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爺見自家娘親一臉嚴肅,不情不愿地敷衍道:“好好好,我保證以后都不會傷害這丫頭?!?p> 就在李夫人滿意點頭時,一個家丁莽莽撞撞地跑到廳上,氣喘吁吁地嚷嚷道:“老爺、夫人、少爺,不好了?!?p> 這家丁形容狼狽,臉上黑不溜秋的,像是摸了一臉的鍋灰,看著十分惶急。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沒看見本夫人在待客嗎?何事?”李夫人斥責那名魯莽的下人。
“桃林,桃林被燒了。”那家丁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一句話。
“胡說什么?”周少爺?shù)谝环磻闶桥?,“再敢胡言亂語,打斷你的腿?!?p> “千真萬確,少爺。”那家丁急忙懇切回應。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細細說來?!崩罘蛉诉€算鎮(zhèn)定,吩咐家丁詳細說明情況。
“小人奉命在桃林看守,可方才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幫賊人,二話不說竟放起火來。他們?nèi)硕鄤荼?,小人實在阻攔不住,眼看著桃林就要被他們燒毀了,只能回來稟報老爺夫人?!奔叶∶銖姺€(wěn)住心緒,將突發(fā)事件說了一遍。
“可有傷亡?”李夫人先關(guān)心家丁們的安危。
家丁惋惜道:“夫人放心,我等均未被傷到,只可惜桃林毀了?!?p> “可有看清縱火之人的長相?是否認得他們是誰?共有幾人?”李夫人連連追問。
“他們一伙大約是十來個人,都騎著馬,領(lǐng)頭的是個衣著華貴的公子,模樣俊俏,話極少。小人并不認得他們,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奔叶〗g盡腦汁,極盡所能地描繪自己所能得到的所有訊息。
“外來人為何要燒咱家的桃林?簡直欺人太甚,他們?nèi)缃褡吡藛??我找他們?nèi)ァ!敝苌贍敵敛蛔狻?p> “小人回來時,那些人還在,現(xiàn)下不知如何了?!奔叶±侠蠈崒嵉鼗胤A。
周少爺一聽那群縱火者未曾走遠,嚷聲吩咐道:“來人,將本少爺?shù)膶氊悅儙?,今天本少爺非得廢了那些惡霸?!?p> “非兒,莫要莽撞,眼下連人家的底細都沒有摸清楚,不可冒然行動?!崩罘蛉思皶r喝止。
李夫人走到門口,往桃林方向眺望一眼,看到了滾滾濃煙,整片桃林都燒起來了,火勢極大,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周老爺急得直跺腳,哭著大喊:“我的桃子,我的桃林啊。這些天殺的,燒我桃林,我非找他們算賬不可。”
說著,吱哇亂叫著,便要往桃林那兒狂奔,被李夫人一把扯住。
“把眼淚擦擦,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tǒng)?”李夫人粗魯?shù)靥嬷芾蠣斈艘话蜒蹨I,隨即將手帕丟進他懷中,厲聲呵斥道:“你去管什么用?都燒成這樣,你還往那兒沖,成心找死是嗎?”
周少爺抱怨李夫人的不作為:“可是母親,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賊子毀了咱家的桃林啊?太窩囊了。”
“那人可說了什么沒有?他們?yōu)楹我獰伊??”李夫人不理會悲戚的丈夫和焦躁的兒子,只是淡然地問家丁?p> “小人實在不知他們?yōu)槭裁春鋈豢v火。小的只是依稀記得,他們之中的一個隨從模樣的人說什么被他家主子看中,是天大的福氣,祖上積德什么的。”家丁隱隱約約想起其中一個說過的話,磕磕巴巴地復述道。
“到底看中什么呢?又何至于做到這種地步呢?”李夫人覺得縱火之人來者不善,不敢輕舉妄動。
“娘親——”周少爺急得大吼。
“李夫人,這就是欺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敢毀了我的桃子,我還沒吃夠呢?!本d綿義憤填膺,眼中怒火中燒,看得出來是真生氣了,撂下一句話,提起裙子就往桃林那兒跑。
綿綿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李夫人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前小跑了幾步,高聲喊道:“小綿綿,你別去,快停下?!?p> 李夫人的喊話充斥著擔憂,奈何綿綿根本沒聽見,她早就一溜煙兒,跑遠了。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這綿綿看著瘦瘦小小的,跑起來倒是不慢,眼看這就要沒影了。
“你還站著做什么,趕緊把小綿綿給追回來。縱火的說不準是什么亡命之徒,小綿綿一個小姑娘,萬一出點什么事,可怎么好?”李夫人見周少爺愣在原地,催他去追綿綿,并鄭重囑咐,“非兒,定要護著小綿綿,莫要讓她傷著了。”
“好嘞?!敝苌贍攷е槐娂叶『退膶氊惱枪?,雄赳赳氣昂昂地沖著桃林出發(fā)了。
方才還鎮(zhèn)定自若的李夫人,此刻滿臉惶急,緊握雙拳,不停地眺望遠方,嘴里喃喃道:“可千萬別出事才好?!?p> “殺千刀的,該死的縱火犯,就該把他們綁到衙門里,讓縣官大老爺狠狠地拷打他們才好?!敝芾蠣敳煌V淞R道。
