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遁形
?。ò耍?p> 想找個地縫兒鉆進(jìn)去?
那,要是鉆到一半卡住了呢?
車子一直往豫琴湖邊上開,路燈微芒,綿長的沿湖公路長的仿佛沒有盡頭。
“你住這么遠(yuǎn)??!”純粹是驚訝,賀明難以想象每天來回油費該怎么辦。好吧,她又貧民階層了。
但是老師的工資真的能供得起油費嗎?
就算車是別人的,總得加油吧。
“市里太吵了。不過我平常也不太過來?!?p> 嚇!你平常也不過來?!
那你在哪?莫非是還有什么包住的兼職?
車子終于在一幢臨湖獨立別墅前停下,天太黑,看不清全貌。
總之很大,賀明估摸著?!暗搅??”
畢霄解了安全帶,又幫賀明松開,湊近的時候可以明顯感覺到她驚的一顫?!澳阋詾槟??”他居然意味不明的笑了。
然后——
畢霄領(lǐng)她進(jìn)了一幢帶有自動滑輪大門的大房子。
“這是你家?!”好吧她再也按捺不住滿腦子的疑問。如果這些疑問不解決,她的世界觀可能會崩塌。
他也同樣困惑的回頭,對她的反應(yīng)很不解,因為賀明一臉猶疑驚懼的神情,就好像他要帶著她去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似的!
“晚上是有點黑,不過很安全?!?p> “我是問,這座房子真的是你的?”
OK。他好像弄懂她什么意思了?!班牛沂菓糁?。怎么?”又是那抹意味不明的淡笑,他的瞳眸暗閃,有璀璨的光。
“你不是小學(xué)老師嗎?”賀某人被嚇到了。
“是的。”
“那你怎么可能有能力購置這種豪宅?!非法置業(yè)么???!”賀明幾乎咆哮出聲了。
“沒有?!碑呄鰪阶源蜷_密碼鎖,輸了密碼,門咔嚓打開,他回頭朝賀明聳肩,“我現(xiàn)在的主業(yè)是老師。”
“你還有副業(yè)?”下巴啊,賀明的下巴。
“PENSON國際執(zhí)行CEO兼——。”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絕對控股人”,透著些不可忤逆的強(qiáng)勢。
我天!賀明覺得精神有些恍惚,這答案簡直比夜店牛郎或是傳銷總領(lǐng)刺激多了。刺激到賀明突然不知說什么了。
她僵在別墅前修剪平整的草坪小徑上,稍稍仰著頭,看背著光的畢霄站在正屋的鋼化大門前,像個神!
她的意思是,他突然間不是她能靠近的。幾乎讓人有種上當(dāng)受騙的感覺。
“怎么了?”他應(yīng)該皺了眉。
“你快點準(zhǔn)備一下吧,我在這里等你?!蓖耆珱]有要進(jìn)去的意思,賀明一襲白色長裙直直站在一片黑暗里。面色突然很平靜,做了什么最后決定似的平靜。
畢霄在門邊靜立幾秒,然后沒有進(jìn)屋,鎖了門朝賀明走。
“誒?!不是要。。。”賀明覺得自己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
“我送你回去?!彼麖馁R明身旁目不斜視走過,車庫門被自動打開,像怪獸暴戾地張開大口。
“但是,我們不是要去吃飯么?”賀明轉(zhuǎn)身有些急躁的發(fā)問。
“哦?你確定你是真的打算請我吃飯?”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拿了車鑰匙的手伸進(jìn)長褲口袋,站著不動,微微勾著唇角看著賀明,“如果你確實是真心誠意請我吃飯,抱歉,我剛剛一點都沒感受到你的誠意。甚至于——”
他又邁開長腿走到賀明身邊,低著頭跟她對視著說:“在知道我有一個除老師之外的身份,你好像連話都不想說了?!碑呄隹粗?,沒給她插嘴的機(jī)會繼續(xù)道:“雖然不知道你之前誤會了我什么,但如果是因為我除老師以外的身份讓你覺得受到欺騙,那么實在抱歉,那就是事實。并且你從來沒有問過我。”
賀明討厭心思被人剝的一點不剩,無處藏匿。她蹙起眉頭,卻轉(zhuǎn)而一笑,“當(dāng)然不是,畢老師您有什么其他身份,這個身份是什么根本不是我該揣摩的事,我只是覺得你快點換了衣服我們就能早點過去,畢老師您這么講究,我要是進(jìn)屋您一定又要招呼我一番,真的沒必要這么麻煩,再說今天晚上主題是晚餐不是嗎?”
