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莽夫?”
趙岑頓時臉色變得鐵青,冷厲的目光掃過大殿上的眾臣,最后落在呂頤浩身上。
“呂相國,你也是這么認為的么?”
“陛下,一介武夫怎能配享太廟……”
“武人不配,難道就爾等文人配?敵筑城于我疆,視之如不見,敵掠民于吾境,聽之如不聞,俘域之而不恥,系累之而不怒?”
“皇上,祖宗之法不可廢……此舉乃是拔高武人身份地位,”范宗尹毫無愧色,直接搬出祖宗之法。
“臣附議……”
“臣附議……”
“迂腐!真是迂腐!書生誤國,古人誠不欺我!”張俊越眾而出,繼續(xù)說道:
“不怕苦,不怕死,召之即來,來之能戰(zhàn),戰(zhàn)之能勝的是爾等這些只會耍嘴皮子的文人么?將士們馬革裹尸還,用鮮血捍衛(wèi)和平,奠基這太平盛世可有后悔?”
呂頤浩聞言,反駁道:“陛下,臣不敢茍同,武人保家衛(wèi)國是他們的責任,他們有功于社稷,賞賜土地即可……享受太廟般的待遇萬萬不可……”
趙岑聞言直接打斷話語,“呂相國你聽聽劉大人怎么說!”
隨著話落,趙岑將目光落在劉子羽身上。
劉子羽聞言,越眾而出道:“陛下,修建忠烈祠,臣,贊全力支持。
軍人的價值需要全民的關切、支持與認同,全民認可程度,直接影響著軍隊的士氣。
唯有認可武人的地位,才能使得武將提升戰(zhàn)斗的榮譽感和自豪感,激發(fā)他們應有的積極進取精神和斗志,極大提升戰(zhàn)將角色的群體素質(zhì)……”
“謬論,真是荒謬!和一群舞刀弄槍的莽夫談論榮譽和素質(zhì),真是天方夜譚……”范宗尹須發(fā)皆張,怒指張俊。
“夠了!何必文武相輕?一張一弛,乃文武之道。論治國安邦而言,文臣和武將是朕的兩只臂膀,缺一不可!”
隨著話落,那些文臣們還沒有說話,周圍的武將們就紛紛跪地道,“臣等叩謝隆恩!”
“諸卿免禮,平身!將士們?yōu)閲鴳?zhàn),為國而死,這些是他們應得的榮譽!”
趙岑冷厲的眼神掃過一眾文臣,眸中濃濃的警告絲毫不掩飾。
許多熟悉趙岑的大臣知道皇上這是動了真怒,如果再有不識相之人觸其霉頭,只怕真的會倒大霉。
一念至此,許多文臣彼此相視了一眼,不在開口堅持。
西京長安城,這個曾經(jīng)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入夜時分,仍舊燈火通明,并沒有被連年戰(zhàn)爭和金軍入侵所影響。
一些勾欄瓦市里人流如織,正是夜生活最好的時候,說書、歌舞、雜耍各居一處,眾人各取所需,慶祝著西北大捷。
同在這個城市里,大宋行宮的紫宸殿里燈火通明,一個瘦小的身體撲在龍案后面,他在堆積的奏折中忙碌著。
大宋皇帝趙岑今年也不過十二歲,但他卻看似有十四五歲。
趙岑抬眼望了望外面黑黝黝的夜色放下了紙筆,他在眼前的折子面前停留了好久,這是鄜延路經(jīng)略安撫使吳玠的折子。
這次是吳玠的報捷急報,鄜延路都監(jiān)梁思遠統(tǒng)領后軍糧秣營,在延州境內(nèi)擊敗金賊三千精銳的突襲,斬首千余,如今離韓世忠大軍只有五十里,會師在望。
按說這是近來少有的好消息之一,劉琦、王德統(tǒng)領的環(huán)慶路、涇源路背上追擊婁室軍,因糧草補給不足敗退,現(xiàn)下在金賊的追殺下,退兵同州府駐守。而韓世忠大軍也因為缺糧退兵,駐守金鎖關拒敵。
“還是有些倉促準備不足啊!朕原以為婁室軍和完顏宗輔軍大敗,剛好可以趁勝追擊,一舉收復陜西全境,看來還是朕想多了!”
