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濟大學校門口眾人一番自我介紹過后,作為東道主的楊墨,便選了一個價格相對親民,風味偏向于川菜的館子。
位置就在同濟南門的赤峰路上,來此的也多半都是同濟或者震旦的學生。
一樓大廳約莫十幾張桌子,二樓和三樓都是包廂。
楊墨應當是常來這家館子,輕車熟路的點菜。落座了之后,齊鳴便張羅先要了一些啤酒。
年輕人嘛,出來吃飯不喝酒那還是年輕人嘛。
幾杯酒進肚子里,這餐桌上的氣氛也就熱鬧起來了。雖說是初次見面,但大家年紀相仿,天南海北的胡扯一通之后,距離感就變模糊了。
馬開泰這邊和肖云騰拼起了酒,周曉曼是東北姑娘,性子頗有北方大妞的直爽,便也加入了酒局。
一旁的陳子釗一開始還故作矜持的想裝個逼,結果看到周曉曼都放得開,他也索性不裝了,四個人玩起了游戲,到酒局末尾的時候,這游戲面就大了,在場所有人全算進去了。
都是學生,酒桌上猜拳什么的不會,于是就單純的石頭剪刀布,誰輸誰喝,眼看著一箱啤酒根本架不住這一群人禍禍,齊鳴便又要了一箱。
齊鳴自始至終也不拘謹,該喝酒的時候更不含糊,玩游戲的時候誰也不怵誰。
無論是酒量驚人的肖云騰,還是性格直爽,十分放得開的北方大妞周曉曼,齊鳴應對的也是游刃有余。
只是陳子釗和詹禹,這倆人后來有點兒上頭,先是在游戲上互相坑對方,一口氣各自喝了三四瓶,最后興許是意識到這樣拼下去兩敗俱傷,于是便把矛頭對準了不怎么喝酒楊闖和堯堯。
這就是撿著軟柿子捏。楊闖還好,雖然是個小少爺脾氣,但還真沒多大的架子。但奈何酒量實在不行,幾瓶啤酒下去舌頭都打卷兒了。
至于和堯堯拼酒,則有點兒是沒安好心了,女孩子本來有些放不開,但架不住幾杯酒喝下去,就面紅耳赤了起來。雖然意識清醒,但話卻密了,偶爾還會站起來,舉著酒杯要繼續(xù)跟陳子釗和詹禹玩游戲。
奈何她那飽滿豐腴的身段兒,只要動作幅度稍大一些,便開始搖搖晃晃了。
眼見如此,陳子釗和詹禹便相視一笑,眼神里大有一種得逞的意思。
“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一會兒宿舍就關門了,回去太晚也不合適,來日方長,咱們清了杯中酒,改天再聚?!饼R鳴眼見著堯堯再喝下去怕是得醉了,便在這時候端起酒杯說道。
要說此時氣氛正濃,但馬開泰也覺得時候差不多了。肖云騰雖然還有點意猶未盡,但齊鳴的話他也認同,便不多說什么。
至于小少爺楊闖,喝的已經快到桌子下面了,得靠馬開泰攙扶著才能站起來。
詹禹雖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逆了大家的意思。
唯獨陳子釗,這家伙興許是有點人來瘋,再加上從坐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小眼睛便一直盯著周曉曼和蘇堯堯身上。先是和周曉曼拼酒,發(fā)現(xiàn)拼不過這個北方大妞,便把火力集中到了蘇堯堯身上。
至于那蘇堯堯,哪里見過這場面,加上剛才游戲的時候,陳子釗便沒安好心,讓她多喝了幾杯,此時可謂是面頰緋紅,好似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樣。
“哎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回學校晚一些也沒什么嘛。再說這么多酒,不清完它多浪費啊?!?p> 楊墨看在眼里,怎會不知這陳子釗是何意圖,便抬了抬手對服務員說道:“麻煩,結賬,我們要走了?!?p> 她這么說,已經算是給齊鳴面子了,按照以往的脾氣,遇到這情況她可不會慣著陳子釗這路貨,就算不把杯子里的啤酒全給潑過去,最起碼也得一番毒舌,拿難聽的話噎到陳子釗下不來臺才行。
“喝酒啥時候都能可以,子釗你要是沒喝夠,咱們回宿舍繼續(xù)。人家姑娘家的出門在外,回去晚了也的確不合適?!毙ぴ乞v此時圓場道。
“嗨,你們啊。太掃興?!标愖俞撨呎f著,邊看向蘇堯堯,“人家堯堯學姐還沒說啥呢,你們一個個就替別人拿主意了?!?p> 蘇堯堯有點不知所措,雖然喝的有些暈乎乎的,但她終歸是個聰明姑娘,立刻看出來了這陳子釗是借著酒勁兒耍性子。
不等蘇堯堯表態(tài),齊鳴已經拿著一杯啤酒,緩步的走到了陳子釗的面前。
他先和陳子釗碰了一杯,二人把各自面前的啤酒給清了,然后只見齊鳴湊到陳子釗的耳朵邊,輕聲低語了幾句。
也沒人聽到齊鳴到底說了什么,只是陳子釗聽罷之后,與齊鳴相視一笑。盡管竭力掩飾,可眼角里全是尷尬的神色。
“得了,我的確喝的有些多了,言語實屬冒昧,自罰一杯賠罪。齊鳴說得對,來日方長,咱們有空再聚?!闭f完這廝便站起身來,很豪邁的甩開膀子噸噸噸的又喝了一杯。
眾人收拾了一下狼藉,楊墨這邊趕去結賬,走到柜臺前,這才發(fā)現(xiàn)早一步已經有人結過了。
離開了小館子,馬開泰作為宿舍里年紀最長的,便帶著眾人往工程大的方向走。
唯獨齊鳴和楊墨走在最后面。
“說好了我請客,你怎么先把賬給付了,什么時候學的跟我這么客氣了?”楊墨一邊說著一邊掐著齊鳴的腰眼。
齊鳴趕緊甩脫開來,就這還是被楊墨掐的生疼。
“可不是我付的錢,”齊鳴朝走在前面馬開泰的那群人努了努嘴,“陳子釗覺得今天有些失態(tài),所以就偷偷把賬給付了?!?p> 楊墨一愣:“我可不覺得,你這剛認識的室友有這么好心,指不定是你說了什么?!?p> 說完她冷哼了一聲:“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樂意跟一群小屁孩吃飯。不過你這幾個室友里面還是有兩三位,人品還是不錯的,至于跟堯堯玩游戲的那倆,就少了點體面?!?p> 說完她勾住齊鳴的手肘,拉到自己跟前,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點就反應慢了,楊墨全然沒注意到因為她用力過猛,齊鳴的半臂捧在了她身前那塊,對于女孩子來說聽隱私的地方。
楊墨大大咧咧的問道:“你跟我老實交代,剛才飯桌上你偷摸跟那個叫陳子釗的說了什么?”
