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從軍行

　　靈安城中，募兵處門口。

　　初春的時節(jié)，街巷里的樹都發(fā)了芽，但空氣中還殘存一絲冷意。街巷中段募兵處的一個軍官坐在桌前抬手，對著料峭的春寒打了個哈欠。

　　桌前空空蕩蕩空無一人，軍官低頭看了看擺在面前從早上空白到現(xiàn)在的紙，有些無趣地?fù)u了搖頭。

　　這并不是說明軍官不敬業(yè)，也并非靈安城的百姓都很怕死，只是距離募兵開始已經(jīng)過了七天時間，該來的也來的差不多了，所以這兩天人很少，給人的感覺十分冷清。

　　軍官抬眼打量了一下街道上冷清的人群，搖了搖頭，準(zhǔn)備趁著現(xiàn)在沒人好好睡一覺，補(bǔ)補(bǔ)精神。

　　軍官趴在桌子上，深深打了個哈欠，眼前陽光忽然被陰影擋住，軍官對著陽光抬頭，看到了面前一個背著光站著的少年人影。

　　“從軍的？”軍官抬頭擋下透過人影邊緣的幾縷刺目陽光，開口問道。

　　“嗯，對?！蹦侨它c頭。

　　“哪里人??？”

　　“城外山里獵戶?！?p>　　“獵戶？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蘇。”

　　“今年多大了？”

　　“十八歲了?！?p>　　軍官點了點頭，在紙上最前方寫下名字，抬手指向屋里。

　　“那邊，進(jìn)門右拐，去測一下身體情況?！?p>　　桌前的云夙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越過不停打哈欠的軍官，準(zhǔn)備進(jìn)門去。

　　軍官指點完路，偏頭繼續(xù)趴在桌子上，準(zhǔn)備睡一覺，突然看到云夙腰間一物，怔了一怔。

　　“誒，等等，少年?！?p>　　云夙立住，扭頭看向軍官。

　　“少年，，你這刀哪來的？”軍官眼睛微亮，指著云夙腰間。

　　“是我父親的，他曾經(jīng)是北軍一員?！痹瀑砘氐?。

　　“哦，”軍官點了點頭，聽到云夙是袍澤后人，眼神柔和了幾分，聲音也多了幾分善意。

　　“不錯不錯，少年郎，進(jìn)去吧。”

　　軍官擺擺手示意云夙自己進(jìn)去。

　　云夙點了點頭進(jìn)門，院中幾顆槐樹已經(jīng)抽芽，樹下站著幾個身穿甲胄的人。

　　“嗯？又有新人來了?！币粋€校尉模樣的人看到了云夙。

　　云夙聽到聲音，抬步向幾人走過去。

　　“少年，你是來從軍的嗎？”

　　那人看著云夙年輕的臉頰，再次確認(rèn)了一遍。

　　“對，我聽說北軍招軍，就來從軍?！?p>　　云夙老實回答。

　　這兩天參軍的人數(shù)寥寥無幾，校尉有些太過無聊，又見到眼前少年年紀(jì)尚輕，就起了幾分閑意問道：“少年郎，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看你樣子還沒有妻室吧，你不怕一去不回，沒能留個后？”

　　“家里已經(jīng)沒人了，我不怕。”

　　云夙回應(yīng)。

　　“哦。”那人點點頭，注意到了云夙腰間的北軍制刀，輕咦一聲。

　　“少年，你這把刀從何而來？”

　　云夙低頭看了一眼，回道：“這是我父親留下的，遺物?！?p>　　“你父親也曾經(jīng)是北軍？”

　　“是，在和梁國交戰(zhàn)時死了?！痹瀑砺曇舴€(wěn)定平靜回道。

　　校尉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少年肩膀以示安慰。

　　校尉身旁的一名士兵見校尉只顧說話，便輕咳一聲提醒道：“大人，是不是可以審核了？”

　　校尉點點頭，抬眼看著云夙說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蘇?！痹瀑響?yīng)道。

　　“嗯，跟我來吧，云蘇，我見你既然是佩刀而來，想必也是會一點刀法吧？”校尉邊走，一邊向一旁云夙問道。

　　“學(xué)過一些?！痹瀑砝蠈嵒貞?yīng)。

　　“嗯，行，就在這邊吧?！毙Ｎ菊f話間走到一處空地停下身，看向云夙。

　　“你說你會幾手刀法，就在這里耍一下吧，，，不過，這這不是考核的一項，我是想看看少年你的實力如何，要知道此次出軍并沒有多少時間訓(xùn)練，很有可能會直接對上草原人，如果你沒有點保命的功夫的話，很可能會葬送在戰(zhàn)場上。”

　　校尉沉默片刻，因為云夙是袍澤后人，他自然對云夙有了幾分好感，此時出聲提醒一番，也是不愿看少年白白葬送在戰(zhàn)場上。

　　云夙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直接拔刀出鞘斬出，刀法純熟老辣，一看就是有了幾年功夫。

　　校尉眼神一亮，摸了摸下巴暗贊一聲。

　　果然是北軍袍澤后人，這熟悉的刀法和隱隱透出的幾分殺意，如果不是少年的臉實在太過年輕，他都要以為眼前的人是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了。

　　“不錯，不過，少年我要問你一句，你這么年幼的歲數(shù)，難道。。殺過人？”校尉頗有興趣，看著云夙：“我見你行刀時有幾分殺氣，出刀也是頗為老辣，想必，是真正染過鮮血的人。”