趙岑看著眼前的地圖足足愣神了茶盞時間,直到一旁的小黃門遞上了參茶。
端過參茶喝了一口,趙岑就放在了一邊,前些日子他日夜操勞慶州戰(zhàn)事,使得他身體有些吃不消,如果不是他修煉有九鼎乾坤訣,此時病倒在床都有可能。
因此,回到長安城后,他的日常滋補從來不斷。
又喝了一口參茶,趙岑皺了皺眉就在此放下并推到一旁,這個參茶的藥味太甚,讓趙岑有些難以接受。
突然外面腳步聲大起,趙岑的心又開始不爭氣的亂跳。
因為他一聽腳步,就是今夜在紫宸殿當值的內(nèi)都總管魏公公。
如果沒有緊急的軍情急報,這么晚了,為了不影響他這個皇帝的休憩,魏公公是不會踏入這里一步的。
果然,殿門口出現(xiàn)了魏公公的身影。身子不高看似有些瘦弱的魏公公面露喜色,“稟皇上,大喜啊!鄜延路吳將軍捷報?!?p> 聽了這句話,趙岑終于眉頭舒展,長出一口氣,原本緊張的心跳也舒緩下來,大宋抗金局面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根本就經(jīng)不住失敗的考驗。
他做夢也沒想到,兩世為人的自己掌控這個國家歷練年余,以為自己已經(jīng)處亂不驚了,但現(xiàn)下卻有了驚弓之鳥的感覺。
只因為這次傾盡全國之力,四十余萬大軍的五路伐金,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雖然初戰(zhàn)告捷殲敵數(shù)萬,但是金軍的主力依然還在。更不用說,旁邊還有西夏、偽齊虎視眈眈。
朝中宰輔,對邊臣對西軍的忌憚幾乎是與日俱增,時刻準備著拖后腿與金國求和。
趙岑接過折子瞄了眼,嗯,這是通過皇城司傳進來的密折,這是他給韓世忠的特許。
可以通過遍布全國各地的皇城司密探,將急報通過內(nèi)物司遞入,繞過那些宰輔的截留,確保盡快的到達趙岑這里。
趙岑這樣做既節(jié)省了大量時間,又可以說出一些不可明言之事。
當然,韓世忠的舉動也會讓文臣愈發(fā)的厭惡。不過在趙岑看來,這樣文武相輕,是他喜聞樂見的。再說忠心耿耿的韓世忠也不會在意這些,因為他是當今官家最忠實的擁護者。
再說武人位輕,在文臣心中是根深蒂固的,無法逆轉的,不然也不會為了給犧牲的將士修建忠烈祠,開始打壓武將起來。
韓世忠在折子里詳細描寫了,涇原軍先是大敗后大勝逆轉的經(jīng)過,并且附上了環(huán)慶路劉琦的報捷文書。
趙岑粗粗一看,精神一振,倒不是因為韓世忠的說辭,而是他的報捷文書除了開頭的恭敬問候外,其他的時候詳細的說明了戰(zhàn)陣經(jīng)過。
金軍左翼先鋒軍三萬精銳,合計有步跋子、輕騎突襲涇原軍糧秣營。
金軍主將完顏活女,用一半主力纏住王德統(tǒng)領的主力,一半主力先后擊潰護送糧草民夫近三千人的陣勢,直撲糧秣。
在此千鈞一發(fā)之時,馬軍營指揮孫尚統(tǒng)領民夫八百人頂住了金軍的攻擊,趁此機會,吳玠用新式炮車和神臂弩大破敵軍。
炮車、短矛、箭矢擊殺了三千余金兵,用吳玠的話講,金軍尸橫遍野血流漂杵,狼狽逃竄。
“好!”
趙岑看的是熱血沸騰,拍桌而起,倦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