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落突然想起自己掉下河的時候,腰上似乎被人扯了一下,心想錢袋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人搶了的。
“大人,能讓船靠一下岸嗎?”
她見畫舫一直飄在水面上,離岸邊有點距離。
不過好在,遠遠的還能看見大橋的影子。
“你現(xiàn)在回去也未必找得回!”
“我知道,可我還是想去看看?!?p> 其實籬落去并不是因為錢,而是突然想起了羽,怕他找不見自己會擔(dān)心。
見她急得團團轉(zhuǎn),秦夜冕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他猜她,是因為那個少年。
“爺,要不要上岸吃點東西?”酉時將至,影正好過來詢問。
“要要要,馬上靠岸?!?p> 籬落立刻對他點頭如蒜搗,心里默默給他的及時出現(xiàn),點了一個贊。
可影根本沒理她,而是直勾勾望著男人,等候差遣。
“大人,求求您了!”她真是急了,扯著他的袖子一個勁搖著。
男人沒說話,一直冷眼看她。
看的籬落心里開始發(fā)毛的時候,他才又看了影一眼。
隨后,影快速離開。
很快,畫舫動了,是往岸邊去的。
“謝謝大人!”
籬落忍不住心中喜悅,沖他感激的一笑,然后跑去欄桿處候著了。
少女的眼睛一直不停地掃著岸邊和遠處的大橋。
焦急的模樣如熱鍋上的螞蟻,令男人心中不快。
可為何不快?他并不想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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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舫很快靠岸。
“慢點?!币娀h落著急上岸,秦夜冕忍不住拉了她一把,擔(dān)心她毛躁的性子,會不小心又掉下河去。
“謝謝!”男人突來的關(guān)懷,嚇了籬落一跳,但她很快把這個歸之為他的紳士風(fēng)度。
“我讓影送你?!币娝鲃菀埽匾姑嵩僖淮卫∷?。
“不用!”籬落縮了縮脖子。
讓影送她,沒搞錯吧?也許送到一半,把她拖去哪個犄角旮旯殺了也未可知。
“那我送你!”男人話鋒一轉(zhuǎn)。
“大人送我?”籬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人這是怎么了?她驚恐地望著他。
發(fā)現(xiàn)男人眼里竟有溫柔一閃而過,恰恰被她捕捉。
什么情況?她有點不適應(yīng),甚至感覺恐怖。
這時,又見影侍衛(wèi)趕著馬車過來,就更是嚇得不輕,冷汗都出來了。
這影侍衛(wèi)是鬼嗎?他是什么時候上岸的?這主仆倆到底想干嘛?
籬落驚恐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影,突然就不想讓他送了。
“大人······!”
可話還沒說全,就被男人扯上了馬車。
“現(xiàn)在集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真的要去?”
“嗯!”她想了想道,“大人,您說一個剛認識的朋友會不會····?”
她本想問,剛認識的朋友會不會在你不見了的時候擔(dān)心你,但突然就不想問了。
因為這個明顯是因人而異的事,所以問也是白問。
“什么?”男人見她說了一半又不說了,忍不住詢問。
其實他希望她能主動和他說起那個少年的事。
“沒什么!”籬落搖了搖頭,轉(zhuǎn)頭望向窗外。
發(fā)現(xiàn)此時的天已經(jīng)漸漸黑了,只是還未黑透。
她突然有些擔(dān)心,若是一會兒找不到羽該怎么回去。
“大人”
突然,少女的聲音悠悠傳來。
“何事?”他望著她。
“如果阿籬不見了,大人會擔(dān)心嗎?”她突然很想知道這個。
可等了好一會兒,男人的聲音一直沒有傳來,她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吁?!边@時,馬車停了。
她立刻跑了下去,沒聽到男人含在唇里,沒說出口的“會”字。
也沒看見男人眼里的糾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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籬落一下馬車,立刻往橋上跑。希望趁天還未斷黑,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但很遺憾,眼前能看得見的除了寥寥幾個忙著收攤的身影外,再無別人了。
一路找過去,她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當(dāng)跑了大半座橋,依然不見少年的身影的時候,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此時,天已經(jīng)黑透。橋上的人也走光了。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她,只剩下瑟瑟晚風(fēng)薄涼地吹在臉上的聲音。
與白日里的熱鬧景象不用,夜晚吞噬下的大橋,顯得黒沉、空曠、寒涼。
如同鬼片里的奈何橋,黑洞洞陰森森涼颼颼。
如果此刻再加上點煙霧什么的話,怕是能直接將她嚇死。
好在運河上的船,此時紛紛點起了燈火,使原本并不平靜的水面變得恬靜而委婉。
雖說各燈彩明暗、艷晦不同,卻無不在黯黯水波里點綴上了明漪。
如同那剛剛露出點頭來的月牙,雖映在水面上極淡,卻照亮了她的心房。
有了明月姐姐作伴,籬落原本快要被恐懼侵蝕殘盡的膽量,又多了一些。
此時,不遠處的橋邊,正有兩個人在說話。
“主子,您和阿籬公子若是有緣的話,自會相見的”。石頭實在看不下去,一邊勸著一邊拉著羽往回走。
“不?!彼豢献?。
他怕自己就這樣走了的話,阿籬找來了怎么辦?
