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國都,青州城,梧桐落葉。
林府后院,一座閣樓矗立,遠(yuǎn)遠(yuǎn)望去,顯得格外精致。
可是走入閨房之中,陳設(shè)卻是極其簡單。內(nèi)里只有一張紫檀雕花木床,一個女子所用梳妝臺,還有一條長長黃花梨案幾,除此以外,便是再無它物。
抬眼向上看去,墻面之上,卻是掛滿了一張一張的畫紙。畫紙之上,顯現(xiàn)的皆是同一個男子的不同身影。
此時此刻,閨房之中有一位落雁之姿的女子,身著一身淡雅粉紅紗裙,正在呆呆望著畫像中人。她的面色之上,顯露幾分深情,又是夾雜些許思念。
“小姐,小姐?!?p> 遠(yuǎn)遠(yuǎn)的,一道呼喊之聲忽然傳來,打破閨房之中些許寧靜。
林程程淡淡轉(zhuǎn)過身來,向著門口之處凝目望去。
“香兒,何事如此慌慌張張?”
“看你,像是什么樣子?”
望向來人,林程程輕聲開口說道,雖然好似是在訓(xùn)斥,可是她的語氣之中卻是并不顯得嚴(yán)厲。
“小姐,臨安來信?!?p> 香兒輕輕抬手,亮出手中信件,向她遞了過來,可是她的面色之上,卻是顯得幾分糾結(jié)。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每一次閱完臨安來信,小姐都要茶飯不思許久。
“哦?”
“臨安來信?”
林程程并未馬上接過香兒手中信件。她的面色之上,忽然顯得幾分慌張,她的心中某處羈絆,好似再次有所牽動。
“呼?!?p> 幾息過后,林程程仿佛終于下定決心,她伸手接過香兒手中信件,緩緩拆開。
白色信紙展開,上面所載字跡浮現(xiàn)于她的眼前。
這是臨安城中林家商號掌柜親筆所寫。僅僅只看一眼,她便已經(jīng)認(rèn)出他的筆跡。
“八月十五......”
“......”
“康親王府遭變?!?p> “蘇府人去樓空?!?p> 一字一字閱下,開始她還并未感到什么異常,可是突然......
“蘇離不知所蹤?!?p> 如此幾字,浮現(xiàn)于她的眼前,令她瞬間眼淚滑落下來。
“這不可能?”
她的雙眼,幾分無神,淚流不止。
“不可能,絕無可能。”
一陣暈眩之感忽然傳來,令她瞬間向后仰面倒去。
“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
香兒見狀驚呼,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身體。她的面色之上,很是擔(dān)憂。她就知道,那個蘇離,總是害著她家小姐。一次又一次,樂此不疲。
她小心翼翼扶著林程程來到雕花木床之上,將她安頓妥當(dāng)。之后,匆匆出門離開閨房。
“還是趕快前去稟報老爺知曉?!?p> 小姐忽然暈倒,定要先行告訴老爺,同時,還要抓緊請來大夫診治,千萬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哎。”
“蘇離這個忘恩負(fù)義之人。”
“已經(jīng)大婚還不消停,還要繼續(xù)禍害小姐?!?p> 香兒面色之上,一臉恨意十足。
*
“大夫,小女究竟怎樣?”
一位身著華麗錦衣,方臉中年之人,他的面色之上幾分擔(dān)憂,迫不及待開口向著正在為林程程診脈的大夫問道。
“林大善人安心,令愛并無大礙?!?p> “只是一時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床頭旁邊,大夫緩緩起身,伸手捋著下巴之處胡須,開口向他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p> 他的身旁,一位幾分雍容的中年女子,輕輕拍著她的胸脯,終于舒了一口氣。
“多謝大夫。”
中年男人輕輕拱手,向著大夫表示感謝。
“林大善人嚴(yán)重了。”
“老朽開出一劑藥方,服用過后,不日便可痊愈?!?p> 大夫移步走到案幾之前,取出紙張,提筆寫起。
“按照此方抓藥即可?!?p> 寫好之后,大夫?qū)⑺幏竭f給中年男人,向他開口說道。
“多謝大夫。”
中年男人向著身旁雍容女子使了一個眼色。
“大夫,診金還請收下。”
女子意會,急忙取出銀兩,遞于大夫手中。
“這?”
