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素雯忙完之后，見雨下得大，擔心蕓書會不會還跪在院子里，便折回去看看。結果，她發(fā)現(xiàn)了倒在雨中的蕓書。她不敢叫人，怕惹淑燕生氣，她也知道，整個趙府礙于太太對蕓書的態(tài)度，或許沒有幾個人愿意過來。她唯一能找的，恐怕也只有趙文淵了。
于是她跑去撥了電話給趙文淵。雖然素雯也不確定，文淵會不會冒著雨回來，但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文淵二話不說撂下電話就一個人先趕回來了。
在他回來之前，幾乎沒有一個人敢去碰蕓書，任由她毫無知覺地倒在瓢潑大雨下的泥濘之中。她手腳冰涼，可雙頰卻熱得發(fā)燙。素雯想把她背回屋里，無奈她力氣太小，兩個人又雙雙跌在地上。嘗試了好幾次，她們倆依舊沒有出這個院子。而素雯也渾身濕透，頭發(fā)凌亂地散在一旁，臉上汗水、雨水、淚水混在一起，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她身上那條淺棕色的褲子也破了口，血水從膝蓋處的傷口淌出來，很快就被這傾盆大雨沖淡，化作這滿是漣漪的地上淺淺的一道痕，連疼痛都不曾留下。
她只好跑去抱來一床臟兮兮的毯子和一把廢舊的傘。她用毯子將蕓書嚴嚴實實地包起來，撐著傘跪坐在她身旁。
屋里的淑燕肯定早就聽見了素雯先前的那聲驚叫。但丫頭們詢問要不要出去看看時，她一聲不吭地喝著茶，讓丫頭們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過了片刻，淑燕的屋門才打開來，一個小丫頭奉淑燕的命令走出來。
“素雯，你怕不是在這里躲清閑吧？那么多活你不干，在這里做什么樣子呢?！?p> 自己也冷得發(fā)抖的素雯，早已泣不成聲。她一手握著蕓書冰涼的手，一手為她撐著傘，緊閉著嘴唇，任由小丫頭刻薄地奚落她。
她也知道，若不是有淑燕撐腰，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也不敢對她這么說話。她又怎敢頂嘴呢？她背后可是太太啊。
小丫頭又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素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直到她吐出了最后一句話，“你把傘給我，去干活去，不然等太太出來了，看你怎么辦。”
“躺在這里的，可是大少奶奶。”素雯沒忍住，雙眼通紅地瞪著她，聲音也氣得顫抖。
“我可是奉太太之命出來的，你再不干活，別說是大少奶奶，大少爺也救不了你?！?p> 素雯小聲嘀咕著，“大少爺？這可是大少爺豁出命去也要娶回家的姑娘。你有本事在大少爺面前說這句話。”說完，她用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臉，背過身去。
“素雯，你到底干不干活？”背后的聲音霎時變得沉穩(wěn)而凌厲。素雯知道，是太太來了。
“太太，大少奶奶她……”素雯只好重新轉過身子，朝著太太的方向，但是她不敢直視太太的眼睛，只是深深地低著頭。
淑燕正要說話，只見有一個小丫頭撐著傘從外面急急忙忙地跑進院子，“大少爺一個人回來了。”
淑燕愣了一下，隨即飛快地對那個丫頭說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p> 而地上的素雯卻緊緊抿著嘴唇。她一動也不敢動地跪在那里，仔細聽著身后的一舉一動，仿佛這嘈雜的雨聲都不再能干擾她。
腳步越來越急、越來越近了……終于，那令她盼了整個上午的腳步，停在了身后。
只聽淑燕邊上的丫頭齊聲喊道，“大少爺好?！?p> 文淵冷著臉，徑直走到蕓書身邊，抱起早已昏迷不醒的蕓書，低聲對邊上的素雯說道，“你跟我來?！?p>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自始至終，他沒有看淑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