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瑯和吳越甲又寒暄幾句。突聽向文西高喊道:“下一波?!?p> 身邊眾人便如過江之鯉一般,向那入口蜂擁而去。
陸七瑯被推搡著,跌跌撞撞到了入口。剛要順勢而為,進到會場,不料向文西手中狼牙棒一橫,攔住去路,口中不陰不陽道:“等!”
陸七瑯定住身形,剛要說話,卻瞅眼不見了李覓苦,四處張望一圈,仍是不見他蹤影,心中急道:“向班頭,我等不及了。”
陸七瑯轉(zhuǎn)身對屬下道:“給他搬個馬桶過來,別讓他拉在褲襠里。”
陸七瑯苦著臉道:“向班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向文西“哦”一聲,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陸七瑯道:“我沒什么意思?!?p> 向文西嘿嘿一笑道:那你就是戲弄本官了?”轉(zhuǎn)身向身后幾個衙役道,“來人啊,給我拿下這狗賊?!?p> 陸七瑯預(yù)判了一下形勢:向文西人多勢眾,動起手來,自己未必能勝得過他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于是咧嘴賠笑道:“向班頭說笑了,在下的意思就是……就是覺得大人今天的發(fā)型真是說不出的瀟灑,配著這一身大紅的官袍,以及這官袍胸前耀眼的一個“捕”字,愈加襯托的大人英明神武,氣宇不凡。”
向文西低頭打量一下自己,道:“沒想到你這破落戶一樣的爛人,還能說出如此有品味的話?!闭f完,吐口吐沫在手心,往頭上擦了擦。
陸七瑯湊上前去,又是一通巴結(jié):“向班頭如此一收拾,更顯得精神煥發(fā)、油光可鑒了?!?p> 向文西厲聲道:“你這小王八蛋少拍馬屁,老子可不吃你那一套,要真想過去,就來點實惠的,別老整那些虛頭巴腦的糊弄老子。”
陸七瑯道:“向班頭快人快語,那在下也就不藏著掖著的了。在下猜陸班頭這狼牙棒肯定價格不菲,不如我再贈你一條,湊一對兒如何?”
向文西怒道:“我要這么多狼牙棒干嘛?官家每年都發(fā)的,我缺你這一條嗎?”
陸七瑯想了想也是,不過仍是心有不甘道:“官家發(fā)的,都是同一款式,用的慣嗎?我認識“李記棺材鋪”的老板,不如讓他給大人量身定做一條,如何?”
向文西掂了掂手中狼牙棒,獰笑一聲道:“你要不要試試,看老子這狼牙棒,到底是用的慣,還是用不慣?”
陸七瑯忙擺手告饒道:“不用了,謝謝?!?p> ……
陸七瑯抬頭看看天色,見日頭已升起老高,會場內(nèi)依舊人頭攢動,毫無松動跡象,心中焦躁不已,但又毫無辦法。
他倚著入口柵欄發(fā)悶,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場外突然傳來一陣叫賣:“呂昴王大炸串,不大不要錢了?!?p> 陸七瑯聽到這聲叫賣,抬眼望去,只見人墻外的過道上,正有人推了一輛獨輪車過來。那人身材矮矬,走在那獨輪車后,便只剩一片頭皮漏出來。
陸七瑯只憑一撮毛發(fā),便已認出這推車之人,正是呂昴王。
呂昴王原本只是個小買賣人,靠在沙家堡走街串巷賣些炸品小吃混生活,誰知四十歲時天降橫福,他竟不知從何處撿來個二十歲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做了老婆。
當時不知驚呆了多少路人的眼球。
只不過,呂昴王是個面目丑陋的老實人。
一般而言,面目丑陋者能娶到一個漂亮老婆,倒也不算奇怪。但老實人卻一定看不住漂亮老婆,這幾乎是必然結(jié)果。
因此,他不知被多少人帶了綠帽。
也正應(yīng)了那句福兮禍之所伏的老話。
