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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刀夜中行

第二十章 老人走了

持刀夜中行 寒月胡笳 2363 2020-05-23 09:56:02

  夜盡天明,這是大年初一。

  老人醒過來時,云夙守在床邊,正呆呆坐著。

  “小蘇。?!币坏缆曇趔@的云夙回神低頭看去。老人正從被子里伸出手,像是要撫摸云夙。

  見到老人動作,云夙慌張俯下身將臉湊到老人手邊。

  “餓。了。。小。蘇”

  云夙聽清,趕緊向老人說道:“林爺爺,楊伯已經去熬粥了,馬上,馬上就回來?!?p>  “楊伯!林爺爺醒了!”云夙向院中喊道。

  “誒,馬上來?!痹褐许懫饤罾匣⒌穆曇?,隨后一陣腳步聲傳來。

  “老林醒了?”楊老虎推門而入,手里端著一碗粥。待看到老人神色時,手里粥碗一晃,差點摔在地上。

  楊老虎是見慣生死的老人,老人如今的狀況,正是回光返照。

  楊老虎心里一沉,臉上卻不動聲色,端著碗過去微笑說道:“醒了啊,老林,來把粥喝了。”

  云夙伸手將老人扶起,把老人靠在床邊,伸手接過粥碗。

  老人像個乖巧的孩子一樣,安安靜靜的吃著喂到嘴邊的粥,喝了幾口后擺擺手。

  “老楊,,你這眼睛?”老人伸手指了指楊老虎的臉。

  “昨天沒睡好,咋的,不行啊?”楊老虎眼睛一瞪。

  “行,行,哪能不行?!崩先诵α诵鋈皇章?,直視楊老虎:“老楊,你應該看出來了吧?!?p>  “我,沒有,沒有啊,看什么?”楊老虎看著老人臉色,有些慌亂。

  “我不行了,我可能要走了?!崩先丝粗鴹罾匣ⅲ骸澳憧吹贸鰜?,別演了?!?p>  楊老虎嘴唇蠕動幾下,還是嘴硬說道:“怎么著,你個老東西這輩子騙了我多少回,還不許我騙你一回了?”

  老人嘿嘿一笑,連連說行。

  一旁的云夙眼眶發(fā)紅,手臂微微顫抖。

  老人伸手拍了拍云夙的手,沉默片刻看著云夙說道:“小蘇,我也快走了,這輩子也就他這一個信任的伴,我走之后想把你托付給他,有些事還是現(xiàn)在說了的比較好,所以,我要是把你身份告訴他,你同意嗎?”

  云夙看看楊老虎,點了點頭。

  老人拍拍云夙,看著楊老虎說道:“其實小蘇他真名叫云夙,是鎮(zhèn)北將軍云棱的兒子,將軍府被抄家那天他慌慌張張跑了過來,正好昏倒在我院子門口,我就留了下來?!?p>  老人抬頭慈愛看了一眼云夙,轉頭繼續(xù)向楊老虎說道:“我跟小夙一起住了這么久,是打心眼里待見這孩子,我這輩子沒有孫兒,就把小夙當成自己親生孩子看待,我也沒什么托付給你的,也就不放心小夙,你愿意照顧他嗎?”

  楊老虎聽得此話,先是震驚看著云夙,而后嘆了口氣,重重點了點頭。

  “你個老東西,我說你愛騙我,是真不虧說你,這么大的事你也瞞著我老楊?!?p>  老人笑了笑,見到楊老虎反應,也放下心來,開口說道:“不是我不想說,只是這可是殺頭的事,一傳出去,咱們仨都得沒命,我哪里敢說?!?p>  楊老虎惱火揮揮手,說道:“我老楊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不怕死,這孩子我也待見,我可不管小夙是誰,反正誰敢碰他一下老楊我就敢豁命!”

