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瑯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洞中人說:“這把鑰匙什么鎖都能打開,唯獨(dú)無法打開少俠口中所說的貞操之鎖。”他似乎有些好奇,說罷又順勢問道,“少俠,老朽有一事不明,還請少俠如實相告?!?p> 陸七瑯道:“前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還會有疑惑?”
洞中人笑了笑。
陸七瑯隱隱聽出這笑聲里掩飾不住的些許尷尬。
只聽洞中人問道:“少俠,不知這貞操之鎖到底是何物?老朽行走江湖數(shù)十年,怎的從未聽過這貞操之鎖的名頭?”
陸七瑯冷笑一聲道:“想來是前輩在此地蝸居多年,并不知這世間變化幾多?所謂洞中才數(shù)日,世上已千年,人猿相揖別,才磨過幾個石頭?這世間滄海桑田,轉(zhuǎn)眼萬載,所以前輩不知這貞操之鎖為何物,也不奇怪?!?p> 不過他也不愿過多解釋貞操之鎖為何物,因為這種虎狼之詞,對一個行將就木的枯槁老人來說,即便解釋清了,也毫無用處。
所以他冷嘲熱諷兩句,便不再多說,繼而岔開話頭,問道:“那這把鑰匙能打開皇帝老爺藏遺囑的保險箱嗎?”
洞中人道:“也不能。”
陸七瑯翻翻白眼,鄙夷道:“那前輩怎么還說這鑰匙什么鎖都能開,言過其實了罷?!?p> 洞中人道:“少俠有所不知,其實皇帝老爺根本就沒有藏遺囑的保險箱?!?p> 陸七瑯道:“前輩怎么知道他沒有?!?p> 洞中人似乎對陸七瑯的質(zhì)疑有些生氣,斬釘截鐵道:“我就是知道,有本事你來打我???”
陸七瑯心說,我要是打得過你,早把你大卸八塊了。不過轉(zhuǎn)念又想,自己身中生死符之毒,若是將他打死了,世間還有誰能為自己解毒?
所以,以后不僅不能泄露他的藏身之所,反而要替他保守秘密,否則,他若是被仇人殺死了,自己無法化解生死符之毒,也必將成為他的陪葬之物。
這老賊奸惡狡猾,如今將自己綁在一條船上,一損俱損,一榮卻不見得俱榮。
其心可誅....
想到此處,陸七瑯胸中生出一股悶氣,又不得發(fā)泄,只能沮喪說道:“前輩說笑了?!?p> 洞中人勸慰道:“少俠也無需泄氣,只要少俠刻苦鉆研,努力練功,日后必定能成一代大俠,我其實挺看好你的?!?p> “那有如何?”陸七瑯悶悶說道,“到時候還不是得聽從前輩驅(qū)使。前輩若是不小心死了,我不是一樣,也沒得救?”
洞中人道:“少俠無需為老朽擔(dān)心,老朽現(xiàn)在吃嘛嘛香,身體倍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所以只要少俠為老朽達(dá)成心愿,老朽定會為少俠解去生死符之毒,到時候少俠成就自由之身,更將如虎添翼。”
陸七瑯聽他如此說,郁結(jié)的心懷才略略好轉(zhuǎn),便孜孜問道:“前輩,不知這生死符之毒多久發(fā)作一次?”
洞中人道:“按道理來說半年一次吧?!?p> 陸七瑯道:“什么?”自己竟只有半年的逍遙時光了?這后半句藏在心里沒有道出來。
洞中人道:“少俠也無需擔(dān)心,老朽多年不曾施展這種功法,手法上生疏了許多,輕重火候拿有時候捏的就沒那么準(zhǔn)了,所以,也可能會早上十天半個月,也可能會遲上十天半個月,這都說不好?!?p> 陸七瑯“喔尻”一句,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滿心的憤懣之情,便一掌狠狠打到了身前的巖壁之上。
不料這一掌之后,卻聽得幾聲轟鳴。
這洞穴之中,本來狹小,勉強(qiáng)通人,聲音聚攏過來,震耳欲聾,如山呼海嘯一般。
陸七瑯以為這山洞要塌陷下來,嚇得臉都白了,跳腳問道:“什么情況?什么情況?”
連問數(shù)聲,卻聽不到任何回答。
待穩(wěn)住心神,再去看時,只見眼前洞穴斗轉(zhuǎn)星移,正在變幻著位置。
原本深不見底的洞穴戛然而斷,原本平坦的洞壁之上,卻陡然生出一個個洞穴...
