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路拾特殊小情侶 讀書臺文風悠久
寫小說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突然奇想。它其實更像一個體力活,到最后,拼得無非是體力和耐力。
人們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便熱衷于去掌握筆下人物的命運,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故事里的人,遵循著故事里的法則,喜怒哀樂,都有定則,篡改不了。順其自然。
剛開始,來小院的人,都是有數(shù)的,都是朋友親戚介紹的。余暉沒有一絲心里發(fā)慌的感覺。她覺得顧客,其實更像是客人,朋友,來小院,是來串門的,聊聊天,喝喝茶,吃吃甜品小吃,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思緒暫時放空,心情舒適一場,這便是最大的收獲了。
林一飛開業(yè)前,在丁師傅處學了好幾道川式家常菜,能上臺面,也能撫慰平常想家之情。
小院沒有什么宗旨,亦沒有核心理念,簡簡單單,因時而食,應節(jié)而動一切跟隨著自然,順應時令。
這一天來的一對情侶,準確地講,算是余暉“拉”過來的客人,上午她從鎮(zhèn)里來小院時,路上遇到他們正在問路。他們特殊的問路方式吸引了余暉。用手機打字,加上雙手比劃著。他們著急,被問路的是一老年人,看手機上的字應該是看不清楚,他們的比劃也看不懂,雙方在那里著急著,尷尬著。
余暉走過去,用手機打出:你們要去哪里?
男孩子有些警惕,又立刻放松警惕,大概是因為太著急吧:我們從外地來,打算去這山里的一座道觀。
余暉想了一會,這哪里有道觀呀,山上寺廟是有一座,道觀倒是沒怎么聽說。又仔細一想,馬林荒后面的小路,往山里走,有個地方叫讀書臺,隱隱約約聽說過,是個道觀。那應該是這一個。
余暉打出:山上是有一座道觀,不過還有還好幾公里。那里不通車。
男孩終于露出輕松的笑容,看看女孩,又看看余暉。打出:好的,謝謝。
男孩接著用手語和女孩交流一會兒,接著打出:請問附近有什么飯店嗎?我們起得早,這會了,還沒吃早飯。有點餓。
余暉點點頭:有,我家就在開店。你放心的話,同我去。就在前面,你看一下,那棵大樹那里,幾百米遠。
男孩猶豫了一下,女孩對對他比了手語,男孩:好,謝謝你。
就這樣,余暉領著兩個小青年,到了小院。
這樣的場景好熟悉,余暉想起那年在鳳凰,和大學室友四處找米粉店的情形。
那天兩人一早起床,穿街過巷,準備去找吃的。走了好久,沒看到合適的店,突然一個大叔闖進視線里。本地人的樣子,悠悠閑閑的鍛煉著。
余暉便問叔叔:“請問這里哪家米粉好吃呢?”
大叔言辭懇切,眼神堅定,說:“你們左拐,往前200米,第二家米粉店,味道還不錯,我每天吃?!?p> 兩人想每天都去光顧的店,味道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便按著所指路線找過去。一人要了一碗牛肉米粉,巨寬粉,大塊的牛肉,配上湘西獨有的泡菜,好吃又開胃。
正吃著,余暉聽到聲音很熟悉,抬頭一看,剛才那大叔,正在灶臺旁,熱氣騰騰的煮著米粉。
余暉看了看室友,室友看了看她,兩人不語,繼續(xù)快樂地享受著美味地道的早餐。
林一飛看著余暉領了客人進來,正詫異時,余暉上前來說明情況。
今天秋高氣爽,林一飛把小桌子安放在桂花樹下,雖未到桂花季,但已經(jīng)有淡淡的花香,飄散出來。
秋天適合看云。
正如秋天適合讀沈從文: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
過許多次數(shù)的云,
過許多種類的酒,
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眼前的女孩和男孩,正是最好年齡的人呀。
眉眼全是青春,臉頰皆是美好。
余暉問:你們有想吃的嗎?
男孩依然,先咨詢女孩意見,兩人比劃了一陣。男孩:我們先來一杯飲料吧。
余暉點點頭。
男孩繼續(xù)打字:飯菜的話,想吃你們這里特色的,家常的,都可以。一個葷菜,一個素菜,一個湯。
余暉點點頭。
接著余暉打字:你們有什么忌諱的,不吃的嗎,或者過敏的。
男孩連連搖頭。
林一飛去了后廚,余暉去準備飲品。
這樣的天氣,沒有比一杯桂花金桔蜂蜜檸檬來得合適的。
蜂蜜是余暉湘西的好友郵寄的,她家自己養(yǎng)的蜜蜂,這一杯水里,堪稱點睛之筆。
看他們的表情,余暉知道一定很喜歡這杯冷飲。女孩邊喝邊靠著椅背,數(shù)樹上為數(shù)不多的金桂,男孩在一旁看著女孩。女孩看花入迷,男孩看女孩入迷。余暉在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幅初秋的愉快畫面入迷。時間靜止。全是美好。愛情就是美好的,沒有條件之分,沒有年紀之隔。
林一飛做了韭菜花回鍋,家常豆腐,鹽菜粉絲湯,炒軟江葉。
不一會,菜一一上桌。菜應該很和胃口,女孩男孩吃得很開心。
至于讀書臺,余暉真是一點也不熟悉,很小的時候,和外婆去過一次。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問路也要去看看。
它在山里,需要走很久很久的溪邊小路,接著爬坡上坎,再走一段石梯,才能到。以前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地方,今天才發(fā)現(xiàn),古跡遺存也在身邊。
讀書臺文脈承傳,書香悠遠,自唐時段文昌始,崇尚讀書、藏書和編書一直是讀書臺的雅好。
翰林學士段文昌在兩任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期間,與廣宣和休師兩位蜀州僧人一見如故,結為至交,遂在龍華山中龍華寺旁修建別墅,名曰讀書臺,潛心讀書,會僧結友,訪貧問苦。民國《崇慶縣志》載:“龍華山,唐段文昌讀書之所也”。
段文昌不定時到成都等地搜羅和購買大量書籍、字畫和筆墨紙硯,輾轉搬運到讀書臺,或收藏,或贈與讀書臺學子,待段文昌之子段成式學成則仕,不僅創(chuàng)作出“古艷穎異”(魯迅語)的恢宏巨作的《酉陽雜爼》,也為讀書臺學子們贈送了大量書籍,極大地豐富了讀書臺的藏書。
每一批學子在離開讀書臺的時候都會為后來者留下并添置一些書籍,龍華寺住持、詩僧廣宣上人離開龍華寺赴京時,也留下了不少書籍和字畫,故讀書臺的藏書量一度相當可觀,直至毀于明時戰(zhàn)亂。但其自編、自印圖書的傳統(tǒng)一直保持到了民國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