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醫(yī)跟兩個隊員離開之后，李鋒去交費，葉佳佳先到了病房簡單地收拾著。
他們的運氣不錯，兩人間的病房，另外一張床位還是空著的。
等李鋒推著浩澤回來的時候，葉佳佳已經(jīng)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著了。
床邊的小柜上晾著兩杯還在冒煙兒的水，旁邊擺著兩碗粥上面壓著兩份速食包裝的三明治，新買來的毛巾上的標簽還沒來得及剪下去。
“這丫頭，我就這么會兒工夫沒盯著她，她就折騰了一趟超市?！崩钿h是愈發(fā)心疼這個懂事的女孩子了，“知道你晚上沒吃東西，都準備好了?！?p> 他摸了一下三明治的外包裝：“還是溫的，要不要吃兩口？”
浩澤搖搖頭，把搭在他身上的李鋒的外套遞了過去：“教練，幫我給她披上，屋子里有點涼，她白天還鬧著頭疼呢?！?p> 輪椅的控制他還學不會，自己勉強過去只怕會吵醒她，索性就讓教練代勞了。
李鋒輕手輕腳地走到葉佳佳的旁邊，盡可能地不驚擾到她：“虧你小子還知道疼人?！?p> 大概是感受到了一股比較陌生的氣息在靠近，還沒等李鋒把衣服給她搭上，葉佳佳就驚醒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所以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的腦子很清醒，但是眼神很迷茫。
她知道自己在哪兒，在做什么，在等誰，可就是覺得眼前一片灰蒙蒙，好像睡了好長時間似的。
“怎么樣？還疼嗎？”葉佳佳把位置讓出來，退后的時候自己走了個趔趄出來。
“小心點！”浩澤直起了腰卻發(fā)現(xiàn)自己是跑也跑不了，扶也扶不了。
好在葉佳佳自己調(diào)整得快，沒有造成什么傻乎乎的結(jié)果。
李鋒安置好浩澤之后，拿了一份晚飯，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出去了，留足了空間讓他們倆人好好聊一聊。
昏暗的光線，沒有月色，背對窗邊坐在窗邊的人眼神有點飄忽不定，背后滲進來的風有點冷，不由得令她打了個噴嚏。
“喝點熱水，小心著涼。”浩澤單手遞過來一杯水。
他還想再做點什么，又感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怎么都不對，干脆就放下了。
葉佳佳雙手捧著紙杯，低著頭笑言：“萬能的喝熱水，還真是到哪里都不會變?！?p> 明明這個時候能做的事情很多，完好的左手不止可以拿杯子還能把人攬到懷里，還能在身邊留個讓她側(cè)身的位置，擁在懷中取暖……最差勁的，好歹說一句拉上窗簾或是換個位置都可以。
然而，最后還是就只有一杯熱水。
“那個……大夫說我手上兩處骨裂造成的時間不太一樣，但沒有差太多，所以……所以，你的……你的擔心，是對的。那天晚上，確實……嗯……是……我……那個……”
一句話磕磕巴巴說了半天都沒有把話說完，都沒有把他最想表達的那三個字說出來。
已經(jīng)在嘴邊，可就像是有人按著他的嘴巴，死活不讓他說。
葉佳佳多少有點失望：“下次自己注意些，傷了哪里都不好?！?p> “嗯……”
兩個人之間再次恢復了沉默。
本以為今天晚上他們應該會有很多話要講，可是到頭來卻只剩下寥寥數(shù)語。
又過了十幾分鐘。
“大夫說徹底恢復要三個月，之后還要進行恢復訓練，要重新適應比賽強度，再回到賽場只怕要明年春天了……”
浩澤說得很慢，葉佳佳就在一邊耐心地聽著。
“這么一來，可能要錯過一月份的試訓了，就算去了，也試不了什么?！?p> “明年的選秀就更別說了，半年不打比賽，所有的成績都會變得沒有任何意義?！?p> “本來還想著要蟬聯(lián)冠軍，感覺這個賽季，難了?！?p>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對著一個人一口氣說這么長的話，而且他好像還能繼續(xù)說下去。
“你下個月是不是還有考試？要找工作了吧？”
提起這些，葉佳佳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今年注會報了三門，估計能過兩門就不錯了。十一月底還有國考，年底要交初稿，明年……算了，不想了，現(xiàn)在想那么多也沒用，該來的總是會來的?！?p> 她就是這樣，長遠的計劃想著想著就煩了，誰讓“計劃趕不上變化”是她一直以來所信仰的定律呢。
“你也不要想那么多，現(xiàn)在就好好休息，好好養(yǎng)傷，在宿舍待得無聊了就去上兩節(jié)課，然后去球館溜達溜達，指揮他們訓練去?！?p> “嗯……”
氛圍再次冷清了下來。
一長串的對話用一個字來回答，類似的場景在他們之間至少有一年的時間不曾有過了。
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又過去了五分鐘。
“佳佳，我要是沒辦法恢復到之前的狀態(tài)怎么辦？”浩澤竟然有些悲觀。
葉佳佳終于抬起頭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你只是骨裂而已，又不是跟腱斷裂，渾身上下沒有什么大的損傷不會影響到的彈跳你的速度的，想要恢復之前的狀態(tài)完全可以的，說不定有了充分的休息，你的狀態(tài)還會更好呢?！?p> 她有點困惑，這種情況浩澤理當比自己這個半吊子要清楚得多，怎么還輪到她來開解他了呢？
“應該吧?！焙茲傻难凵裼悬c迷離，注意力不是特別集中，總覺得有什么心事似的，“我聽教練說，你從看臺跳下來把腳扭傷了，怎么這么不小心?！?p> 葉佳佳覺得現(xiàn)在的氛圍越來越奇怪，只能換中語氣，換種回答的方式：“因為你呀，把人家嚇得都沒了分寸！是不是心疼了？等你傷好了可要好好補償我！”
“我……”
葉佳佳受不了了，這種對話真的是太累了：“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累了？累了就趕緊休息?！?p> 她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去幫他把靠著的地方搖下去，一邊控制著角度一邊看著他會不會撞到頭。
看著她圍著自己忙活，浩澤終于在她從自己旁邊再次經(jīng)過的時候拉住了她：“佳佳，其實我有話想跟你說?！?p> 葉佳佳側(cè)過身看著他：“你說，我在聽呢?！?p> 浩澤欲言又止，握著她手腕的力度越來越緊，在就快要把她的手腕“捏碎”的時候，他忽然松開了她。
“佳佳，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