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的王二子,一路顧不上身上傳來的巨痛,好不容易跑回到廢棄工地,遠遠的隔著一條街道,他似乎還能看見那張出現(xiàn)在三樓陽臺的那張臉,感覺告訴他那張臉一直在看著自己。
一連好幾天沒有走出工地的他,這天實在是沒辦法了,空空的衣兜和餓憋的肚子這些是現(xiàn)實。生存給了他勇氣,一只直立行走披著人皮的野獸終于出現(xiàn)在了一條陰暗的小道旁。
夜里十點多一直蹲到將近十二點的時候,終于一個身穿白色裙子的女人,獨自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女人一頭長發(fā),穿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一個高檔的皮包背在肩頭。從衣著打扮到高檔皮包,這些無一不顯示出這是個有錢的女人。王二子一路悄悄的尾隨,一邊仔細觀察。女人走的不緊不慢,似乎對幽暗的小路和漆黑的夜并不感到恐懼,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大概十米左右,一雙罪惡的眼睛已經(jīng)死死的盯上了她。
天邊一朵烏云悄悄的飄了過來,將月亮本就不亮的光遮了起來。女人的身影在路燈的照射下拉的很長很長,女人無意間用手撥弄一下長發(fā),可王二子并沒有注意到,女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卻沒有這個撥弄頭發(fā)的動作。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fā)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小路上顯得孤獨而詭異。很快的,女人走出了路燈的照射范圍,王二子瞅準時機幾步?jīng)_了上去,左手捂住女人的嘴,用手將一把匕首抵在女人的脖子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別出聲,乖乖的聽話……”。
還沒等王二子把話說完,只感覺女人雙腿一軟,整個人朝王二子懷里躺了過去,女人已經(jīng)嚇的暈了過去。王二子伸手摟住女人,一股淡淡的香味瞬間鉆進了他的鼻子,只感覺瞬間一陣,下一刻的王二子只想將女人背回廢棄工地。工地、女人、夜晚這些都是屬于他的。
說來也奇怪,一路上王二子沒有感覺到累,而且也沒有遇到一個行人。等回到廢棄工地,王二子將女人放到地上后,竟然發(fā)現(xiàn)女人在對著他笑,原來女人早就醒了過來,或者說女人從始至終就沒有真的暈倒??匆娕四菑埰恋哪樀?,掛著一張詭異的笑容,王二子一下想到了三樓陽臺那張詭異的笑臉,王二子只感覺到四肢僵硬,腦海里像過電影一樣,他又看到了之前被他掐死在路邊的女孩……
沒有人知道王二子在上吊之前看到了什么,更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吊上去的。也許他看到了自己的過往,看到了兒時的伙伴,他們一起背著書包走在上學的路上,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聽老師講課,他們躺在草地上互相講述著自己的夢想。
曾經(jīng)的他幫助過盲人過馬路,也曾幫助過孤寡老人打掃衛(wèi)生,在馬路上遇到乞丐時,也曾將兜里不多的零花錢放到乞丐面前的飯盒里。他曾經(jīng)是個善良的孩子,不知道為了什么,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成了一個無惡不作,十惡不赦的人。也許改變他的轉(zhuǎn)折點是從輟學開始,也許是從他身邊的小混混開始,臨死前也許是在笑自己的過往,也許是在取笑自己罪有應(yīng)得……
亞峰帶著云婷借給他的兩萬塊錢,急匆匆的回到了鄉(xiāng)下老家,他帶著自己的母親去城里的大醫(yī)院做了檢查,醫(yī)生告知他母親體內(nèi)長了一個腫瘤,具體是不是癌癥還得需要做病理才能下結(jié)論。這讓母子倆的心情一下墜到了谷底。母親想放棄檢查和治療,可亞峰堅持要給母親看病,還騙母親說自己有一定的積蓄,足夠給母親治病,這才讓亞峰的母親稍微放寬了心。
母親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亞峰急得想熱鍋上的螞蟻。幸運的是母親病理結(jié)果是良性的,只需要手術(shù)切除腫瘤,然后靜養(yǎng)就可以了。對于這些他并沒有告訴云婷,經(jīng)過一段日子調(diào)養(yǎng),母親能夠出院回家了,亞峰安頓好母親后,他想給云婷一個驚喜,一個人偷偷的坐著長途汽車回到云婷所在的城市。
看著時間還早,距離云婷下班還得一個多小時,他走進一家花店,買了一束玫瑰,想在云婷公司門前將玫瑰送給她。從花店出來后,亞峰看著手里的手機,思索著要不要給云婷打個電話,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馬路上,一輛飛馳而來的大貨車,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亞峰整個人飛在了半空中,一束玫瑰在空中散了開來,天空中似乎下起了玫瑰花雨。亞峰在身體下落的同時,他透過玫瑰花的縫隙,眼睛看向不遠處的一棟辦公樓,那棟樓里有云婷忙碌的身影,他們現(xiàn)在只隔著一條街,或許已經(jīng)隔了一輩子。
亞峰的身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頭部在落地時磕在了馬路邊的石凳上。手機被甩到了一旁的排水溝,順著水流緩緩的沖到了遠方。一只鮮紅的玫瑰花落在了他的胸前,亞峰帶著微笑,臉朝著云婷所在的那棟辦公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肇事司機將亞峰送進了醫(yī)院,經(jīng)醫(yī)生檢查,亞峰的身體多處骨折,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頭部有重度的腦震蕩,會昏迷很長一段時間,具體什么時候能醒過來還得看病人自己。即使病人能醒過來,也很可能會喪失記憶。
亞峰在醫(yī)院一直昏迷了三個月,在這三個月里,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他似乎經(jīng)常來到一個辦公樓前,每次他都是站在一個路燈下面,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么人,直到一個女孩從他身前路過,在夢里他看不見女孩的臉,他看見女孩的身影,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他叫不出女孩的名字,女孩似乎對他也是視而不見。在夢里他沒來由的跟著女孩上了一輛公交車,又跟著女孩來到了一棟老樓,這樣的夢一直重復著。
有兩次的夢里,女孩深夜走在小路上,不遠處的一個墻角,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那里,那個身影左顧右盼見沒人,便加快了腳步,朝著女孩走了過來。當快走到女孩跟前時,突然間看到亞峰,似乎亞峰是突然出現(xiàn)在女孩身邊一樣,嚇的那個身影一個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夜色里。在這個長長的夢里,他雖然叫不出女孩的名字,但總感覺似乎很親切。
一年后的一個清晨,天空中飄著細細的小雨,亞峰獨自走在一條似乎有些熟悉的街道上,一輛白色的轎車從他身邊駛過,開車的是一個女孩,他看不見她的臉,但卻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那個在昏迷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背影。他快走了幾步想去追上那輛車,可車子的速度將他們的距離拉的越來越遠,正當亞峰要放棄的時候,白色轎車居然停在了一處停車場。亞峰快步跑了過去,當他跑到跟前的時候,正好女孩從車里出來,亞峰站在女孩的身后,看著那個夢中熟悉的背影,竟然莫名其妙的脫口說出兩個字“云婷”。
幾年后,一家咖啡廳開業(yè)了,老板是一對新婚夫婦,男的叫亞峰,女的叫做云婷。這家咖啡廳的門口常年掛著幾把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