而剛剛自己所在之處,早已面目全非,連那小小的老鼠洞也不知去向。
過一會兒,本是半明半暗的洞穴之中,竟有幾束亮光照了進(jìn)來。
陸七瑯心說,見了鬼了?口中則大聲叫道:“前輩,前輩,你去哪兒了?”如此呼喊幾聲,耳中突然傳來一陣細(xì)若游絲般的回答:“少俠,萬能鑰匙務(wù)必妥善保管,日后定有大用,還有,千萬不可忘了答應(yīng)老朽的事情,否則半年之內(nèi),少俠必有血光之災(zāi)?!?p> 陸七瑯大罵一聲:“我忘你媽的王八蛋,血你媽的狗頭血。”
剛罵完,忽覺一股勁風(fēng)撲面而來。
陸七瑯慌忙扎住馬步,后背弓起,全神戒備。
不料那勁風(fēng)倒得近前,卻忽然變得柔軟似綿,香甜似蜜,一股奇詭香氣見縫插針般的鉆到了他的鼻孔之中。
陸七瑯暗道一聲“不妙”。卻已來不及掩住口鼻。
他被這股甜香所惑,只覺自己身體輕如羽毛,飄如柳絮,整個人像在厚厚的雪地里打起了滾,又像在云端隨隨便便撒了泡尿。
此刻他感受到了極大的舒服愉悅和自由....
迷迷糊糊之中,陸七瑯一跤跌倒在了潮濕陰冷的地面上。
......
陸七瑯醒過來的時候,先是看到了一只眼睛。他恍惚又回到了剛才面對洞中那只大眼睛的時候,不覺暗罵一聲,“還他媽來,找死?!迸e手便向那只大眼睛打了過去。
那大眼睛眨巴一下,立馬蒙上了一層黑眼圈。
陸七瑯耳中聽得“哎吆”一聲痛呼。
緊著這又是一聲大喝:“混賬,住手?!?p> 陸七瑯這才醒過神來,凝神打量一圈,見自己不知何時竟又回到了剛進(jìn)鬼洞時的那個佛堂之中。此刻他正躺在一個蒲團(tuán)之上,眼前圍了一個光頭和尚和兩個紅綠頭發(fā)的怪人,仔細(xì)分辨,正是無色、盲劍客和一只耳三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光頭和尚蹲在地上,用手捂了眼睛,猶自罵道:“七瑯,你瘋了嗎?干嘛打我?”
聽音辨人,卻是大朗。
陸七瑯悚然坐起來,茫然問道:“我怎么會在這里?”
盲劍客嘿嘿冷笑兩聲道:“膽小鬼,幾個假扮的惡鬼便把你嚇得暈了過去,還好意思說話?!闭f著摸了摸胯間,接著道,“要不是我們正巧去找撒尿的地方,恰巧碰見了你在那兒躺尸,說不定你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還不趕緊謝謝各位爺們兒?!闭f完招手讓陸七瑯過去。
陸七瑯見盲劍客胯間濡濕一片,也顧不得回想剛才一場如夢似幻的詭異之旅,反唇相譏道:“五師兄還有臉說我,你嚇得都尿褲子了?!?p> 盲劍客嗤笑一聲,翻臉向天道:“我只是在這鬼洞之中沒找到方便之所,才故意將尿撒在褲子里的,佛門凈地,怎可容納污穢之物?”
一只耳摸了摸胯間道:“我可以證明?!?p> 無色也摸了摸胯間道:“我也可以證明?!?p> 陸七瑯雙拳難敵眾口,心說,要不是中了生死符這種劇毒,老子定要將那洞中人的秘密和盤托出,省得落個膽小鬼的名聲。但終究看不透生死一關(guān),只好忍住,道:“看來各位都是臨危不懼的錚錚鐵漢。”
三人行禮道:“哪里哪里?”
這時,大朗站起身來找陸七瑯?biāo)阗~道:“七瑯,受我一拳?!?p> 陸七瑯忙閃身避過,訝然問道:“大師兄,何故打我?”
大朗撓撓腦袋道:“為什么打你?為什么打你?”喃喃兩句之后,忽然嘆氣道,“老子給忘了?!?p> 一只耳看熱鬧不嫌事大,看出殯不嫌死者難看,好心出言提醒道:“大師兄,他剛才打了你一拳,你本來要報仇的,所以才打他?!?p> 陸七瑯狠狠瞪了一只耳一眼,再將目光收回,誠心說道:“大師兄,小弟剛才失心瘋了,精神錯亂,才失手打中了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往心里去?!?p> 大朗揉了揉眼睛道:“我就剩一只眼睛,還差點(diǎn)讓你給打瞎了,此仇不報非君子?!闭f罷,又要舉拳向陸七瑯而來。
陸七瑯腦筋急轉(zhuǎn),忽然靈光一現(xiàn),高喝一聲道:“大師兄并非君子,此仇不報也罷?!?p> 大朗停住腳步,晃了晃光愣愣的一只禿頭,道:“你說的好像還他媽挺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