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冰山一角
王宏業(yè)剛剛結(jié)束令人不快的早朝，在馬安的陪同下來到御書房。馬安行云流水般為他沏好茶，放在他的左手邊，又悄無聲息的來到右邊，整理奏折。兩人幾十年的相處，一切都那么融洽。王宏業(yè)隨手端起茶盞正要飲用，王學(xué)廣急切的聲音傳來：“住口！”一道身影與勁風(fēng)同時打向王宏業(yè)。
身影是王學(xué)廣的，他要去撥開茶盞，勁風(fēng)是從一處角落中發(fā)出的，“啪！”的一聲，王宏業(yè)手中的茶盞四分五裂，溫?zé)岬牟杷臑R。緊接著王宏業(yè)被王學(xué)廣拉離龍椅，護在身后，面向馬安。伏飛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王宏業(yè)身后，站立不動，身體向前微傾。
馬安張了張嘴又閉上，只是看著王學(xué)廣不言語。王宏業(yè)臉色平靜，但有些蒼白，胸口有水漬還冒著熱氣。
御書房四周響起“哐！哐！”的跑步聲。
“嗆！嗆！”武器出鞘聲。
多處緊閉的木門被強形撞開，禁軍如潮水般涌了進來，把王宏業(yè)護在中間，伏飛寸步不離。王學(xué)廣滿臉汗水，面色緋紅，氣喘吁吁。他沒有與王宏業(yè)站在一起，而是站在馬安的對立面，四周被禁軍團團包圍。
“拜見皇上！”房外響起楚蕭寒的聲音。
王宏業(yè)見王學(xué)廣點頭，說道：“讓他進來?！?p> 禁軍分開一條過道，楚蕭寒抱著卷宗走了進來，他身后又很快被禁軍填滿?？焖倏戳艘谎鄞蟮钪械那樾?，向王宏業(yè)行禮道：“拜見皇上?！边@處御書房不是他之前見過的，原來的因地下有毒，大概還在重建中。
“免禮，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宗正令你說說吧?！?p> “皇上，當日沈鴻儒一案時，老臣向皇上奏請由濟世侯前去監(jiān)審，在場的只有三人。算上濟世侯也只有四人知曉此事，老夫從未向人提起過，而濟世侯也是初五晚上才對外公開的，但居然在午時之前就有人知曉濟世侯的行程。很讓人費解，所以今日前來尋找答案?！?p> 王宏業(yè)疑惑道：“就算是泄密了，可能因為一時疏忽說漏了嘴，又不是什么大事，是否還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濟世侯府上的管家向丞相府傳遞了一道消息，當日丞相就突然死亡，緊接著又發(fā)生了兩起刺殺事件，這一連串事件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p> 楚蕭寒道：“皇上，臣這里有問案的卷宗?！?p> “拿過來?！?p> 一名禁軍接過卷宗傳遞到王宏業(yè)手中，看完后對馬安和顏悅色道：“馬叔，朕是您看著長大的，朕知道你不會加害朕，這事與您無關(guān)對嗎？”言下之意他自己沒有把楚蕭寒旁聽案子的事說出去。
馬安閉上雙目一行濁淚流淌而下，嘴巴緊閉沒有開口。
王宏業(yè)焦急道：“只要您說與您無關(guān)，朕就放您回家養(yǎng)老，決不傷害，君無戲言?！?p> 馬安泣血道：“老奴自小就跟在先皇身邊，今年快滿八十了，如果老奴要加害皇上，機會無處不在，何必等到今日?；噬弦屠吓丶茵B(yǎng)老，可這兒才是奴才的家，奴才哪兒都不去。今日就因一名小小的管事之言，所有人的矛頭就指向老奴，難道幾十年的相伴，還敵不過一位無名之卒的信口開河嗎？陛下讓奴才承認與此事無關(guān)，可奴才能說得出口嗎？奴才是脖子都已入土的人了，不怕死，但今日就厚顏相請宗正令，給奴才一個說法，否則老奴就撞死在這大殿之上，奴才受不了這份委屈?！?p> 一番話情真意切，王宏業(yè)痛苦的雙目泛紅。楚蕭寒從中聽出了他的情、他的義、他的無助與委屈，但他在不知不覺間已悄然轉(zhuǎn)移話題。于是朗聲道：“皇上，臣現(xiàn)在還是欽差否？”
