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朦朧的月亮鉆進濃墨般黑沉的云里,地面一瞬間黯淡無光。
今夜無月。
寅時的京城萬籟俱寂,除了離王府一處院落——云汐閣。
云汐閣的下人都被秦云打發(fā)走了,秦云依靠在離王懷里,雙腿盤在離王腰間,兩人似是很愉悅,彼此纏磨,難解難分。
倏而,秦云又想起了先前離王府廢棄院落那一幕,咯咯的嬌笑聲響徹在云汐閣的上空。
離王原本埋首在她頸間,聽到女子嬌滴滴的笑聲,一下子整個心都酥了,大力抓住她的手,紅唇一張一合,親密的要貼上女子薄唇,“云兒在笑什么?”
秦云將手貼在離王胸口上下游走,聞言更加開懷,甜膩膩的撒嬌,“王爺,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人能阻礙我們在一起了,王爺終于完完整整屬于云兒一個人了,云兒能不開心嗎?”
離王聽到了她的話,動作微頓,嘴角狠厲一閃而過,很快收斂起來。
離王微挑起秦云的下巴,挑逗道:“是啊,那個礙眼的賤人走就走了,顧家都被抄家了,她倒還有自知之明,不等本王去趕,自己就像烏龜一樣,縮的比誰都快。”
秦云一直盯著離王,沒有錯過他嘴角那抹閃的飛快的冷笑。
秦云的心隨之起起伏伏,但她裝作沒有看到,最后還是依偎在離王的懷里,蹭來蹭去,惹的身上的男人褪下去的欲望又一次以燎原之勢熊熊燃燒起來。
等到云汐閣再次平靜下來,秦云從床上小心爬起來,站在床邊回頭去看離王,向來嬌柔柔的眼里,猛然乍開一絲冷意。
秦云確認離王短時間不會醒來后,徑自匆匆穿好衣服快步離開。
連片濃厚的烏云密布在整片天空,月亮被烏云蓋住,四周黑漆漆的,府里唯一的光亮,是高高掛起的閃著幽幽微光的粉白燈籠。
離王府里,靜的詭異,秦云順著一條小路,越走越偏,這會兒連燈籠都看不到了。
但她卻從懷里掏出一顆夜明珠來,夜明珠不大,散發(fā)出來的光芒剛好可以照亮她身前的小路。
秦云快步走著,步子越走越快,很快就小跑起來。
不過片刻,秦云就到了離王府一個廢棄已久的院落。
秦云到這,情緒就變得激動起來,聽著門內(nèi)傳來嗚嗚的呼聲,她的眸光幽冷,失去了平常的耐性,秦云一腳把門踹開。
年久失修,被蟲蛀了只剩半根門軸的木門,隨之轟然倒地,驚起滿地灰塵。
地上的女子,聽到響聲,艱難的睜開眼皮看去,只見錦衣華服的女子衣衫不整,正用衣袖掩著口鼻,高高在上恍若俯視螻蟻一般看著自己。
來人是離王最寵愛的秦云,自己的死對頭。
秦云讓人抓了自己,先是讓人把自己毒打了一頓,現(xiàn)在夜半三更她又來這里,除了折磨她,她想不到別的。
女子認命地閉了閉眼。
秦云見狀,連鼻子也不掩了,嬌滴滴笑道:“怎么,姐姐以為,是王爺來了不成?”
躺在地上的顧她池一動不動,不是她不想動,而是她被人打斷了脊椎骨,身體軟趴趴直挺挺的,沒有力氣,像是一個易碎的瓷枕頭。
秦云見此,臉冷下來,嗤道:“姐姐也不照照鏡子自個兒瞧瞧,你在王爺心里,有幾斤幾兩?”
“姐姐為何不看看妹妹我,我身上這些痕跡,可都是王爺弄上去的呀,王爺還說,他這輩子最愛的人,都是妹妹我呢!”
秦云故意把衣領扯開來,一手拽著女子的頭發(fā),一手撐開她的眼皮,讓女子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胸口的紅印。
顧她池被迫看見那些大大小小的紅印,心頭一痛,眼角驀的流下一滴清淚。
秦云高興極了,一把推開女子,顧她池的頭重重摔落在地,“咚”地一聲,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
“剛才王爺和我歡愛時,還說,那個賤人滾就滾吧,省的還要王爺讓人給抬出去!姐姐聽聽,姐姐在王爺心里,可是連條狗都不如呢!”
見地上的顧她池一點反應都沒有,秦云在顧她池身上猝了一口口水,惡狠狠道:“你以為裝死有用嗎?裝死我就不會殺你,不會折辱你了嗎?”
