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厲有事要忙,馮夫人要幫助馮厲,便讓黎虎護著馮云卿和阮萍等幾個丫頭出去瞧瞧熱鬧。
“冉盟主不出去看看嗎?”馮夫人問道。
他似是避諱什么:“不用了,我不喜人太多。”
“云卿,你們出去不要太遲回來,幫娘也放一盞花燈?!?p> “好的娘?!瘪T云卿應著。
冉云翳是在生自己的氣嗎?她后來想想自己也沒錯,兩人的關系就是普通的朋友,甚至連朋友都不算,他一個男子確實有些行為逾矩了,可他這番臉色是擺給誰看啊。
姑娘們出了門,看到街上人來人往,一連串小吃攤一眼望不到頭,飄散著食物誘人的香氣。還有一行人抬著有一人多高的明堂神像游街,花燭竄動,橫跨兩條街,十分熱鬧,看到神像的人不約而同下跪祈福,無比虔誠,等神像走了才站起來。
天下苦戰(zhàn)良久,每一方都希望休戰(zhàn)養(yǎng)息,可誰都不敢輕易松懈,生怕緊繃的弦一松,就惹來另一方的殺戮。天下需要一個合適的共主來治理,而這唯一的位置直到現(xiàn)在都無法確定。馮厲雖然自己也厭惡戰(zhàn)爭,可一旦走上了這條道,身上便背負這無數(shù)人的性命和期待,他也萬不能松懈,打下一座城池就會盡快整頓,及時安撫萬民。
長平邦在眾多勢力當中是最得民心的,但是不如朝廷百年根基,君權神授,余威猶在;溫孤羽是皇室血統(tǒng),有合法的繼承權,且手握悍勇的范陽軍;蓋國擅用毒物,拘小節(jié)失大義,心狠手辣,背后還有麗國做支撐,也不容小覷。
花燈是晚上才放,馮云卿她們也不急,先在街邊吃些小吃。馮云卿很少正大光明地在路邊吃小吃,以前她當乞兒時隔三差五就要偷拿東西,現(xiàn)在和一群姐妹正大光明地吃喝,付錢,莫名的放松和幸福。
小攤的餛飩皮薄餡大,鍋蓋一掀,水汽蒸騰,撲在姑娘們臉上,一股肉面的清香迎面撲來,老板將粉嫩的餛飩撈起來,用竹篩瀝干水分,裝在已經(jīng)充滿湯水的碗里,灑入胡椒、綠油油的蔥花、紫菜點綴,讓人食指大動。
吃完了餛飩,她們又來到油錢餅攤,那是將發(fā)好的面裝在模具中,放進熱油里炸,最后形成像銅錢一樣金燦燦的餅,咬起來油香四溢,外層酥脆,內(nèi)里軟糯,中間還夾雜著蔥花,十分美味。阮萍還要了根糖葫蘆,邊走邊吃,像個小孩子,可看到街邊那喝著面茶的男子,阮萍臉色冷了下來。
馮云卿也看到韓平志了,他在與另一個來診治的大夫張敏之一起喝面茶,他手指細長,骨節(jié)分明,和他的臉一樣白凈,握在裝面茶的褐色陶碗上顯得更加白了。也許這是一雙大夫的手,所以更讓馮云卿覺得穩(wěn)重而干凈。
阮萍沒有躲避,她徑直走向韓平志,手拍向桌面,也不管周圍是不是有人。
“你不是說你身體不舒服嗎?怎么愿意和他來,不愿和我來?”
韓平志眼神躲閃,暗叫阮萍小點聲,張敏之識趣地抱著面茶坐到另外一桌。
“身體好多了,便出來走走,遇到敏之兄?!表n平志就像被妻子抓了個現(xiàn)行的丈夫,顧及著周圍異樣的目光,想抓著阮萍離開,可不敢動手。
“阿萍,你們慢聊,我們先走了。”
馮云卿不想打擾她和韓平志,正要走開,就聽見她大聲道:“我們一起走。”說著便扯起韓平志的胳膊勾住,一起走,韓平志怕惹人非議,想抽出手臂,幾番奈何不得,只好放棄,任由阮萍勾著。
幾個小姐妹笑著打趣:“阿萍,這就是你的意中人,韓大夫?”
“是的,他就是我的意中人?!卑素孕√旌笳勂鹱约旱乃绞陆z毫不避諱掩飾,大方大膽。
“你們幾時在一起的?”
韓平志不作答,阮萍果斷道:“很久了?!?p> 眾人發(fā)出一片艷羨。
馮云卿十分佩服阮萍,就算這韓平志看起來并不樂意,但她還是愿意軟磨硬泡逼他屈服。細想二人的關系,不由聯(lián)想到了冉云翳和她,冉云翳也如韓平志一樣給了女子誤會,但她不是阮萍,如果沒有確定心意,強求也沒用,即使這男子給了很多次曖昧的瞬間,是真的愛就甜蜜美好,如果不是,那就罪大惡極。
到了下午,他們一行人一起跟著當?shù)厝税菝魈蒙仙?,供上幾柱香,祈求天下安定,百姓衣食無憂,吃飽穿暖。天空慢慢暗沉,變成深深的靛藍色。小攤上也開始掛起了五彩繽紛,奇形怪狀的花燈,照得一條街亮如白晝。
專門舞花燈的雜耍人在街上支起攤子,騰出一塊空地,表演各種帶花燈的雜技,引得眾人連連喝彩,人群哄鬧。街上魚龍光轉,映照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紅光滿面、幸福美滿。
這景象在一更三點的時刻難得一見,尤其是在微涼的夜晚,誰不想放縱地吃喝玩樂,做些往日拘束的事,擺脫煩惱,放肆地游玩。就像現(xiàn)在,望和節(jié)給了人們一次快樂的借口,無論如何今天必須快樂,讓所有人充分利用這一天的時間盡可能地享受,即便明天依舊會到,痛苦還會持續(xù),但把握當下,及時行樂才是最要緊的。
“那不是冉盟主嗎?他身邊的女子是……”
“好漂亮啊。”
……
馮云卿聽聞轉頭,便見一個戴著黃金面具的男子,一身月牙白錦袍長身玉立,身邊的女子桃腮杏眼,眉目中含著一絲倔強。穿著殷紅的襦裙,十分冷靜地看向對方。
冉云翳注意到這里的目光,不知低頭和女子說了些什么,那個女子便離開了。
“你們放花燈了嗎?”冉云翳朝他們走來,問道。
“還沒有,我們一同去吧?!比钇即鸬?。
“還是不了,我還有些事要回去?!?p> “冉盟主,我也有事,我跟你一起吧。”韓平志趁機抽出了阮萍的手。
眾人微愣,他就這么不給阮萍臺階下嗎?這樣反而顯得阮萍死纏爛打,太丟一個女孩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