  老人點點頭,扭頭看向掛在墻上的刀,伸手指著刀說:“小夙,幫我把刀拿過來?!?p>  云夙點點頭,到墻壁前摘下刀放進老人手里。

  “英兒當年就是拿著這把刀,在戰(zhàn)場上殺敵的。這小子,跟刀在一塊的時間都快比跟我在一起的時間長了。”

  老人拿著刀,伸手摩挲刀柄。

  “林爺爺,”云夙扶著老人,開口寬慰道:“英哥哥是英雄,是大英雄?!?p>  “是啊,這條街的人都在夸,夸我家英兒是個大英雄,只是可惜這個大英雄啊,就顧著征戰(zhàn)沙場,也沒想著回來看看老爹老娘一眼。”

  老人捧著刀,雙手微微顫抖。

  “最后可是遂了心愿,永遠留在戰(zhàn)場上了,連個小崽子也沒留給我們?!崩先寺曇艋秀?,猶豫看向云夙。

  “小夙,我能。。你能叫我一聲爺爺嗎,不用加林了,老頭子我一直想跟你說,但是也不好意思,現(xiàn)在反正也要走了,不怕了?!?p>  云夙點點頭,輕呼道:“爺爺?!?p>  “哎,好,好。”老人老眼模糊,伸手撫摸著云夙的頭發(fā)。

  楊老虎擦擦眼眶,別過頭去。

  “老楊啊,”老人呼喚楊老虎。

  “你說,”楊老虎沒有回身。

  “既然小夙的身份你也知道了,那這個孩子,我就托付給你了,你得好好替我照顧好這個孫兒。”

  “知道,知道?!睏罾匣⒁粨]手,看似極不耐煩得說道:“我老楊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我就算死了,也不能讓人傷到小夙。”

  “那我就放心啦,老楊啊,你轉過身來吧,你啥丑樣子我沒見過,還怕這一次?你總得讓我好好看看你吧?!?p>  楊老虎聽到此話,擦擦臉轉過身來。

  “嘖,我還真沒見過你這么丑的樣子?!崩先藧鹤鲃〉贸岩话爿p笑。

  “老東西?!睏罾匣⑵擦似沧?。

  “好了好了,也不跟你斗嘴了,斗了十來年了。這時候了嘴上還不肯吃點虧?!崩先苏f著話,一邊低頭戀戀不舍的摸了摸刀,然后將它遞給一旁的云夙。

  “爺爺要走了,楊老虎這老家伙以后萬一也不在了,沒人保護你時候,你就拿著刀得自己保護自己了,我也就管不到那時候啦。”

  楊老虎撇了撇嘴,卻沒有回話譏諷。

  老人慈愛目光看著一旁的云夙,感受著身體里力氣的不斷流失,眼前越來越模糊。

  “小夙,你能再叫我?guī)茁暊敔攩?。?!崩先碎_口。

  云夙擦擦淚,點點頭。

  “爺爺?!?p>  “哎,”

  “爺爺?!?p>  “嗯,在呢?!?p>  老人微笑著答應,臉上一片無憾,隨后緩緩閉上雙眼。

  “爺爺,”云夙哭著撲倒在老人懷里。

  楊老虎愣愣站了半晌,抬頭擦擦眼睛,走到桌邊一把抓起昨夜里沒收拾的酒壺,大口灌了下去。

  酒液順著胡須流到脖子里,灌得急了,楊老虎被酒液嗆到,咳嗽個不停。

  楊老虎臉上酒水淚水渾作一團,分辨不清,坐在地上咳嗽個不停,幾乎要將血都咳出來時,終于收聲愣了半晌,搖搖頭罵道:“真他媽辣!”

  辣點也好,至少能把心里那股痛楚掩蓋下去吧。楊老虎心里想。至少能給眼淚找一個很好的借口。

  老楊扭頭呆呆看著云夙懷里已經氣絕的老人很久,突然撐著地爬起身,走到云夙跟前。

  “楊伯。?!痹瀑頊I眼朦朧看著楊老虎。

  “唉,還是矮了一截,算了算了,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老林,叫楊伯就楊伯?!?p>  楊老虎嘆了口氣,沖著老人身體說道。

  “去,你先把飯吃了。等會跟我去給老林買身好點的衣服,舒舒服服送他走。”

  楊老虎皺眉扯了扯老人粗布衣角,繼續(xù)對云夙說道。

  云夙點頭,抽噎著離去,在門口處突然回頭看著楊老虎:“楊伯你呢?”

  楊老虎扶著老人瞪了云夙一眼,伸出食指指向廚房中氣十足喝道。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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