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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卷書盡問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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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卷書盡問滄桑 宮翎瀟瀟 4579 2020-05-21 00:00:00

  李英歌嬌小的身子,盡數(shù)籠罩在他頎長身形投下的陰影中,只余一雙大眼亮如星子。

  蕭寒潛低聲笑起來,盯著她的眼睛道,“你給我做的那些衣裳好好收著,來看我時一并帶給我。你要是閑著,我不介意你再給我多做幾件。但也別累著自己。小狐貍,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他壓低的嗓音如醇厚美酒,帶著醉人的暖意。

  即使李英歌對他心無雜念,當下也不禁心起漣漪。

  她想,只要蕭寒潛愿意,他對一個人好能好到膩死人。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李英歌眼睫微眨,替蕭寒潛攏了攏披風,軟軟道,“乾王哥哥,您保重。”

  蕭寒潛似乎很喜歡她這么喊他,即愉悅又滿意地嗯了一聲,俐落直起身,沖張楓打了個手勢。

  兩人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南花園的花木中。

  李英歌再次感嘆蕭寒潛功夫了得。

  謝媽媽將二人互動看在眼中,滿心歡喜地上前抱起李英歌,笑道,“明天還要早起,回去睡吧?”

  李英歌確實累了,聞言靠向謝媽媽的肩頭。

  眼風卻掃過跟在后頭的常青。

  不知是不是吹了冷風,常青的表情十分僵硬。

  李英歌瞇了瞇眼,掩嘴打著哈欠,收回了視線。

  次日用過早膳,謝氏就帶著李英歌往青玉觀而去。

  青玉觀是皇家道觀,到先帝時才對外開放,開放對象卻不包括平民。

  僅限于宗室,以及諸如李閣老府這樣的高官望門。

  這天不是初一、十五,李府一行倒也不打眼。

  謝氏未免萬一,盡量不帶多余的人,只留謝媽媽隨車服侍。

  楊媽媽和常青就帶著粗使婆子,坐在第二輛馬車上。

  李福帶著護院和手下在前頭開道。

  一路輕車簡行,很快就出了京城,駛上北郊的山道。

  謝氏心知蕭寒潛的人隱在暗處跟車,見青玉觀近在眼前,就知道這一路沒有異樣。

  謝媽媽卻不管這些,只和謝氏商量,“難得帶英哥兒出來一次,要是今天見不到無歸道長,不如在青玉觀多住兩天?”

  青玉觀地位不同,觀中的道士可不是能預(yù)約面見的。

  謝氏點頭,“皇家道觀就是麻煩,里頭的道士臉比天還大,見個面還得靠運氣,收香油錢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們這么清傲?進了青玉觀你就去問問,實在不行就先住下?!?p>  李英歌覺得謝氏真心霸氣,但凡看不順眼的,連帶著皇家也敢排揎。

  蕭寒潛正藏在車內(nèi)矮塌的暗格里呢!

  李英歌看了眼說得興起的謝氏和謝媽媽,默默摸了摸矮塌邊緣。

  手下卻微微一震,馬車猝然停了下來,隨即響起嘈雜的人聲。

  謝氏面色一凜,皺眉喊李福,“怎么回事?”

  李福的聲音很快在窗邊響起,“是二皇子妃的馬車壞在了半道上。認出咱們馬車上的李府徽記,就派了管事媽媽來問,想請夫人捎帶二皇子妃一程。”

  話音剛落,就聽一管沉穩(wěn)的女聲道,“我們二皇子妃正要去青玉觀打醮,可巧遇上了李夫人,還請夫人行個方便?!?p>  想來剛才的動靜,就是這管事媽媽鬧出來的。

  話雖說得客氣,卻不容人拒絕。

  這是占著二皇子妃的皇室身份。

  謝氏心中大罵,對方直接攔車,就別怪她不服軟,“方便是方便,只是小女體弱,我不敢留她單獨在車里。不能親迎二皇子妃上車,還請媽媽替我告?zhèn)€罪?!?p>  然后就派出了謝媽媽。

  那管事媽媽不以為杵,京里誰不知道謝氏是個暴脾氣?