“我就編了個謊話,偷偷告訴他,你同學蘇堯堯的男朋友是同濟的體育特招,練短跑的,那群體育特招生特別抱團兒,一出門都是烏央烏央一大片人。蘇堯堯要是回去晚了肯定擔心,更何況還是跟別的男生喝酒。所以讓他去付賬,呈個人情,留個好印象,免得人家男朋友誤會?!?p> 楊墨捂嘴輕笑:“你嘴里就沒一句實話,堯堯都還沒談過戀愛呢。哪來的朋友?!?p> 說著又掐了齊鳴腰眼一下。其實楊墨很清楚,齊鳴這么做還是比較圓滑的,既幫蘇堯堯解了圍,還一定程度上給剛認識的室友留了面子,滿嘴扯謊的讓陳子釗付賬,也算是小以懲戒。
戴麗娟興許是聽到了齊鳴和楊墨的小聲交談,她本來拉著蘇堯堯,便走到了齊鳴的跟前說道:“楊墨你這小齊弟弟還真會辦事說話,刀切豆腐兩面光呀?!?p> 說著她笑盈盈的看著齊鳴,問道:“關鍵長得也還不錯,看著比起那個小白臉吳煌順眼多了?!?p> 此時的蘇堯堯一直牽著周曉曼的手,慢悠悠的走在后面,醉了酒的姑娘,紅著面頰,步履輕浮,跟個不常出門的波斯貓一般。
但也聽到了齊鳴他們的交談,便碎著小步子走到了旁邊,輕聲細語的說道:“剛才還要多謝你啊,小齊?!?p> “謝什么。我攛的局,就應該有我收尾才是。再說在三位學姐的面前,有機會當次護花使者,我還不得趕緊搶著表現(xiàn)一下,多榮幸的事兒啊。”齊鳴瞇起眼睛沖她笑著,倆眼跟月牙似的。
“哎喲喂,墨墨你這小弟嘴可真甜,好話都讓他說去了?!敝軙月贿呎f著,一邊打趣的拍了一下齊鳴的肩膀,隨后又說道:“那你既然都說自己護花使者了,還不送佛送到西,把我們送回宿舍樓下再走?”
“去去去,同濟到工程大,少說兩公里呢?!睏钅p輕推了周曉曼一把。
“嗨,人吳煌在三伏天在操場上彈了倆小時吉他,又是送禮物的,也沒見你心疼。這才兩公里路,吹吹晚風就走下來了,你可就不情不愿的。嘖嘖嘖。”周曉曼直搖頭。
楊墨許是早習慣了,別說周曉曼這樣的室友加同學,就連自己親爹可不止一次,在齊家喝多了之后,逢人便說把齊鳴當自家孩子看待,哪怕有朝一日齊鳴的干爹當不成,也當齊鳴的老丈人這話。
周曉曼幾句陰陽怪氣她也根本不放在眼里,畢竟這種話她和齊鳴一道,早就聽的耳朵生繭了。
眾人在同濟門口分別,齊鳴便和馬開泰他們一行人回了學校。
回到宿舍,洗了個涼水澡,順便把身上的衣服給洗了。完事兒已經是十一點多了,齊鳴拿了一根香煙,站在窗戶向外開。
和前世一樣透過402宿舍的窗戶向外開,那時的工程大附近還沒什么像樣的高樓,后世十一點仍然多燈火通明的五角場,此時此刻尚是黑壓壓的一片。
視野穿過那成片成片低矮的黑色樓宇,只有那么幾棟樓佇立在黑夜之中,是震旦,同濟的大學的主樓,如果再極目遠眺一些,興許還能模糊的看到海軍醫(yī)學研究所和長海醫(yī)院,以及04年才拆掉的朝陽百貨。
此時馬開泰洗完澡回來,瞅了一眼齊鳴站在窗前發(fā)呆,問了一句:“外面黑壓壓的一片,齊你瞅見啥了?是女生宿舍不是?”
齊鳴從馬開泰的話語中收斂了些許目光,可視野之下,盡收眼底的仍然是更多不起眼的低矮的舊樓,他邊咂摸著香煙的滋味兒,嘴角微微上揚,眼里藏聚著一抹興奮勁。
那感覺就像是在河邊撿到河神丟失的金斧頭一般,笑意當中又隱隱的有著一絲絲竊喜,而后用便極輕極細的聲音說道:“看到的當然是機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