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臨行前的清晨和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楊老虎和云夙像往常一樣起早，吃完飯后云夙進屋收拾行囊，楊老虎靠著門邊發(fā)呆。
“北邊邊境冷，多帶點衣服?！遍T邊的楊老虎出聲提醒了一句。
云夙低著頭正匆匆塞一件衣服，聽到楊老虎說話也沒抬頭，嗯了一聲繼續(xù)收拾。
不到片刻，東西都收拾完畢，云夙看到那把刀時犯了難。
楊老虎斜了一眼少年，撇撇嘴說道：“帶上吧，省的我看著眼饞，我饞了它好幾年也沒好意思找老林要，誰成想最后便宜了你個小兔崽子?！?p> 少年撓了撓頭說道：“帶上可以，就是怕帶不回來?！?p> 楊老虎沉默片刻，開口說道：“人回來就可以，別跟小英子一樣，刀回來了人回不來就行。”
云夙嘿嘿一笑：“我在軍中又沒有認識的同鄉(xiāng)，我回不來的話刀估計也回不來?！?p> 楊老虎走過來，伸手重重一拍少年腦袋，眼睛一瞪：“你小子別跟我耍馬虎眼，要是敢死在戰(zhàn)場上，別怪老楊我收拾你。”
云夙摸著腦袋被打痛的地方，并沒有出聲調(diào)侃或者接話。
“那我走了。”少年說道。
楊老虎側開身子，讓少年出門。
“走吧，難道你還想讓我這個老頭子去送你一程？我又不是你老婆，還送君千里出征去?！睏罾匣⑿表鲩T后直勾勾看著自己的少年，嘲諷開口道。
云夙捎了捎頭沒有反駁，柔聲道：“我走了。”
“走走走，趕緊走?！睏罾匣O不耐煩地一揮手，瀟灑地轉(zhuǎn)身進屋了。
云夙看著楊老虎有些佝僂的身影，感慨笑笑。
等我回來。
少年深深看了一眼屋中端起酒碗坐下的楊老虎，緊了緊背上的包裹，霍然轉(zhuǎn)身大踏步出門而去。
清晨的空氣有些寒冷，太陽還沒有出來，少年迎著料峭的春寒大踏步前行，漸行漸遠。
待少年走遠后，身后傳來吱呀一聲門響，楊老虎鬼鬼祟祟冒出一個腦袋。
云夙直接奔北城門而去，當他背著行囊出城后，看到城門外已經(jīng)有不少人，大多都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背著行囊聚集在一起。
人群前方有幾名穿戴盔甲的士兵，其中一人就是自己已經(jīng)見過的王勝利。
王勝利正仰著頭在人群中不停左看右看，仿佛在找什么。
一邊的常峰好奇打量著王勝利，沖著身旁一名校尉模樣的人努努嘴說道：“老何，你看看老王，今天這是咋的了，跟下蛋的老母雞一樣看過來看過去的?！?p> 王勝利耳尖，聽到此話扭頭狠狠瞪了常峰和一旁的何遠一眼。
何遠無辜攤了攤手，表示這事跟自己無關。
常峰走過來，拍了拍王勝利嘆口氣說道：“老王啊，你說說你這一早上了，就在這看過來看過去的，找小情郎呢？。”
王勝利嫌惡揮開常峰的手，剛想回幾句嘴，余光卻看到正走過來的云夙，眼神頓時一亮。
云夙大踏步的動作頓時變成緩步上前，握刀的右手微微一緊。
一旁的常峰抬眼看到王勝利的眼神和目光的方向，被揮開的手頓時僵在半空。
他娘的不會真說中了吧。
常峰微微挪開幾步，離王勝利稍微遠了一些。
王勝利看著如臨深淵的云夙，幾步走到少年面前拽著過來，嘴里不停念叨數(shù)落。
“怎么來的這么晚？我以為你被嚇跑了不來了呢。。誒，你們看什么看，那是什么眼神？”
一旁的常峰看到王勝利拉著一個高挑的少年過來，愈發(fā)肯定自己的想法，不由得和何遠湊的更近了一些。
“沒事沒事，老王你該干嘛就干嘛，你繼續(xù)，繼續(xù)。”
何遠咽了咽口水，開口說道。
“莫名其妙。”王勝利沒好氣瞪了兩人一眼，拉著云夙指著人群說：“行了，來了就行，你先歸隊，離卯時還有一段時間，你先站那等會?！?p> 云夙撇了撇嘴，想著剛才王勝利那一通極沒有道理的埋怨，暗暗腹誹道你還知道沒到卯時。
心里這么想，但還是老老實實走向人群，云夙向身旁幾人善意一笑，站在人群里。
幾人回以一笑，看到云夙手中提著的刀，微微詫異。
這兄弟，參軍怎么還自帶兵器的？
……
時間一點點過去，人也越來越多，卯時已到，一名將領從遠處軍營馳馬而來，馬蹄聲答答引發(fā)眾人側目。
云夙站在人群中靠前的位置，待看清那名騎馬將軍面容后，心里一驚。
這不是那天在后院放走自己的那個人嗎？他怎么也在這里？
許剛沒有注意到云夙的目光，只是在人群前停馬，目光瞥到站的極近的常峰和何遠，眉頭微微一簇。
一旁的王勝利迎了上來，躬身向許剛道：“許將軍，新兵營已經(jīng)集合完畢，共計三千六百八十人?！?p> 許剛點了點頭，說道：“好，既然人已經(jīng)到齊了，就帶他們過來軍營吧。”
王勝利應聲，回到人群前指揮。
許剛調(diào)轉(zhuǎn)馬頭，突然想到什么一樣，扭頭回身看向常峰和何遠。
“你們兩個，”