  謝氏要是做低伏那才叫反常。

  管事媽媽心中有事,被謝氏刺了一句眉頭反而舒展開來,徑自帶謝媽媽去迎二皇子妃換車。

  謝氏確是故意行事坦蕩,不遮不掩。

  她聽著腳步聲遠去,就冷哼著低聲道,“巧個屁!二皇子又不是窮得連輛好馬車都用不起,偏偏趕著這個節(jié)骨眼壞了?我們李府向來和其他皇子都不親近,就是二皇子妃來了,我也只當尋常內(nèi)宅婦人交際?!?p>  這話是說給蕭寒潛聽的。

  她不管對方是敵是友,是否和蕭寒潛的暗中布置有關(guān),她只管照常行事。

  謝氏罵得順口,順帶鄙視了一下蕭寒潛的嫡親皇兄。

  藏在暗格里的蕭寒潛聽得面色古怪,半晌才抬手,敲了敲暗格擋板。

  這是讓她們不用擔心二皇子妃的突然出現(xiàn)。

  謝氏挑眉,看向李英歌,“待會兒你別多話,只管乖乖待著。”

  一回生兩回熟,李英歌拿出暖帽戴上,抱著百鳥穿林的鎏金暖手爐上了矮塌,扯開絨毯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半靠在車壁上。

  謝氏看得笑起來。

  越是遇上突發(fā)情況,就越顯出女兒的機敏來!

  上次她帶著李姝空降南花園,女兒毫不猶豫地將蕭寒潛裹到了一床被子下,沒有半點驚慌扭捏。

  這次她對外提了句“小女體弱”,女兒就知道全副武裝,裝出副“體弱”的樣子,順帶占著矮塌,緊緊壓住蕭寒潛藏身的暗格。

  女兒這是真開竅了!

  再想到女兒和蕭寒潛這幾日相處和睦,謝氏不由心情大好。

  等外頭報說二皇子妃駕到時,謝氏就放心迎了出去。

  她敢說敢做,卻不是無禮之人,她能拿話刺那管事媽媽,現(xiàn)在二皇子妃到了跟前,還是要出去露個臉。

  謝氏踩上車轅就要行禮,“臣婦見過二皇子妃?!?p>  “李夫人不必多禮?!倍首渝痔撏辛讼?,沒讓謝氏行禮,“是我唐突了,多謝李夫人援手?!?p>  說完就再無他話,默然由管事媽媽扶著進了馬車。

  謝氏和謝媽媽緊隨其后,馬車重新駛動。

  管事媽媽就解釋道,“因怕阻了道路,我們的車和人都挪到了路旁樹蔭下。下人眼尖,遠遠就認出貴府徽記,這才冒然上前攔車。李夫人心善,李管家也是個能耐的,特意撥了個護院帶著我們的人跟車。我代我們二皇子妃謝過李夫人了。”

  謝氏不置可否,坐定矮塌旁,要扶李英歌見禮。

  二皇子妃卻擺手制止,看著李英歌微微出神。

  管事媽媽見狀暗暗皺眉,忙道,“早幾天就聽說李二小姐病了,可惜知道汪公公去貴府探望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不然我們二皇子妃也能隨一份藥材。瞧這氣色,應(yīng)該大好了吧?青玉觀的道士醫(yī)術(shù)不比玄術(shù)差,您這是帶著李二小姐去求醫(yī)問藥?”

  謝氏聞言哂笑,這管事媽媽倒是挺能扯的。

  二皇子妃已是皇子妃,名義上是李英歌的嫡親皇嫂,但李英歌輩分低又尚未嫁入乾王府,二皇子妃對李府不聞不問才是正理,沒必要屈尊降貴。

  這會兒放馬后炮,是打算借著“偶遇”和送藥材,正式和李府走動起來?