“朕看了你的卷宗，刺殺一案還沒找到兇手，也并未寫接案陳詞，自然還是?！?p> “恕臣失儀，今日就把這御書房當作一回公堂吧?！贝舐暤溃骸皞鲀擅t(yī)過來。”
召人來此本是馬安的事，可此時他有所不便，御書房又被禁軍包圍，此時無人理會他。正要尷尬時，一個聲音從外間響起，“皇上，由臣去請人過來吧?！苯鹧髞砹恕?p> “去吧。”王宏業(yè)道。
很快兩名御醫(yī)在金洋的帶領(lǐng)下，穿過人海到來一處不是很寬敞的空白處。楚蕭寒道：“地上有打碎的茶水，請二位驗證一下是否有毒?！痹谒垩巯拢杷惓Ｔ缫褵o所遁形。
茶盞雖然打碎了，可碎片上依然有水漬。兩人又是聞又是看，接著分別取出一個藥瓶，倒出少許粉末撒在碎片上，很快就看見有紅色的泡沫出現(xiàn)在碎片上。
其中一名御醫(yī)躬身道：“啟稟皇上，茶水中有鶴頂紅?！爆F(xiàn)場并沒有人因為聽到這事而驚訝，一片安靜。
另外一名御醫(yī)同樣道：“臣的結(jié)果與周大人一樣?！?p> 楚蕭寒大聲道：“請問這茶水可是給皇上所用？是誰送的茶水？”
“呵呵。”干癟的笑聲從馬安口中傳出，原本渾濁的雙目此時看上去神采奕奕，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蕭寒，直挺胸膛平靜道：“侯爺真是智慧過人，可惜了。”
原來是你，楚蕭寒一直在關(guān)注他的神情，微微皺眉閃身到他身旁，出指入風(fēng)打在他周身各處，他體內(nèi)五臟六腑已經(jīng)在萎縮，鮮血不停的往外冒。
馬安痛苦道：“沒用的，太晚了，神仙難救?！?p> “哇！”他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緊接著眼、鼻、耳處也有黑色的血液往外流出。確實神仙難救，起碼如今楚蕭寒也無能為力，如果是慢性毒藥，他相信沒有任何問題。
幾個呼吸間，馬安死，死狀恐怖。
“為何如此對朕，朕命令你不許死！”王宏業(yè)咆哮道。
楚蕭寒無比冷靜，因為他還要去救沈鴻儒夫婦，不能在這里耽擱太久，來的路上他想到一種可能。急忙道：“皇上息怒，臣與宗正令第一時間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路上沒有一絲耽擱?？辞樾务R安是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才急著下藥。當務(wù)之急應(yīng)該先捉拿他的同黨，再做計較?！?p> 王宏業(yè)大聲道：“你還等什么，沒聽見濟世侯的話嗎？一個皇宮漏的跟篩子似的，你是怎么搞的，回來再收拾你?！彼@話是對金洋說的。
“是，屬下這就去?！奔贝掖遗艹鋈チ恕?p> 王宏業(yè)揮了揮衣袖，憤怒道：“行了，禁軍都下去吧，嚴守各個出口，只準進不準出，聽候進一步指示?！?p> 禁軍走了，留下破碎的門窗，被踩壞的盆景，現(xiàn)場一片狼藉。
“啟稟皇上，臣現(xiàn)在有了新的疑點，需要立馬去求證，請容臣告退?！?p> “去吧?！?p> “臣告退?！?p> 楚蕭寒騎回他的黑色駿馬飛奔在定國大街上，來到東門時把馬交給一名守衛(wèi)，讓他送回侯府，出城后進入一片小樹林，展開輕功向東而去。
王宏業(yè)與王學(xué)廣二人向御花園走去，御書房正在打理。