常峰何遠聽到許剛叫自己，連忙上前躬身行禮。
“歲數(shù)也不小了，該成家了?！?p> 許剛說完這句話，縱馬離去，留下原地一頭霧水的兩個人。
“許將軍這話是什么意思？”常峰撓撓頭問向何遠：“怎么突然關心起這事了？”
何遠也一臉懵：“不知道。”
兩人小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遠處，王勝利已經(jīng)帶著新兵去往城外的北軍大營，人群列隊前行，云夙跟在人群中，低著頭行走。
許剛策馬從隊伍邊經(jīng)過，并沒有看到云夙。
但是看到了也認不出來，畢竟八年時間過去，云夙已經(jīng)有了很大變化，常年在山林中打獵也使得他的皮膚黝黑了不少，臉上也添了幾道傷疤。
應該認不出來，云夙心想，八年時間過去了，自己也變化很大。于是放下心來繼續(xù)前行。
隊伍浩浩蕩蕩前行，軍營就在不遠處隱約可見，幾十名持槍士兵在軍營四周巡邏，軍營外戒備森嚴。
王勝利和許剛到軍營前通報一聲，而后帶著三千多人浩浩蕩蕩進去，穿過幾十個軍帳，迎著巡營士兵的目光，在軍營中一片空地上停下。
云夙站在人群里，和身旁的人一起好奇打量著四周。
這就是父親曾經(jīng)統(tǒng)帥過的北軍嗎？
軍營一個接一個連綿不絕，巡營將士來往紛紛整齊有序，遠處傳來士兵操練的聲音，十分壯觀。
云夙正四處觀望間，一名披甲將軍走出軍帳，緩步來到了人群前方。
許剛與幾名校尉見到主將到來，齊齊拱手行禮。
“將軍！”
陳寒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多禮。
眾人聽到陳寒到來，細微的議論聲頓時停止，紛紛收回四處觀望的目光。
“我是陳寒，是北軍的主將?！标惡_門見山，對著新招募的三千新兵說道。
“你們都是我靈國的好男兒，能夠在國難當頭時刻站出來，為國排憂解難，我很欣慰?！?p> 陳寒沉吟一下，開口說道：“這次北軍募兵的原因你們也應該聽說了，梁國和草原人聯(lián)手想要攻打我們靈國，北方邊境危在旦夕，草原人的鐵蹄隨時可能會踐踏入我們靈國的國土，所以這次你們的使命，就是誓死捍衛(wèi)我靈國邊疆，不能讓草原人一騎攻入我靈國，你們明白嗎？”
眾人紛紛應聲道：“明白！”
“很好，”陳寒環(huán)視眾人，面色冷肅道：“此次軍情緊急，所以你們暫時先自成營，等到了邊境，你們再編入軍中，而現(xiàn)在，你們的第一項訓練就是急行軍。”
“你們需要火速趕往北方邊境，防備隨時都有可能到來的草原人。許剛，你分發(fā)一下軍服和武器，路上告訴他們一些軍中注意事宜?！?p> “好?！痹S剛拱手行禮，指揮眾人去領軍服軍械。
半晌功夫過去，新兵換好了軍服領上兵器，在空地上重新整隊。
許剛看著整齊在面前列隊的新兵，開口指揮道：
“王勝利！”
“在！”
“你領一千人，編為一營！”
“諾！”
王勝利揮手，在人群中點點指指后分出一千人，云夙自然也包括在內(nèi)。
“常峰！”
“諾！”
“你領一千人，編為二營！”
“是?！?p> “何遠，剩下的人由你帶領，編為三營?！?p> “是！”
一道道命令傳達下去，軍營空地中人影走動不絕，片刻時間，一大股人潮已經(jīng)分為整整齊齊的三撥。
云夙略有些無奈的站在人群前方，看著目光正盯著他不懷好意笑的王勝利。
“王勝利！”
“有！”王勝利笑臉瞬間化為嚴肅，行禮向許剛應聲道。
“你在這笑了半天了，有什么好樂的？說來給我聽聽?！痹S剛瞥了一眼王勝利。
“沒什么，沒什么。”王勝利抹抹額頭，向許剛笑道。
“明天就要出發(fā)行軍了，你還有心情笑？”許剛看了一眼剛才王勝利看向的方向，發(fā)現(xiàn)了拿著刀在人群中顯得有些另類的云夙。
云夙看到許剛目光看過來，身體一緊。
“少年郎，你這刀是自己帶來的嗎？”許剛在云夙臉上打量了一眼，就低頭看少年手上的刀。
云夙回道：“是，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嗯，還是我北軍同袍后人。”許剛點了點頭，上前拍拍云夙肩膀問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云夙回道：“我叫云蘇?！?p> “云蘇？”許剛一愣。
“對，蘇州的蘇?！?p> “好名字?！痹S剛點頭，目光在少年臉上的傷疤和眉眼間流轉(zhuǎn)。
云夙躬身道謝。
許剛打量著眼前少年片刻，沒有看出什么異常，心想可能是當年見過的某個北軍將士的后人，便不再多思慮，轉(zhuǎn)身回到人群前方。
“所有人聽令！現(xiàn)在回營休息一天，明日卯時來這里集合，準備行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