畢霄聽罷盯著她看了兩秒,然后明燦燦一笑,“我不怕麻煩,也不介意晚一點再進(jìn)入今晚的主題,我從來都只對有必要的人講究,這么說,你明白了?”那種笑仿佛是在玩味賀明生硬牽強(qiáng)的狡辯。
人家二十九歲坐擁資產(chǎn)過億的科技公司,如果不是各方都精于常人怎么可能爬到現(xiàn)在的高度?
你這種程度的小聰明在他眼里簡直就是兒戲,所以,還是不要班門弄斧的好。
賀明在外多年最信奉一句話,“這么說我今天非得進(jìn)去叨擾一回?”俊杰都是識得時務(wù)的,只會胡攪蠻纏寧折不彎終究是要碰壁的。
更何況,賀明抬頭看畢霄,笑的一臉和悅誠服。你自己是個什么蛋,敢去碰人家的金剛鉆!
“或者你想直接回家?!苯饎傘@依舊璀璨奪目的散發(fā)迷人微笑。
“還是您給開門兒吧?!辟R明也笑,只是有點兒強(qiáng)顏歡笑。
我們家為什么這么窮??!
《櫻桃小丸子》里有一集,學(xué)生頭的小丸子相當(dāng)苦惱的問她媽媽,家里為什么那么窮。其實沒那么夸張,她們家生活美滿,時常她媽還煮個神戶牛肉火鍋加加餐,天氣好了還一起去爬山,房子有獨立庭院還是兩層雖然浴室沒有蓮蓬頭但有個大浴池。
比起賀明她們家,四個人擠一個七十坪的小職工房,在后來賀明的身高終于擴(kuò)展到單人床再也塞不下她,而換了雙人床的時候,她才是真的覺得,我們家怎么那么窮?。√焯煨枰唾R光爭書桌,爭床上的地盤兒,爭沙發(fā)上沒破洞的那一邊,爭餐桌里客廳近的那一角(可以邊吃邊看電視,然后因為爭的不可開交,被老媽罵一頓自覺關(guān)了電視認(rèn)真吃飯),爭到最后賀光結(jié)婚了,她在婚禮上有感而發(fā)的賀辭說:從此之后終于可以有自己的房間了。
賀明突然回憶起這一段,因為她看到畢霄黑白風(fēng)格的后現(xiàn)代博物館式別墅,空間大到說一句話都會有回聲。然后,對比而來的是她處境的貧乏低級,所以她意識到自己這么多年加班加點掙得那幾十萬嫁妝本兒,其實是不值一提不足掛齒的。
她驕傲的自尊心以及跌宕的心理落差,雙管齊下,讓她再度陷入陰郁難解的沉默。
畢霄去洗澡的間隙,賀明抱著‘我倒要看看這房子究竟有多大’的不服氣又著實佩服的心理,游覽起這半山豪宅。
她從木質(zhì)橫梯上了二樓,雖然是晚上,因為室內(nèi)燈光布置完全人性化的緣故,每一個視角看任何一處,都是一片柔和的清朗淡光,相當(dāng)悅目。
走廊上掛著許多黑白版畫,沒有其他吊飾,簡潔素凈,規(guī)整到莊嚴(yán)。
賀明繼續(xù)朝前走,卻聽到身后的某個房間里有聲響。
難道有賊?!
房子大了,什么都可能有。
賀明悄悄來到門前,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夜半就怕鬼敲門。
但她開了門,里面卻空空的,沒有半分小偷的影子。
對著空氣撇撇嘴,賀明退出來,把門又重新關(guān)上。
然后一轉(zhuǎn)身,猝不及防地——
“啊——,鬼?。。?!”
高聲尖叫的同時,她被人擒住了,沒錯,就是被反剪了手死死定定貼在墻上,動彈不得的那種被擒住。
畢霄聽到慘叫,從隔壁房間奪門而出,“怎么了?!”聲音透著些反常的驚措。
然后他看到賀明被一個穿著睡褲,裸著健美上身的帥哥鉗著,臉貼墻反剪雙臂,老實站直了,面色慘白。
“你抓她做什么?!”他知道有別人在?!
