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拋硬幣
擁有了能夠變身成為自己小說中人物的能力，伯尼對此很有想法——
雖說這能力即有時間限制，還有身體制約，但這兩點并不能掩蓋一個事實，那就是他似乎可以主動創(chuàng)造自己變身人物的一些特征！
“我要嘗試在下一個故事里賦予他超強的寫作能力，就是不論寫多難的場面，思路永遠不卡殼的那種！”
回到家后的伯尼宣稱道：“我還要賦予他永動機一樣的絕佳體力，敏銳的嗅覺能力、視力、聽力……”
他一連說了好多，甚至有些圖謀遠大，不斷在臥室地板上來回踱步間，各種大膽想法絡繹不絕。
然而對此，黑貓卻興致缺缺。
“需要提醒你的是，你每增加一項你本身沒擁有的特征，對你而言就等于多了一層負擔。同時，在意淫之前，你應該先考慮一下你的素材基礎，以及你這樣胡亂幻想，真正去寫的時候會不會嚴重影響你的作品質量?！?p> “要素過多的確會讓作品風格混亂?！辈崧勓渣c了點頭，“不過我可以小心嘗試啊?！?p> 說罷，他沒等黑貓繼續(xù)開口，自己就皺起了眉頭。
“不過仔細一想，刨除素材本身外，我賦予的除了性格，似乎就只有身患肺癌這點了。”
“你認為這代表什么？”黑貓?zhí)嵝训貑枴?p> “我沒辦法賦予超自然方面的特征？”伯尼說著，又想到了一點，“變身后我沒有獲得任何記憶，也就是說，我同樣也不能賦予其知識和專業(yè)技能——可能還有很多限制我還沒碰到……”
“所以就別太興奮了，你能夠賦予的界限也許沒有那么高，還要受到你身體本身的限制?！焙谪埡軡M意伯尼沒有出現(xiàn)大多青少年遇到興奮事情時的那種輕佻，或者說，它很滿意伯尼能夠很快冷靜下來思考這些問題。
“去尋找新素材，以及找到提高自己生命本質的辦法，才是你應該重視的?！?p> 伯尼聞言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不過有一點其實還是很值得高興的?！?p> “什么？”
“不好說，不能說，反正你懂的?！?p> “……莫名其妙?！焙谪垞u了搖頭，隨后就見到伯尼突然走到臥室電腦桌前坐了下去，并且在一番操作后打開了他的個人網(wǎng)站。
“你現(xiàn)在準備做什么？”見伯尼一臉正經(jīng)，黑貓走過去仰頭問。
“確認讀者們最喜歡的地方都有哪些，然后在下一個故事里強化它們?！辈峄卮穑暰€放在簡陋的電腦屏幕上，嘴上卻絡繹不絕，“知道嗎，外面都在討論網(wǎng)絡發(fā)布這種新形式帶來的行業(yè)格局改變，但實際上網(wǎng)絡連載最強大，也是影響最深遠的變化其實是能夠與讀者做到即時互動，或者說能夠最直接看到他們的反饋。”
“準備開始寫第二個故事了？”
“沒錯?！?p> “你不是計劃等這個學期結束后才要開始寫的嗎？”
“計劃沒有變化快呀，我的能力需要受很多人喜歡才能展現(xiàn)，那么我猜這能力的持續(xù)時間同樣也和這點有關系?！辈釃@氣道：“大量的信念也許是這能力的動力源，或者其他什么我不懂的東西，我暫時還搞不清楚，但讓作品保持熱度肯定是不會錯的，或者說，只有三天多一點的變身時間也太短了吧?！?p> “礙于你目前的身體情況，我認為三天對你而言已經(jīng)很長了?！焙谪埲绱苏f。
“多儲備彈藥總是不會錯的。本身耐力就不行，再不努力強化一下另一個方向，還要不要過日子了?！安徉粥止竟局?，手則不斷移動著鼠標，看起來很忙的樣子，讓黑貓有些茫然。
見伯尼長時間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而沒有理會其他，它最終忍不住開口道：“所以你真的一點也不著急知道地獄的信息嗎？”
之前在路上時伯尼就聲稱回來后再聊這個，回來后這位卻又忙起了別的，這讓始終在腦子里打草稿考慮該怎么“授課”的黑貓著實有種爪子陷進棉花里的感覺。
“好奇和著急可不是一回事?！辈崧勓院笕绱嘶卮?，“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超自然世界的存在，不是也沒什么影響？相比之下，我本身的能力才是重要的，因為這與我未來命運緊密相連?！?p> “好吧，那你什么時候才能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呢？”黑貓沒好氣地問。