“主子,阿籬公子不會回來了?!?p> 石頭一直反復(fù)強調(diào),可主子就是不肯聽,讓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不,他會來的·····。”心里一直有個聲音訴他,他會回來。
所以在找了幾遍后,他還是毅然決然地等在這里,等在他們走散的地方。
“主子,天黑了夜里涼,我們先回去吧!”
從日頭高掛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石頭十分苦惱······。
當(dāng)籬落轉(zhuǎn)身打算回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羽,是你嗎?
這聲音好熟悉,越聽越覺得耳熟。
只是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還未等她辨明就被風(fēng)吹散了。
她快步跑上前去,發(fā)現(xiàn)橋邊有兩個人。
在月光的沐浴下,她隱約認出了其中一個熟悉的背影。
少年的背影看起來有些疲憊,本該挺拔的脊梁此時顯得有些佝僂,讓籬落有些不敢確定。
“羽,是你嘛?”她大喊一聲。
“阿籬?!币宦犚娐曇?,羽立刻轉(zhuǎn)過身來。
欣喜若狂地朝她飛奔過去,將他抱住。
兩人開心地在橋上歡呼雀躍。
那開心的模樣,如同新月在水面上隨著風(fēng)兒輕漾起的波紋。
那一浪又一浪的褶皺便是她們此刻激動的心情。
“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籬落推開他,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衣裳十分臟亂,衣擺處還破了一個大洞。
尤其此時頭發(fā)亂糟糟的,發(fā)冠正歪在一邊,顯得十分落魄和狼狽。
“你去哪兒了?”在籬落打量他的同時,羽也正打量他。
發(fā)現(xiàn)他的小臉被風(fēng)兒吹地紅彤彤的,一縷青絲正被調(diào)皮地吹起,貼在那張清絕脫俗的臉上。
再一看,他身上的衣裳也換了,從原來的紫色變成了藍色。
“別說了,一言難盡!”她并不想說,感覺掉河里這事說出去很糗。
“我以為你······不告而別。”
少年有些猶豫,聲音顯得低落。但伸手幫她將調(diào)皮的發(fā)絲捋至耳后的手卻依然溫柔。
“哪能呢!”籬落感覺少年似乎誤會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掉河里了?!?p> 隨后將事情寥寥解釋了一遍,見他一臉自責(zé),忙打趣道:“干嘛呀!沒聽過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嘛!看來我有福了?!?p> “阿籬!”就算籬落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羽也知道事情定然不像他說的那般輕巧,因為這河有多兇險即便不是本地人的他也略有耳聞。
這條河是昏城的第一運河,河寬水深,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是在南楚的幾大著名運河中也排的上名號。
因為全城所有的支流都匯聚到這里的緣故,整條河水流湍急,水底暗潮洶涌,即使炎熱的夏季也鮮少有人敢在這條河里游泳。
據(jù)說這條河每年都會吞噬不少生命,人一旦掉下去了,基本沒有活路,因為沒人敢救。
剛剛阿籬說有人救他的時候,他覺得這簡直是奇跡。
他猜,這人可能并不了解這條河的兇險,否則定然不會這么做。
因為這條河曾有一段美麗的寓言,說如果有人愿意為你跳下去。
那么這個人,要嘛就是愛你至深,要么就是和你緣分匪淺。
他不知道這個人和他到底什么關(guān)系,不過既然阿籬沒說,他也不便多問。
但不管是什么人,認識不認識的,他都會感謝他,感謝他救了阿籬的命。
兩人正聊得投機,突然籬落感覺后腦勺一陣拔涼,轉(zhuǎn)身一看竟然是石頭。
他正冷冷地看著她,眼神有些惡毒。
籬落瞪了他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問道:“羽,我買的東西呢?”
羽一聽,立刻看了石頭一眼。
發(fā)現(xiàn)他身上空空如也,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交代。
其實石頭不喜歡阿籬,他早就看出來了,沒想到······。
“阿籬,抱歉······。”
羽正想道歉,沒想到少年正半眨著眼睛暗示他。
他才了然,他這是故意的。
尤其他眼里一閃而過的狡猾,清晰可見。在夜幕的襯托下,顯得十分璀璨。
“阿籬,下次我買更好的賠你好不好!”他哄他。
“不要。”籬落臉一撇,轉(zhuǎn)過身去。
直接與石頭面對面。
見他一副恨不得殺了她的神情,籬落也狠狠地瞪著他。
那眼神完全是挑釁加叫板,氣得石頭眼里火星直冒。
其實石頭早就把他的東西丟了,在他剛不見了的時候。
因為他不喜歡他,恨不得他快快的消失。
“阿籬,那你說,你要我如何?”羽來到他面前,溫柔道。
眼里的笑意,明顯是在配合她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