王宏業(yè)感嘆道：“好厲害的人?！?p> “是啊，他潛伏在皇家已有七十幾年了吧，也不知道有多少秘密暴露在他面前?！?p> “朕不是說馬安，朕是說濟世侯，他府中的管事也是宮中出去的，平時大搖大擺的在人眼前晃悠，誰能想到他居然還有一層身份。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就把自己暴露了，朕都為他可惜，要是朕當初聽到他說的那幾句話，肯定不會多想。你們在景州的暴露，一點也不冤?！?p> “嗯?！蓖鯇W(xué)廣撫須道：“確實智慧無雙，但臣看中的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身上發(fā)生那些不能解釋的事。”
“神奇的醫(yī)術(shù)，還有那憑空出現(xiàn)的武器？”
“難道這還不夠嗎？說句異想天開的話，他可能是神仙呢?！?p> “哈哈?！蓖鹾陿I(yè)笑道：“叔祖呢，且不說這世人有沒有神仙，就算他是神仙，可與咱們又有何關(guān)系。你要把他惹急了，那還不翻掌間滅了咱們大歷?！?p> “臣知道他武功高強，可并非不可戰(zhàn)勝，要是能學(xué)到他的本領(lǐng)，也許能讓咱們皇家延綿萬年呢?！?p> “就算如叔祖所說，真有神仙手段，咱們也學(xué)會了，您信不信大歷可能瞬間坍塌?！?p> “何解？”
“神仙手段誰不想學(xué)，民間傳說、野史記載，都在描述神仙中人有改天換地的本領(lǐng)，更能長生不老。您知道這有多大的誘惑力嗎？別說其他人，就算是咱們皇家之人也會有人天天惦記，伺機而動。到時面臨的局面就是別國會攻入大歷搶奪，大歷子民也會想方設(shè)法把神仙手段據(jù)為己有，什么武林門派、隱居的武林高手都會天天造訪咱們。人啦，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想獨自擁有，對不起，他們會要你命。”
“皇上高瞻遠矚，臣不及也?！?p> “朕知叔祖一切都為大歷著想，沒有私心。不過朕到是看中了他的無雙智慧，想要把他留在身邊，您怎么看？”
“可是他的身份來歷一直還沒有查清?！?p> “也許沒有那么復(fù)雜，來歷就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呢。”
“皇上如此說是否另有隱情？”之前王宏業(yè)告訴他情愿慢，也要查清他的來歷，現(xiàn)在卻這么急著用人。
“朕有預(yù)感那些人要動了，這次一定會空前艱難，朕需要一位像他一樣的人在朕身邊。從這段時間來看，濟世侯也許對皇家沒有敬畏之心，但對他的朋友還是非常好的，是個有情義之人，這樣的人再壞也有底線。朕看您還挺喜歡他的，怎么到朕這兒就不行了？”
“臣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自然看得開，可皇上您還春秋鼎盛，切不可冒險?！?p> “什么春秋鼎盛，要不是別人醫(yī)術(shù)高明，也沒幾年好活嘍。就這樣吧，您幫朕想想辦法，不管案子結(jié)沒結(jié)，都要把他調(diào)到朕的身邊來?！?p> “皇上，人家現(xiàn)在好歹是位侯爺，怎么好留在你身邊，此事有些難辦，臣想想辦法再說?！?p> “嗯，叔祖受苦了，咱們今日三局兩勝，輸?shù)恼埧?。?p> “那臣這里先行謝過?！?p> “還沒有開始呢?！?p> “今日臣特別有信心?！?p> “好好，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