“太多了,太多了?!?p> 大夫急忙擺手,如此之多,已經(jīng)超出他平時的診金十倍有余。
“不多不多。”
“還要多謝大夫,香兒,恭送大夫出府?!?p> 中年男人不待大夫推辭,急忙出言吩咐香兒說道。
“哎,如此也罷?!?p> “老朽于此,多謝林大善人?!?p> 大夫面色之上幾分無奈,只能接受如此重金。
怕是日后,需要再尋一個其它機(jī)會,感謝于他。
林大善人,為人和藹,樂善好施。
青州城中,人盡皆知。
*
“父親,娘親?!?p> 許久之后,林程程緩緩睜開眼睛,望向于她眼前,十分擔(dān)憂自己的父親娘親。
“程程,你可終于醒了?!?p> “謝天謝地?!?p> 中年女子一旁還在小聲念叨,可是聽在林程程耳中,卻是令她心中感到些許愧疚。
“父親,娘親,對不起。”
“程程令你們擔(dān)心了?!?p> 林程程掙扎著想要起身,開口向他們二人說道。
“不要亂動,快些躺好?!?p> “凈是說些什么胡話?”
“只要你沒事便好。”
林父胡子微翹,向她輕聲說道。于他心中,世間一切之事,皆是不如她的女兒安危重要。
望著眼前二人,林程程心中很是感慨,這便是她的父母,從小到大,萬般寵愛于她一身。
父親,林德明。
娘親,韓懿。
“父親,程程有事相求?!?p> 林程程稍稍沉思片刻,隨后開口向他說道。
“但說無妨?!?p> “即便摘星趕月?!?p> “為父也會滿足于你?!?p> 林父欣然答應(yīng),女兒但有所需,他是無不應(yīng)允。
“程程想要跟隨父親學(xué)習(xí)如何經(jīng)商?!?p> 林程程淡淡開口,語氣之中卻是顯露無比堅(jiān)定。
“?”
*
數(shù)日之后,林家議事大堂,家族族會。
一眾林家之人競相落座于此,可是上首林家家主之位,卻是空著許久,林德明竟然遲遲未到,很是反常。
下首眾人,彼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家主到?!?p> 門外,一聲長吼傳來,林德明姍姍來遲。單是來遲也便罷了,可是于他身后,還有一位俏麗少女跟隨,如此又算怎么回事?
家族族會,何時又是允許女子擅入其中,這樣成何體統(tǒng)?
“今日族會,林某有事將要宣布。”
緩緩走到上首之位,林德明卻是并未急著落座,他雙眼環(huán)顧在座之人,開口大聲說道。
“自今日起,南楚所有分號皆是交由小女代為掌管?!?p> 林德明伸手指向于他身旁的林程程,大聲向著眾人說道。
“這?”
“什么?”
“怎么可能?”
“胡鬧。”
“成何體統(tǒng)。”
所有人聞言,皆是忽然起身,開口大聲說道,毫無半點(diǎn)顧忌。
“全部給我住口?!?p> 林德明大吼一聲,面色之上,十分憤怒。此時,大堂之中,才是稍稍安靜下來。
“林家,還是我林德明做主,容不得你們在此放肆。”
“程程,你先來說上兩句?!?p> 林德明緩緩落座主位,向林程程說道。他的目色之中,還有幾分期待。
“各位叔伯長輩?!?p> “林程程有禮?!?p> 林程程緩緩邁出兩步,盈盈一禮,面色之上沒有半點(diǎn)緊張。
“林家,幾代經(jīng)商?!?p> “如今,林家商號遍地開花,席卷整個天下?!?p> “皆是諸位叔伯長輩之功?!?p> “雖然女子經(jīng)商,族中從來沒有先例?!?p> “可是,程程還是想要一試,懇請諸位叔伯長輩能夠應(yīng)允。”
“三年,若是程程實(shí)在沒有半點(diǎn)經(jīng)商天賦,以后定然不再過問商號之事。”
林程程說完,緩緩向后退開,她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心中萬分忐忑。
“諸位大可放心,三年時間,即便有所虧損,也是皆由林某前來承擔(dān)?!?p> “并不影響諸位自身利益?!?p> “若是這樣諸位還不同意,那么林某做主就此清算名下各個店鋪,分家如何?”
林德明緩緩起身,虎目掃過眾人,淡淡開口說道。一向溫文爾雅的林德明,此時卻是威嚴(yán)十足,令人不敢直視于。
于他心中,為了寶貝女兒,哪怕拆了林家,也是不無不可。
“這......”
望著忽然如此恐怖的林德明,下首眾人皆是低頭不語,不敢再次進(jìn)行反駁。
此事最終,算是暫時定下,至于南楚商號今后經(jīng)營如何?林德明心中所想,也是十分簡單,只有四個字。
“隨她折騰?!?p> *
夜幕時分,閨房之中,燈火未熄。
燭光閃耀,映照出一襲婀娜身影。
她的雙目,十分癡情望向墻上畫像。
“蘇離,但愿你能平安無事?!?p> “若你但有不測,我便為你掀了南楚的天下?!?p> 蘇離,便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