秦云說著,一腳踢在顧她池身上,嘴里還不忘惡毒的詛咒,“你早就該死了,要不是忌憚顧家,我早就弄死你了!你這個賤人,你看看你,活著就是一個累贅!你為什么不去死?我殺了你,還嫌臟了我的手呢!”
“賤人!你不是要跟我秦云搶王爺嗎?我讓你搶!你看看,王爺明知道我現(xiàn)在在殺你,可王爺有什么反應不曾?他沒有??!因為,你在他的眼里,就只是一塊抹布而已!還是那種不請自來不值錢的臭抹布!不,或許連臭抹布都算不上,哈哈哈……”
秦云一腳接著一腳,使勁踹向顧她池心口,劇烈的疼痛,從心口擴散到四肢百骸,讓顧她池的臉皺縮在一起。
可即便這樣,她瑩潤慘白的小臉上依舊有一種說不出的,讓人感到驚心動魄的明媚。
或許那是一種秦云魅惑的臉上從來不會出現(xiàn)的純情,或許是其他的。
秦云的指甲掐進肉里,她嫉妒的快要瘋了。盡管這樣狼狽,可是她依舊有著自己永遠得不到的那張臉。
秦云從來不愿承認,地上躺著的這個女人的美貌超過自己,可越是這樣,她越發(fā)的想要毀了這張礙眼的臉。
秦云冷冷笑起來,驀的一陣冷光閃現(xiàn)在這間黑漆漆的廢宅。
冷月無聲,悄悄破開一道邊際,冰冷的月光投射在秦云臉上,映照出她扭曲的面容,和一雙早已血紅的雙眼。
秦云在地上女子的臉上一陣亂劃,噗嗤噗嗤的聲音在夜色里顯的格外陰森,有幾滴獻血飛撒在秦云的臉上,配合她嫉妒發(fā)狂的雙眼,讓人瞧上一眼,都覺得無比滲人。
顧她池的氣息已經(jīng)很微弱了,秦云抬頭看向窗外。
“要不是時間不多了,我還想再陪姐姐玩玩呢。”
秦云拖著地上早就沒有生氣的女人,拖到了一口枯井旁。
顧她池沒有醒來。
秦云汐在顧她池身上綁上一塊重石,將顧她池拖拽到井口上方。
“姐姐,記得,下輩子,可不要活的這么不明不白,我秦云的東西,不是什么阿貓阿狗能碰的?!?p> 秦云湊近顧她池耳邊,笑嘻嘻道:“姐姐大概還不知道吧,罷了,既然你要死了,那我不妨告訴你?!?p> “王爺心里,從來就沒有過你,就連你們那場相遇,不過都是你那好祖母給你設計好的?!?p> “還有顧家,也是你那好祖母,一步步誤導你,讓你以為顧家害死你生父,想要傾占你們原家的萬貫家財,讓你一步步與顧家離間隔閡,越走越遠?!?p> “至于顧家,王爺不過是順手鏟除而已,誰讓顧家不怕死的擋在前頭!那老頭明明沒有多少活頭了,對顧家也是猜忌多于恩寵,顧家卻偏偏不識相,王爺只好先拿他們開刀了!”
有什么突然在顧她池混沌的意識里炸開,讓她腦海頓時清明一片。
顧她池不敢置信的大睜著眼睛,怎么會?她說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最疼愛她的祖母竟然是親手將自己推向火坑的罪魁禍首。
顧家原來沒有害死自己的父母。
顧家,顧家竟然是她最信任最愛的丈夫,親手鏟除的……
“呵,姐姐別忘了,你嫁給王爺可是有好幾年了,為何姐姐一直不孕,姐姐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難道你不覺得你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么?。 ?p> 顧她池顧不上吃驚,她恍若被雷劈了一般,半晌,艱難的抓住秦云的手,“你說,你說我的不孕,是人為的?是你,是你害的,對不對,是你,一定是你!”
秦云一把打開女子臟兮兮的手,嫌棄道:“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蠢,我需要自己動手嗎?你的絕子藥,可是王爺親手賜給你的!”
說完,秦云不再猶豫,將顧她池按在井口,以頭向下的姿勢,猛然一推!
“去死吧!”
顧她池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落下去的時候,一把拉住秦云汐的手臂!
秦云沒有防備,被下墜中的顧她池帶的一偏,也跟著跌落了下去。
夜空乍然響起凄厲的喊聲,生生驚醒了沉睡中的離王。
良久,空曠的院落歸于平靜,井面波紋輕漾,已經(jīng)看不出先前發(fā)生在這的一切。
清晨,殘月像一塊失去了光澤的鵝卵石,拋在天邊。
殘月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井面,折射出幽冷的光影。
就好像,月亮失足,跌落進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