而此時的綿綿已然來到桃林外圍,迎面撞上了縱火之人,他們手中的火把還沒放下,倒是沒見著他們的領(lǐng)頭者。
“哪來的小姑娘?長得怪好看的。”其中一個隨從上前調(diào)侃了綿綿一句。
就這么一句話捅了馬蜂窩,綿綿瞇著小眼睛,眉眼彎彎地說:“你們會倒霉的。”
等周少爺趕到時,這群助紂為虐的嘍啰都被純純放倒,在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
“可以啊,小丫頭,本少爺還沒出手呢,你就搞定了。”周少爺對綿綿豎起大拇指,上前對著嘍啰狠狠地踢了幾腳。
“這些人不過是聽吩咐辦事,真正的主使者還沒找到?!本d綿生氣地說,“真討厭,桃子都不能吃了?!?p> “嬌嬌,你是在找我嗎?”一道森冷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
周少爺猛地回頭,便看見一位紫衣公子高坐馬上俯視著他們,他那些臨到嘴邊的質(zhì)問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紫衣公子渾身上下都透著兩個字,凌厲。
眉目凌厲,目光凌厲,氣勢凌厲,靜坐馬上,便油然而生一種咄咄逼人之感。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那紫衣公子什么都沒說,周少爺卻已被他身上森寒凌冽的氣勢震得說不出話來。
“這狗怪吵的,礙著我和嬌嬌說話,宰了?!弊弦鹿訐P言要殺狗。
這話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周少爺連忙叫家丁將狗領(lǐng)回家,不敢讓它們在此久留。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綿綿此時不知為什么,遲遲沒有回頭,保持著背對紫衣公子的姿勢。
細看之下,便可發(fā)現(xiàn)她此刻渾身僵硬,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噠噠噠——”紫衣公子驅(qū)馬上前,緩緩朝著綿綿靠近。
綿綿聽著身后傳來的聲音,原本僵硬到不敢動彈的身體居然開始顫抖起來,盡管很細微,但她確實在發(fā)抖。
純純察覺到了綿綿的不對勁,低聲詢問道:“小姐,你怎么了?”
綿綿似乎極為驚懼,顫著聲音請求道:“純純,帶我離開這里,快!”
從綿綿嬌嬌弱弱的聲音中,純純聽出了恐懼和急切,她不知究竟是為什么。
而綿綿緊緊抓著純純的手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仿佛一放手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嬌嬌,你為什么不敢看我?你認識我嗎?”紫衣公子已然來到距離綿綿極近之處,試探著問。
“殺了他,殺了他!”綿綿忽然厲聲吩咐純純,語氣中滿是恨意,足以毀天滅地的恨意。
“是。”即便不明白綿綿為何突然涌現(xiàn)這樣強烈的戾氣,純純?nèi)院敛华q豫地應聲。
純純正要動手之際,不遠處傳來一個呼喊聲:“恣紓兄。”
一個渾身貴氣的少年領(lǐng)著一班隨從自遠而近。
“恩公?!本d綿聽到這聲音,整個人都鎮(zhèn)定了不少,似乎方才那個滿臉暴戾,快要崩潰的人從沒有出現(xiàn)過一般。
“季郁榮。”紫衣公子聽出了來者是誰,直呼其名。
正待與紫衣公子寒暄的少年發(fā)現(xiàn)了綿綿的存在,連忙下馬來到她身邊,輕輕喊道:“綿綿?!?p> 倏然間,綿綿鉆進了少年的懷抱,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句:“恩公哥哥。”
原本只想大哥招呼的少年狠狠地愣住了,他怎么都沒料到會被綿綿抱住。
“綿綿,怎么了?”少年聽出了綿綿的聲音中帶著隱隱的哭腔,覺得小姑娘定然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想吃桃子,可桃林被燒了?!本d綿甕聲甕氣地回應,仍舊沒有松手。
“如此看來,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在這里,向嬌嬌賠禮道歉,還請嬌嬌莫要見怪?!弊弦鹿犹谷徽J錯。
綿綿沒有回應,她不想跟紫衣公子說話。
“原來這是恣紓兄的手筆,敢問閣下意欲何為?”少年笑著發(fā)問,仿佛在跟紫衣公子聊家常。
“不過是覺得這林子礙眼罷了?!弊弦鹿咏o出的理由倒是簡單。
“想必是興之所至,恣紓兄果然任性?!鄙倌旯恍Γf了似褒似貶的話。
“嬌嬌,我的名字叫楚桀,你可要好好記住?!弊弦鹿訉χd綿溫聲報出名姓。
綿綿未作回應,她伏在少年恩公懷中,呼吸輕淺,好像睡著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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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遠江南
楚桀小偏執(zhí)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