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掛空,青石街上無一人離去,雙方辯駁正值緊要關(guān)頭。
李儒所出題目為攻守有道,木訥男子作守城方,杏眼男子為攻城隊,唇劍之下顯現(xiàn)一幅攻堅視圖。
“先生攻城計策花樣百出,令人欽佩,但北墻之下你又折了三千卒,如今只剩傷殘兩千,恐怕拿不下攸的城池。”
木訥男子拾起了地上的三塊竹板,只留兩塊竹板對那大酒甕。
“越技不如人,但先生的糧草早在五日之前盡斷,兵疲人乏,這一點先生如何作答?”杏眼男子以十竹圍甕,切斷城內(nèi)糧草,試問先手輸在何處?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策。”木訥男子說的委婉。
李儒與杏眼男子當即便明白了此中含義,無非是殺馬取肉,宰人作脯,即便再遣兵馬攻城,得到的也是一座死城。
“越,認輸了?!毙友勰凶硬坏貌怀姓J此人技法勝他一籌,也嘆人外有人。
“策論畢,穎川荀公達勝?!崩钊逡酥翉埌采砬?,荀彧與蒯良也同時起身。
張安推倒酒甕,搖晃走至劉辯身側(cè),弓腰一拜:“殿下,選才已畢。穎川荀文若,荀公達,中廬蒯子柔,蒯異度四子皆可辟用,望殿下稟明帝君?!?p> “辯可比先生清醒,此事不需由你陳述?!眲⑥q看著醉熏熏的張安,一度懷疑光祿大夫就是來買醉的,至于選拔才能順手而為罷了。
“如此正好,安請辭?!?p> 張安挪步轉(zhuǎn)身,看向四人:“諸公前程無量,需秉節(jié)前行,不忘漢志。文優(yōu)兄,多謝了?!?p> “謹記教誨,先生慢走?!?p> 四人望著張安踉蹌的背影,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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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辰轉(zhuǎn),又是一年冬。皚雪落檐,冰訴寒風。
招賢館于昨日封閉,前后攬才共計四十余位,皆列朝堂之上,食天家俸祿。
光祿大夫府上依舊冷清,月前張安推薦張遼去了河南尹朱儁處為軍司馬,結(jié)束了二人同車共寢的閑散時光。
罐兒炭火煮酒,亭前皎雪落竹,光祿大夫著綿袍,靠坐在木案旁,木案放著一小酒甕,是方才張郃過府閑聊留的禮品。
“刷刷!”
張安抖落竹簡,換手取暖,目光則未離竹卷半寸,卷上寫的是:青,徐二州黃巾復起,寇犯郡縣。
“一至冬日,百姓無食,嘆也苦也。”張安抬頭望向屋檐積雪悠悠開口。
“仲定先生,豐來叨擾了。”值此刻,左豐大步走入庭院,手中提著一包糕點。
“中常侍不在宮中服侍陛下,來安府上作甚?”張安持白布取酒,招待左豐落座。
“多日未見想念先生,故來一敘?!弊筘S發(fā)髻衣衫落了雪塵,目色藏著疲倦,沒有了得意精神。
“張讓今日在嘉德殿?”張安眉頭一挑問道。
“大長秋近日深諳帝心,豐也落了閑暇,正好出宮走走?!弊筘S語氣哀嘆,在宮中似乎過的不佳。
“陛下前幾日起壇講武,勢頭甚大?!眲⒑晖回5霓D(zhuǎn)變讓張安和左豐措手不及,但也無可奈何。
“討虜校尉蓋勛昨日與帝對答策,直言青、徐黃巾遠在他處,帝王聽人蠱惑在京大興兵馬,勞民傷財,實乃窮兵黷武之舉。
陛下起初連連點頭,似有悔改之意,但張讓幾句挑撥,讓帝勃然大怒,已將蓋校尉下獄?!弊筘S如今在宮中處處受排擠,帝王一旦沒了理會朝政之心,忠心閹宦毫無立足之地。
“一朝勤奮易,十年勤奮難,是安害了先生。”左豐若不學正直,便可與張讓同流合污,更不會如此艱難度日,張安每念及此處,一臉羞愧。
“一切都是左豐抉擇,且左豐心愿如此,與先生何干?”
左豐也期許帝王能夠一直明慧,但世事非人之所料:“且不說這些,先生近日怎么淡了宴飲?豐聽聞蔡家有一明姬,才情卓越,天人之姿,先生不考慮一下娶妻延嗣嗎?”
“月前見過,琴藝驚艷,相貌上佳,只可惜少了年歲,不好采摘?!睆埌埠暇碇糜谀景?,回應(yīng)左豐趣談。
“妙齡好,可惜豐此生難享其中之樂了,下輩子定不做這黃門?!睂m中風云變化無常,勢起勢落不過幾日光景,若是放在月前左豐大搖大擺的走入光祿大夫府,定會有人參一本內(nèi)外勾結(jié),如今那些爭權(quán)者的目光再也不會放在左豐身上了。
張安低頭沉默不語,左豐舍棄的東西他無法體會,更不知此刻其心境。
“先生,豐告辭了,且有一言,請先生慎聽:上位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無心朝政,只愿享樂,望先生早做準備?!弊筘S搖頭出門而去。
張安抬手取來另一竹卷,繼續(xù)閱看,現(xiàn)在他能做的事著實有限,洛陽的確是個磨心性的好地方,可以讓所有人變得沒有特點,沒有個性。劉宏口口聲聲的喊著張安是他的冠軍侯,是他的晁錯,第二日則繼續(xù)享樂,萬事不理。只嘆:萬般志向都要有一個好君王。
是夜,漢宮嘉德殿。
張讓再次頂替左豐的位置,如愿以償?shù)恼驹邶堥街畟?cè),看著閉目沉睡的劉宏,心中略顯得意。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漢天子,這位君王素來有雄心大志,但沒有持之以恒的心態(tài),所以只會盡忠直言的左豐在帝王身旁站不久。
“張讓,朕要喝熱湯?!眲⒑暧挠膹拈缴闲褋?,現(xiàn)在的他不敢看那不遠處的銅鏡,每日心中都在自欺欺人。
“是,陛下?!睆堊尙F(xiàn)在也學會了恭謙,阿父這個稱號再也不敢加在自己頭上。
劉宏飲了一口熱湯問道:“近來朝中有何大事?”
“無大事,朝臣盡職盡責,百姓安居樂業(yè)。”這是張讓最愛說的謊言,也是最會說的謊言。
“左豐呢?朕要見他?!眲⒑晷难獊沓?,才想起了那位直言不茍的忠心人物。
“中常侍近日常不在宮中,午后又去了光祿大夫府上,似乎在密談某事?!睆堊尦脵C加了莫須有的罪名。
“啪!”
劉宏將玉碗狠狠摔在地上,指著張讓說道:“看來你還沒有學會收斂嘴臉!”
“老奴罪該萬死?!睆堊尫厣l(fā)抖。
劉宏沉默了許久,躺回床榻不再言語,他的確沒有精力在用這把寶劍,但不許任何人玷污這把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