“如果你要求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辈嵴f著，從屏幕上收回視線，并深情地看了它一眼，“知道嗎，我認為相比之下你才是最重要的?！?p> “……你這是在對一只貓發(fā)情嗎？”
“這怎么能叫發(fā)情？這明明是友情的對視——我說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覺思想越來越骯臟了？”
“……”
“竟然還想人壽？”
“……”
……
實際上伯尼的最重要之言有些言過其實，因為當他籌備好這期寫作計劃并開始聽黑貓正式的授課時，樓下的霍琦太太，也就是伯尼老媽安娜招呼吃飯的聲音恰好出現(xiàn)了。
于是在母愛的接連催促之下，一人一貓不得不暫時中止他們的秘密活動。
飯后是飯后甜點時間，飯后甜點后是一家人整整齊齊縮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時間，然而可能是在忙那起車禍，詹恩警長在這一系列過程當中始終沒現(xiàn)出蹤影，直到晚上十點多，他這才姍姍來遲。
然后他就說出了一個頗為勁爆的消息。
“真是難以想象，這起車禍竟然是一件蓄意謀殺案?！闭捕骶L邊卸領帶邊與坐在沙發(fā)處的母子二人唏噓感嘆，“可真是……讓人不知道怎么說好了?！?p> “謀殺？兇手是誰？”正在吃橘子的安娜聞言眼睛瞪得老大——她是知道車禍事件的，但怎么一轉眼就變成謀殺案了？
一旁的伯尼也跟著豎起了耳朵。
“兇手是瑪麗。”詹恩警長嘆氣道：“她提前觀察好了凱特小姐最近一段時間總在橡樹街練車，還常有把油門當剎車踩的壞毛病，所以今天下午就故意推著她丈夫去了橡樹街曬太陽，然后又故意制造了一起車禍?！?p> “這……這太夸張了吧？”
安娜聞言愣愣地道：“聽說瑪麗自己差點都被撞死，你確定這是故意的？”
“她自己這么承認的。”坐在妻子對面，拿起餐刀對著一塊披薩開始擺弄的詹恩警長聳了聳肩，“她說這是拋硬幣?！?p> “拋硬幣？”
“沒錯，拋硬幣?！闭捕骶L說話時臉上表情很怪異，“她說她的人生觀念不允許她放棄她的植物人丈夫，但那種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她實在是受不了了，所以她希望能以這種拋硬幣的形式得到一次解脫?！?p> “解脫？”
“是的，她說如果她死在這場車禍里，那就什么煩惱都沒有了，而如果她丈夫死在車禍里但她幸存了下來，那么她認為這也許就是上帝的安排，她也能心安理得的開始新生活。”
“……真是個瘋狂的想法?！?p> “是啊，即瘋狂又絕望。”
詹恩警長點了點頭，道：“她說她才三十七歲，她希望自己還能有機會成為一名母親，希望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是能獲得愛人的一個吻，希望每隔幾年都能和丈夫外出游玩度假過結婚紀念日，希望心里的話能有個傾訴對象……她說了很多，我們聽的都很難受。”
“如果她能在日常照料當中粗心大意一些，這些其實早就能實現(xiàn)了?！辈嵩谝慌圆逶挼溃骸爸参锶说牟l(fā)癥那么多，想活得久可不是什么容易事?！?p> “你的想法同樣屬于謀殺?！闭捕骶L聞言橫了他一眼，伯尼對此聳了聳肩，隨后站起身走向衛(wèi)生間準備刷晚上那遍牙，嘴巴里卻還在嘀嘀咕咕，“但我相信很多聰明人都會這么選擇，無聲無息的，麻煩就解決了?！?p> “那她為什么會承認？”沒理會兒子的打岔，原地安娜繼續(xù)問。
“這就要提到另外一件怪事了。”詹恩警長聞言后臉色有點別扭，“車禍現(xiàn)場出現(xiàn)了一個穿黑衣服的怪人，留下一張字條就消失不見了?，旣愋堰^來后開始其實也沒承認自己的心思，但一看那字條，她就什么都說了出來?！?p> “字條上寫的是什么？”安娜聞言頗感興趣地問。
“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話。”詹恩警長說著正了正身，語調調整至莊嚴，“你只管做好自己，上帝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