  謝氏就看了二皇子妃一眼,口中道,“病去如抽絲,加上族里有些事,就想著來青玉觀拜拜無量天尊,求個心安。因怕人多驚到小女,特意避開初一十五,定了今天打醮。沒想到這北郊冷冷清清的,竟能遇到二皇子妃?!?p>  她說起族中有事,暗指家中私事,倒讓人不好深問。

  管事媽媽就笑道,“我們二皇子妃和您一樣,也是奔著求藥去的。特意挑了今天這個人少的日子,要不怎么說趕巧呢?”

  二皇子妃膝下無子,多年無所出,導致皇后都對這個親自挑選的嫡親兒媳有了不滿。

  這是來青玉觀求子的?

  謝氏沒接話。

  二皇子妃依舊愣愣的沒作聲。

  謝氏見狀,不由心生惻隱,看來外界傳言二皇子妃嘴拙刻板,不得二皇子喜歡是真的。

  一時也拿不準,二皇子妃這突然出現(xiàn),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李英歌心中所想,和謝氏神同步了。

  她前世就聽說二皇子妃不得二皇子歡心,在府中地位甚至不如受寵的幾個侍妾。

  但她也知道,如果今生世事如舊的話,二皇子妃將在明年年底誕下嫡長子。

  算算日子,難道真是今天來青玉觀求子的成果?

  李英歌就仗著人小年幼,好奇而直接地打量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穿著月白褙子褐色馬面裙,用料華貴樣式卻簡單,襯著她二十出頭的皮相,卻顯得老氣,十分美也減成了六分美。

  但五官秀麗,即使氣質(zhì)略顯清冷,依舊是個實打?qū)嵉睦涿廊恕?p>  二皇子是眼瞎了才看不上,還是僅因無子就踐踏正妻的臉面?

  李英歌心里五味雜陳。

  她前世就是被袁家所害,以無所出為由被休棄。

  其中苦楚,她感同身受。

  此刻對著二皇子妃了無生氣的樣子,雖說不上同病相憐,但也無法直言安慰,告訴二皇子妃不用擔心,孩子很快就會有的。

  李英歌就抿著嘴,露出個友善的笑容。

  她不掩飾眼中好奇,眼神清澈干凈,笑起來又乖巧又可愛。

  二皇子妃仿佛被她驚醒,愣怔的表情注入一絲活氣,偏頭對謝氏道,“我能抱抱李二小姐嗎?”

  這話突兀而無禮。

  謝氏卻沒拒絕。

  老話說多抱小孩子能借福氣。

  二皇子妃如果成親就生子,孩子也有李英歌這般大了。

  同為女子,謝氏看著空有尊榮的二皇子妃,只覺這也是個可憐人,就拉著李英歌的手遞給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握著李英歌軟軟的小手,看她仰著小臉望著自己,說不出的討喜可愛,忍不住傾身半抱著李英歌,語氣十分柔和,“李二小姐真是乖巧??靹e下塌,省得走了熱氣。”

  說著似擔心李英歌體弱怕冷,很快就放開李英歌,端坐在塌邊,只牽著李英歌的手,笑看著她。

  笑容不像之前那樣禮貌而清冷,透著真心的歡喜。

  謝氏暗暗點頭,對二皇子妃有了幾分好感。

  到底將來是要做妯娌的,不論其他,謝氏倒是樂見李英歌和二皇子妃多接觸。

  李英歌又不是真的懵懂孩童,自然看得懂謝氏的態(tài)度,就順勢將暖手爐塞到二皇子妃手中,“我有暖帽和毯子,這暖手爐給您用,您捂捂手吧?!?p>  謝氏笑得欣慰。

  二皇子妃卻是一怔,接過暖手爐的雙手微微收緊,垂眼輕聲道,“多謝李二小姐了。”

  李英歌在心里皺眉。

  她不過是遞個手爐示好,二皇子妃竟似十分動容的樣子,這日子是過得有多慘?