　　云夙有些無言，哪有剛見面就問別人殺沒殺過人的。。這性格真有點像山里某個酷愛打獵的老人，過于直接而顯得有點二。。。雖然心里這么想，但臉上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不滿，云夙收刀歸鞘后向校尉說道：“我沒有殺過人，只不過我常住山里打獵，殺過不少野獸?！?p>　　“哦？”校尉點了點頭，看向少年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柔和再到后來的感興趣，現(xiàn)在甚至涌上了幾分灼熱。

　　“不錯，不錯，這新兵營總算是來了個不錯的小子，哦，對了小家伙，忘了向你介紹了，我叫王勝利，統(tǒng)領(lǐng)新兵營一營。也就是說你在這一段時間里。。。”

　　校尉頓了頓，拍了拍云夙肩膀：“你的上司是我，你是我的人了?！?p>　　云夙聽到此話有些愕然，瞬間便不可遏止有了一些不太美觀的想法。

　　校尉話剛出口，就覺得有幾絲不對，此時看到云夙的目光，知道少年果然誤解了此話的意思。

　　校尉惱火一拍云夙的腦袋：“想什么呢小兔崽子？”

　　“??？沒什么沒什么?！?p>　　“沒什么就去那邊繼續(xù)審核去！”

　　校尉伸手一指一邊的箭場，中氣十足喝道。

　　少年點頭連忙走來，邊走心里邊想，自己剛才的判斷果然沒有錯，這發(fā)脾氣的架勢都和某個老人不是一般的像。

　　校尉瞪著少年走進(jìn)箭場，搖搖頭嘆了口氣。

　　現(xiàn)在這年輕人，腦子里都是什么玩意？

　　校尉嘆著氣走進(jìn)箭場，看到少年已經(jīng)彎弓搭箭，直指遠(yuǎn)處的箭靶。

　　弓弦響動，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校尉愣了一愣，扭頭看到少年已經(jīng)拿起第二根箭，弓弦響動聲中羽箭已經(jīng)破空而出，再次射進(jìn)靶心。

　　少年射箭動作并不快，但格外穩(wěn)定，甚至都沒有太長時間的瞄準(zhǔn)就已經(jīng)射出。

　　校尉揉了揉眼睛，確認(rèn)自己沒有看錯。

　　箭筒內(nèi)羽箭越來越少，少年動作不停，搭箭拉弓松指，箭靶上已經(jīng)整整齊齊堆了十幾根羽箭。

　　要知道，云夙在山中打獵，最擅長的就是射移動靶，想要在獵物不停動作之間找到最好時機(jī)一箭射中，并非易事?，F(xiàn)如今箭場之上的箭靶中心處一顆圓圓的紅心對于云夙而言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落箭點，如果這都射不中，他也不配在山中獵了這么多年野獸了。

　　所以云夙覺得這樣的審核有點太過簡單，沒有一絲挑戰(zhàn)性，而當(dāng)他習(xí)慣性伸手到桌上箭筒再準(zhǔn)備摸箭時，卻摸了個空。

　　箭筒內(nèi)四十根箭，已經(jīng)整整齊齊全部插在目標(biāo)箭靶紅心上。

　　云夙意猶未盡地放下弓，抬頭看向一旁的校尉。

　　校尉咽了口口水，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確認(rèn)沒有其他校尉跟來后，伸手拍了拍胸口。

　　“還好還好，還好這幾個家伙沒有跟過來，要不估計得讓他們截胡了不可?！?p>　　校尉輕聲嘟囔，此時看向云夙的目光已經(jīng)滿是灼熱，就像是乞丐在路邊撿到了幾十兩金子一樣。

　　云夙見校尉目光灼熱地投過來，下意識得身體一緊。

　　那眼神，在云夙看來，就像是一個單身多年的老男人突然看到面前站著一個渾身赤裸的美女一樣。

　　“好小子！”校尉走到跟前，重重一拍云夙肩膀，聲音有些激動：“不愧是我北軍后人，他娘的老子撿到寶了?！?p>　　云夙嘿嘿一笑，看著目光灼熱的校尉，不動聲色閃開那雙手。

　　校尉不以為忤，只是以為少年怕生，突然回想到剛才少年說家中沒有人了，又害怕這小子萬一考核完跑了不回來，心中這么想，校尉搓了搓手，看著少年問道。

　　“那個誰，小蘇啊，你考核通過了，軍隊后天出發(fā)，明天辰時就要到北門處集結(jié)新兵編營，你如果今晚上沒有住的地方，要不現(xiàn)在就跟我去軍營里，咱們。。?！?p>　　校尉搓搓手，沒好意思說怕少年跑路，怕少年一時羞惱真的跑路了就不回來，但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說，于是向少年挑了挑眉丟出一個眼神。

　　云夙呆了呆，沖王勝利嘿嘿一笑，然后扭頭就跑。

　　娘的，這什么兵，連個少年人都不放過。

　　王勝利看少年飛也似的逃走，撓了撓頭，以為是少年靦腆，知道自己這幾日招兵辛苦，不好意思耽誤時間，便開口喊道，

　　“誒，少年你別跑啊，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話咱們換個時間也行！”

　　前面云夙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趔趄幾步后腳步更快了。

　　“我明天過來！”

　　少年已經(jīng)跑到門邊，一道聲音傳來。

　　后面的王勝利看的更樂呵了。

　　現(xiàn)在的年輕少年郎，體力就是好，跑的都比他們這種上歲數(shù)的人快。

　　云夙跑出門外，扶著膝蓋喘氣。

　　門外軍官疑惑看著氣喘吁吁的少年，忍不住出聲詢問。

　　“跑這么快做什么？難道院子里有狼追？”

　　“嗯！”云夙重重點了點頭。

　　還他娘的是個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