洪聞言,胸脯一拍,大著嗓門道:“這好辦,老屠我這就選幾個人,騎上快馬,撒向御煞城的方向,一有半魔過來,他們即刻回報。”
李千鈞認真道:“屠先生,不光這樣,我見貴鎮(zhèn)背靠小山,你可使眼力好的人在山上放哨,配合偵騎,我看鎮(zhèn)中有鏡子,我們可以使用鏡光為號,這樣既快捷又隱蔽。”
屠洪聽罷,頓時拍案叫絕道:“這主意好,千鈞你果然是軍略大家。”
李千鈞搖頭失笑道:“我可不敢稱大家,不過這也只是其一,其二嘛,合眾弱以抗強,不知周圍還有哪些城鎮(zhèn)?若是能夠結(jié)成同盟,互為援助,那就希望更大了。”
這本是他最抱有希望的一策,卻不想王鎮(zhèn)長聽的搖頭嘆息道:“這個千鈞不用想了,離陰風峽谷最近的,就是我倚山鎮(zhèn),往西南八百里,倒是有一城,但他們處于御煞城背后,斷不可能為我們冒險出城來援的?!?p> 李千鈞一聽,大皺眉頭,心沉入了谷底。不過隨即靈機一動道:“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要換一換策略了。”
眾人精神一振,都目光炯炯的看著他,李千鈞越來越覺得頭腦靈活,往往能夠見微知著,一條條奇謀妙計像從心底浮上來的游魚一般。
他也越來越自信道:“首先,我們要先把老弱婦孺撤往這座小城,這樣鎮(zhèn)里只剩下青壯,到時不論進退,我們都無后顧之憂,打得過我們就打,打不過,我們就撤,甚至,我們可以主動出擊,集中高手在敵人的來路上伏擊他們,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給我們的老弱爭取撤離的時間。”
“可我們的錢財家產(chǎn)怎么能夠短時間帶走?”
李千鈞冷冷一掃道:“命重要還是錢重要?命都沒了,要錢何用?事實上,我還有一點沒說,這些錢財物資,不正是最好的誘餌嗎?”
王鎮(zhèn)長倒抽一口涼氣,駭然看著他道:“你是……你是想用這些設(shè)伏?”
李千鈞點頭又搖頭道:“可以考慮,但是我不抱希望,我更傾向于用這些來我們爭取時間?!?p> “這樣就能贏嗎?”一聲冷嘲聲響起,曲長青一臉不屑的問道。
李千鈞理直氣壯地道:“當然……贏不了。”
眾人聞言,都是臉色一黯,他們希望李千鈞會說出肯定的答案,哪怕是鼓舞士氣也好。
李千鈞卻沒好氣道:“各位,想什么呢,贏?怎么可能?那是半魔三支之一的煞州大軍啊,就憑我們?拿什么贏?人家隨便來一個三境,都能滅殺我們?nèi)俊!?p> 一眾倚山鎮(zhèn)的高層俱皆沉默了,他們也不是蠢人,當然知道情況,但……人就是這樣,事到臨頭,難免有不切實際的野望。
曲長青臉色難看的質(zhì)問道:“既然不能勝,你說這些有什么用?”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李千鈞從容道:“誰說我們要勝了,各位,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什么?我做這一切,不過是爭取時間而已。”
爭取時間?除了王鎮(zhèn)長,所有人都面露愕然之色,只有王鎮(zhèn)長,一臉嘆為觀止的表情。
李千鈞朝著王鎮(zhèn)長抬了抬下巴道:“至于時間爭取來了要怎樣,那就要問鎮(zhèn)長了?!?p> 眾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問鎮(zhèn)長?
王鎮(zhèn)長卻長長一聲嘆息道:“千鈞啊,你若為我倚山鎮(zhèn)人,我這鎮(zhèn)長之位,愿意拱手相讓?!?p> 一眾鎮(zhèn)民聽的目瞪口呆,這是什么情況?
李千鈞卻笑而不語,一個小小倚山鎮(zhèn),自己要來何用?天地這么大,幾死還生來到洪荒,難道就值一個倚山鎮(zhèn)?
心中不由想起一句話,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只是心中卻在思索著剛剛提到過的體宗和圣臨國度,聽倚山鎮(zhèn)高層那倚為長城的話音,這是人族在戰(zhàn)州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