  那管事媽媽也有些奇怪。

  上車前后話說得不少,卻不見對二皇子妃有多貼心。

  李英歌瞥了眼管事媽媽,若有所思。

  管事媽媽卻接口道,“我們二皇子妃說得對,李二小姐真是乖巧。說起話來也軟糯糯的,叫人聽了就喜歡。等乾王殿下回京見著了,不知道得有多歡喜。李夫人真是教女有方?!?p>  李英歌笑而不語。

  這話實在逾矩。

  謝媽媽收到謝氏的眼色,冷聲道,“這位媽媽慎言。乾王殿下如何想,哪里是我們能非議的?你管不住嘴也就罷了,這耳朵也不太好使啊。什么軟糯糯,我們小姐這幾天只能吃少油的藥膳,嘴里淡得發(fā)酸,這才輕言細語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軟糯糯的,聽著都嫌粘牙!”

  謝媽媽借題發(fā)揮,提醒管事媽媽李英歌還體弱著呢,趕緊閉嘴別呱噪了。

  管事媽媽臉色微僵,卻不敢發(fā)作。

  真論起來,二皇子還是個光頭皇子,謝氏卻是已封親王的蕭寒潛的岳母。

  謝氏要打她的臉,她也只能干受著。

  李英歌見二皇子妃沒有出聲維護,越發(fā)肯定管事媽媽的來歷有鬼。

  這管事媽媽出自二皇子府不會有假,但未必是二皇子妃的人。

  果然那管事媽媽只瞥了眼二皇子妃,就假作聽不懂謝媽媽的暗諷,微僵的臉色剛調(diào)整過來,就又想開口。

  二皇子妃突然出聲打斷,“你少說兩句。李夫人大度,你也要謹記客隨主便的道理?!?p>  這是李府的馬車,可不是二皇子妃的馬車。

  二皇子妃聲音清冷,卻透著少有的嚴厲。

  說罷就將暖手爐還給李英歌,恢復了之前的冷淡態(tài)度,閉眼靠著車廂壁假寐,單方面終止了兩方不冷不熱的交際。

  管事媽媽見狀嘴角翕合,最終低低告了聲罪,規(guī)規(guī)矩矩地沒再多話。

  車廂內(nèi)恢復了寧靜。

  李福在車窗邊秉道,“夫人,已經(jīng)到青玉觀的山腳下了。大姑奶奶見夫人過了時辰?jīng)]來,就派了人等在山腳下。我已經(jīng)先讓人給大姑奶奶送了口信,說一刻鐘后就能和大姑奶奶匯合。上山的轎子也都安排好了。”

  話音剛落,二皇子妃已睜眼起身,沖謝氏微微頷首,“耽誤了李夫人的行程,是我的不是。多謝您了?!?p>  說罷矮身先下了馬車。

  管事媽媽笑著找補道,“我們二皇子妃的性情如此,李夫人別介意。我們來時自備了轎子,想來后頭的下人很快就會趕上來。就不多耽擱您了,您請自便。我陪著我們二皇子妃在這里等等,正好透口氣歇歇腳。”

  謝氏懶得理她,拜別二皇子妃后,就命謝媽媽抱著李英歌下車,帶著楊媽媽和常青,徑自由護院護著坐轎上山。

  李福則帶著車隊和手下,從后山的車道上山。

  車馬揚塵而去。

  管事媽媽的臉色徒然一松,低聲道,“看來是二皇子殿下多心了。李二小姐生病,李夫人要去青玉觀打醮祈福,件件都和我們打探的消息相符。李夫人的言行舉止沒有半點異常,還約了出嫁的姑奶奶一道打醮,李府要是和乾王殿下的失蹤有關(guān),李夫人一個內(nèi)宅婦人,事關(guān)女兒未婚夫婿,哪里還能這樣張揚自在?”

  她以己度人,越說越肯定,“李府的車隊也沒有問題。否則二皇子殿下派來的暗衛(wèi),早就設(shè)法報到我這里來了”

  二皇子妃垂著眼,不為所動地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管事媽媽抬眼看向二皇子妃,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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