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意外
納蘭尼亞的夜晚比卡珊戴爾要沉寂不少，街道上還只是老式油脂燈，昏黃的燈光照明作用并不明顯。萊爾覺得，納蘭尼亞人說不定沒弄清楚路燈的作用，與其說是用來照明，倒不如說是修飾街道的裝飾品。當(dāng)白天的百花在夜晚失去它的顏色，甜美的夢里，總會出現(xiàn)這些可愛的彩燈。
托它們的福，萊爾的夜間視覺并不開闊，這固然有沒有補充身體營養(yǎng)的原因，但萊爾還是把責(zé)任歸咎在了這些小東西身上，因為它們在夜晚總是那么吸引人，一不留神，就會帶走萊爾的視線。
這對他的跟蹤行為，帶來了不小的負(fù)擔(dān)。在龍舌蘭旅店的窗臺上，知道那道白影出現(xiàn)在自己視線里，那熟悉的身形，萊爾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咬餌的游魚，正被牽著鼻子走，但內(nèi)心還是順從了自己的好奇。
房間里，卡蓮和薇爾莉特還在小聲交談，水水伸出一小團粘液粘在他的鞋底，萊爾躡手躡腳地來到街上，去追尋光影。
穿過集市，街道，在小巷里，那道如月光一般的影子，從偷懶的守衛(wèi)面前溜走，就像刮過一陣輕柔的風(fēng)，離開了納蘭尼亞的城墻。
想要無聲息穿過守衛(wèi)，萊爾選擇了更保險的方法。
后背緊貼在城墻上，四下無人，水水從風(fēng)衣里流出，就像履帶粘連在石墻上，拖動著萊爾悄無聲息地爬升，速度之快，都是在利維瑟練出來的。
恰巧城墻巡邏的守衛(wèi)不在，萊爾離開了納蘭尼亞。
下落到地面時，正好看見那道身影走進不遠(yuǎn)處的樹林。
再繼續(xù)下去，可能會有暴露的風(fēng)險，因為那片林子顯然被納蘭尼亞人進行修剪過，更像是一個公園，新栽的樹苗還不能遮擋身影。
但那道熟悉的身影，讓萊爾忽略了危險，他甚至取消水水的消聲鞋墊，將那根白凈手杖拿回了手中。
伴隨著木棍敲擊草地中石子的聲音，白色鎧甲停止了前行。
“艾利安女士?！?p> 是的，那道曾在市集上眺望的身影，正是艾利安修女，至少這套白銀盔甲，與她在圣光禮拜堂的外表一般無二。
鎧甲逐漸轉(zhuǎn)身，月光從云層后掀起了自己的衣角，熹微的光亮照射在她身上。
雖然笨重的鎧甲讓她的淑女禮，看上去更像一只笨重的企鵝。但萊爾還是為在外界看到安德瑞的友人感到高興，至少萊爾自認(rèn)為，兩人是朋友。
雖然這一點違背了安德瑞的偽裝要求，但萊爾有什么辦法，自己的面貌想必早在一開始就被艾利安女士注意到了。
“安樂，疫醫(yī)先生?！?p> “安樂，艾利安女士?！?p> 問候結(jié)束之后，萊爾能感受到她端詳自己面容的視線。
一種網(wǎng)友現(xiàn)實見面的羞恥感涌現(xiàn)，萊爾做出了一個自以為友善的微笑。
“我的臉是不是普通了點，差強人意？”
艾利安的聲音就如同初春的融雪，她的腦袋搖了搖，“不，雖然出乎我的預(yù)料，但是，疫醫(yī)先生此刻，對我而言，就是極好的。”
“疫醫(yī)先生，你違反了安德瑞的規(guī)定?！?p> 萊爾苦笑地?fù)u搖頭，“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和艾利安女士見面，在城里恐怕已經(jīng)被認(rèn)出了，我想著，大概也沒有偽裝地必要了。”
她的腦袋又搖了搖，聲音帶著一絲困惑，“沒有哦，如果不是疫醫(yī)先生主動跟著我，我是不會認(rèn)出你的?！?p> “嗯？難道艾利安在城中注視的，不是我嗎？”
“不是哦，我是在看，就在疫醫(yī)先生附近的人?！?p> 談話一瞬間陷入了尷尬的地步，但很快艾利安女士打破了這個局面。
“疫醫(yī)先生，是在調(diào)查最近發(fā)生的吸血鬼案件嗎？”
“是的，難道艾利安女士也是？”
她點了點頭，“納蘭尼亞的教會勢力并不強大，這里的領(lǐng)主也沒有請教圣光的習(xí)慣，我決定來看一看，順便處理一些私事?！?p> “納蘭尼亞的受害人已經(jīng)不只男爵長子一人了，最近幾夜還接連出現(xiàn)了其他失蹤者?！?p> “真的是吸血鬼所為？”
“是的，一伙黑暗勢力?！?p> “那我得回去找卡蓮好好談?wù)?，關(guān)于吸血鬼的討伐事宜?！逼鋵嵾€有一個原因，是想在艾利安面前羞恥地逃走，最近萊爾心態(tài)有點膨脹，有種世界在圍著他旋轉(zhuǎn)地自大心理。
“疫醫(yī)先生，以后，請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偽裝，哪怕是親近的人，也不可以暴露?！?p> “我會記住的?！笨磥戆泊蛩憬o我保守身份的秘密。
“疫醫(yī)先生，請將這句話銘記在心。”
“納蘭尼亞的鮮花是會吃人的，它們美艷并帶有尖刺，請遠(yuǎn)離那些漂亮的事物，哪怕，她們對你而言，非常熟悉?！?p> 萊爾將這句話記在心里，艾利安顯然知道什么，也許其中還有什么寓意。
帶著思慮，他翻過城墻，太分心，以至于忽略了周圍。
直到那只手搭在自己肩上，雷爾夫的陰冷聲音在夜晚簡直能讓小兒止啼。
萊爾顫抖著轉(zhuǎn)過身，果不其然看到了便宜叔叔那張臉，比自己看到的任何一具尸體更加慘淡，萊爾也相信自己會更加慘淡。
“瞧瞧，我可愛的大侄子，大半夜翻過十米高墻，我都不知道他有這身手，我在想，要把他揍到什么程度，他才會安心接受我的安排?！?p> 咽了咽唾沫，“如果我說，我是在半夜出去和一個女人私會，您能不能輕一點？”
雷爾夫的眉毛明顯抖了抖，“我的大侄子，你不是一個蠢人，你叔叔也不是，哪怕你想求生，也不要拋棄你的智商，那是你唯一值得稱道的東西?！?p> “我是說真的，畢竟，吸血鬼和幽靈狼都存在，這么奇幻的世界，萬事都是有可能的，對不？”
“呵，如果真有這么魔幻的事，那我今年是不是就能抱上侄孫了？萊爾，讓你的好叔叔用暴力封上你那張信口雌黃的嘴吧。”
“饒命！我是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