呂昴王原本還有自己姓名,后來因為綠帽多到戴不過來,便索性隱去真實姓名,自號“張王李劉趙孫楊”,據(jù)說這是他將給他戴過綠帽之人的姓氏按先后順序排列得來的,只是后來竟排不下,就獨留了前七個。
但沙家堡中人仍是嫌這名字太過冗長,說起來也是羅里吧嗦的不順口,于是秉承“像什么叫什么”的宗旨,給他取了個“呂昴王”的諢號。
呂昴王對這諢號并不在意,一是他被戴綠帽一事本就無可爭辯,二是沙家堡中人畢竟還是對他保留了極大善意,沒有直接喚他做“綠帽王”。
……
陸七瑯看那獨輪車上擺放著眾多榨品,便道:“向班頭,你想不想吃炸串?又大又好吃的炸串?!币膊淮蛭奈骰貞?yīng),便隔了人群喊:“呂老板,這里?!?p> 呂昴王看到陸七瑯向他招手,便丟了獨輪車,擠進人群,跟陸七瑯打個招呼,轉(zhuǎn)眼見了向文西,忙躬身抱拳說:“原來向班頭也在這里,這大熱天兒的還在當值,真是辛苦?!?p> 向文西扭過臉去,用后腦勺看他,冷冷道:“這不是張王李劉趙孫楊嗎,你來這里干什么?難道也想混進這桃花門,換個營生干?”
呂昴王急忙解釋道:“向班頭說笑了,小的昨夜聽夫人說,今日此地有集會,因此過來轉(zhuǎn)轉(zhuǎn),看能不能多賣幾個炸串。”
向文西冷著臉道:“衙中剛下了命令,讓我等嚴厲清查你們這些小商小販,你居然還敢在街上招搖。要不是看你老婆面子,早把你的攤子掀了?!?p> 呂昴王連說:“不敢不敢,小人這就滾的遠遠的?!?p> 陸七瑯見呂昴王要滾,忙攔住他道:“呂老板,稍等?!?p> 呂昴王轉(zhuǎn)過身來,疑惑的看著陸七瑯,道:“陸公子,有事兒?”
陸七瑯道:“今日向班頭幾位辛辛苦苦,兢兢業(yè)業(yè)維護我等周全,我代表廣大人民群眾,買一個炸串,孝敬孝敬向班頭?!?p> 向文西道:“為廣大群眾服務(wù)是我等職責所在,更是我等神圣使命,豈是你一個炸串就能孝敬的了的?”
陸七瑯陪笑道:“在下失言,若是一串不夠的話,那就來兩串,向班頭,你看如何?”
向文西猶豫一下,滿臉難色道:“三串,不能再少了?”
陸七瑯痛快答道:“成交?!比缓蠼o呂昴王幾個銅子兒,讓他取來炸串。一并塞進向文西手中。
向文西看了看手中炸串,將手中殺威棒抬起,眼睛看也不看陸七瑯,口中蹦出一個字來:“請?!?p> 陸七瑯道聲謝,越過入口處的柵欄,便往場內(nèi)走去。他隨著人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找了一圈,終于在人堆里找到了李覓苦。
李覓苦見了陸七瑯,忙招手讓他過去。
陸七瑯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擠到李覓苦身前,大聲問道:“你怎么進來的?!?p> 李覓苦面色微紅,小聲道:“渾水摸魚。”說罷指著人堆里邊讓陸七瑯看。
陸七瑯眼光越過人墻,只見前方留有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正有一人側(cè)身翻著跟頭,那人連翻數(shù)個跟頭,臉也不紅,氣也不喘,停下身后,抱拳打個四方揖。
陸七瑯這才看清這人面目,卻正是樓夜雨。
樓夜雨臉上的腫脹還未完全褪去,眼睛瞇成一條縫,最后定在一個中年壯士面前。
那中年壯士看他一眼,點評一句:“少俠這跟頭雖然翻得極為連貫,但我剛才仔細測量過,少俠翻跟頭時身形與地面并非完全垂直,而是有一個小小夾角,因此,少俠還是請回,多加練習吧。”
樓夜雨聽完壯士點評,如喪考妣,垂頭喪氣道:“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中年壯士搖搖頭:“少俠不妨去別處看看,也許能有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