“我看。。。她。祟祟。。鬼鬼的。”賀明聽到身后有人惡人先告狀,“可能。。是小偷?!?p> “你才小偷,撒手——痛死啦——?!鄙砗蟮娜说孤犜挼乃闪耸郑街獾漠呄鲎?。
“我就說不要進(jìn)來吧!!”嘴里嘟囔著,賀明檢查了自己的傷勢病確定無大礙,抬頭一看,恨不得自插雙目。
這種沖動的想法不是因為畢霄穿著一條灰色長褲袒露緊致胸膛就從容自若面不改色的站在她面前,而是因為他旁邊,走廊柔亮燈光下,有一個同樣裸著上身,身材好到叫她快流鼻血的帥哥。
更要命的是,他認(rèn)識這個人,叫什么,“kaben?kabin??!還是kepin?!彼幕貞洠沂址鰤ε伦约旱男呐K承受不了眼前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男男半裸圖,一不小心會休克。
“是kapen,kapen zeng。中文應(yīng)該是凱鵬曾?!苯∶老壬懿凰陌踪R明一眼,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名字。
誰care!老娘只是受到?jīng)_擊了需要排解好咩?。?p> 賀明往后退了兩步,眼神怪異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然后又了悟什么似的嘆了口氣。
那家伙果然是牛郎!
她又退了幾步,想著,唉,怪不得現(xiàn)在剩女多。于是又忍不住看他們兩眼,不禁感嘆,還真是男才男貌。般配的緊!
又準(zhǔn)備往后退,畢霄卻迅疾朝她邁開長腿。
賀明覺得腳下一空,身子飛一樣朝后仰。遭了,有樓梯來著!
畢霄去抓她,賀明卻并不伸出手,那眼神帶著他難以理解的決絕。
其實她當(dāng)時想的是,可不能被他拉住了然后撲倒他懷里再然后她們還一不小心吻到了,還被他情人盡收眼底(腦洞開大啦孩子誒),她是死都不會讓這種三流情節(jié)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哪怕會摔成腦震蕩!
只是她沒預(yù)料到,畢霄居然在沒拉住她的情況下干脆也順勢撲下樓梯。
嘭咚——
賀明覺得她的屁股真的要疼死了,等她睜開眼,凱鵬曾正靠墻站在寬大的樓梯口,頗為驚訝的睜著眼睛。
“嗚~,這個樓梯。。??蛇€。。沒摔過人呢?!?p> 賀明聽到身旁有人在悶哼,掙扎著起身,看到畢霄半瞇著眼睛,眉頭擰緊,斜躺在樓梯拐角處。右手正拖著自己的腦袋,眉頭擰緊。
“嘶——,干嘛不伸手,想摔死么?”他忍痛撐著坐起來,緊實的小腹縮起,有線條很好的馬甲線。
賀明默,誰讓你跟著湊熱鬧,她明明連叫都沒叫的好嗎。
她沒出聲往后移了移,屁股疼的發(fā)麻,不會摔成半身不遂了吧?!
“你還站著干嘛,過來扶一把?。 碑呄龀瘎P鵬曾吼,后者卻一臉事不關(guān)己的開脫:“我時間到了?!比缓蟛恢獜哪淖兂鲆患蠡殷w恤兩三步跨過樓梯從她們身邊經(jīng)過。
好像還口氣風(fēng)涼說著什么,“Now I believe she is the only one who can totally seize all of you.”
然后出了門。
畢霄大概幾分鐘之后自行站了起來,“你怎么樣,能站起來么?”又蹲在她身旁有些憂慮的問。眉頭還是擰的很緊??雌饋碛行﹥础?p> 賀明實在是疼的腦缺氧,抬起頭強(qiáng)撐個笑說:“你先忙,我再坐會兒?!?p> 畢霄聞言,凝神嚴(yán)肅道:“你沒事兒吧,別嚇我啊!”
賀明覺得好笑,放心吧你,摔壞了我又不會讓你負(fù)責(zé),瞧丫緊張的。
心里正調(diào)侃著,她已經(jīng)整個人被畢霄抱起來,往樓上去了。
“誒那什么,都說了我坐一會兒就好,你不也摔的挺的疼么?你。。。”
“別嚷嚷,”畢霄鎖緊眉頭忍著痛,“還想再摔一次?”給她一記冷厲的眼神。
賀明只好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