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朝堂的目光都向此處投來。
沒睡醒在打哈欠的不打了,和身旁大臣小聲交流的不說了,目光空洞直視虛空處的也不看了,一個個都停下動作,偏頭踮腳看向那位御史,臉色精彩莫名。
出聲的御史與現(xiàn)在的英國公交好,再聯(lián)想到昨夜之事,所行也不難理解。
昨夜宮中的宴會,款待朝臣的這邊平平無奇,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但女眷那邊的突然中斷,不得不早早退場的原因,京中已經(jīng)傳遍。
無人認(rèn)可盛華月的做法,暗自謾罵者不在少數(shù)。但她不尊敬老人,謾罵幼童,掌摑才俊,也不是第一次了。
倘若有人在京中多留幾年,便能聽見無數(shù)關(guān)于盛華月的傳言,驕傲張揚,喜怒無常,不遵禮儀,不守規(guī)矩。
以前類似的事情也有發(fā)生,只是涉及的老人不似此次,輩分頗高,背后有英國公府,甚至在太后面前也有臉面。
當(dāng)年先帝尚在,有人擔(dān)憂妒忌盛華月以女子之身,被大肆封賞,曾發(fā)起事端,以祖宗之法為理,以學(xué)生門客為刀,詆毀盛華月。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如他們期盼的,盛華月的封賞只是一些華而不實的虛名與錢財,而繁華的封邑與實權(quán)沒有落入她手中。
朝堂諸公只來得及松了半口氣。
至于另外半口氣,卡在嗓子眼,把他們嗆得心神具裂。
當(dāng)年起頭的那位,也算得上累世公卿之家,鐘鳴鼎食,轉(zhuǎn)眼間一家人整整齊齊,少數(shù)逃離者,也驚懼異常,失了神智。而鬧得最兇的幾個“清流”文人之領(lǐng)袖,第二天便拋下臉面,在御街上解衣負荊,自敘所為,長跪請罪。
當(dāng)年種種,實屬太過,給所有經(jīng)歷者留下了刻入不可磨滅的印象。便是再有人惱怒憤恨于她,也不敢以全族性命,百年清白為賭注。
萬幸此后七年,盛華月雖然成為太后黨羽,但少有回京城長住。便是偶爾受邀入宮,生些是非,也不過是一些可大可小之事。日夜逝去,權(quán)力流轉(zhuǎn),物是人非,如此下來,面對她的恐懼情緒就漸漸緩和,更多的只是利益糾紛、觀點相左堆積起來的怨怒。
直到發(fā)生了昨日之事,英國公有足夠的威望,足夠的理由,來表達對盛華月的不滿。
或許是這樣的緣故,即使英國公府為了盡孝而宣布閉府,也托人參了盛華月一本。
有人心思流轉(zhuǎn),太后旗下逐漸勢大,但之前畢竟一片太平,最多就一些雞毛蒜皮,便是栽贓,安排充分的“證據(jù)”,也還需要些時日。而那盛華月此次正好撞上槍口,有英國公與這御史出頭發(fā)難,不就是天降的機會么?即便不能真正除去她,太后的勢力,還是可以壓一壓的。
何況,這天下,哪能讓深宮婦人做主?
念及此處,便有人出列,一個個正義凜然,仿佛壯士出征,悲歌不還。
“臣請奏……”
“明月公主盛華月乖張跋扈……”
“…窮奢極欲,目無王法…”
起初還只是少數(shù),見所從者多,端坐垂簾后的太后與皇帝也無反應(yīng),不見喜怒,便有人心思活躍,不由跟隨附和,吐露一些積怨。
“…陛下性頗仁柔,慈恕恭儉…”
“…不配享公主之…”
“…奪名號,去食邑…”
“伏惟太后留神…諸廢具舉,百弊鏟絕…”
“…臣不勝戰(zhàn)栗恐懼之至,謹(jǐn)具奏聞?!?p> 以體弱恐過病氣于大臣的理由,皇帝在面前拉了層薄薄的垂簾,遮住了來自下方的視線。他臉色如以往一般的蒼白,不似人色,僵硬地坐在最高的龍椅上,雙手置于膝上,輕輕抓住昂貴的布料,微微顫抖目光游移不定,似在發(fā)呆,對大臣們的進言毫無反應(yīng)。
不過大臣們也并非對他說話,雖然他名義上是大黎至高的天子。
幕簾后還有一人,代表著深宮與皇權(quán)的太后。
大黎實際的掌舵者。
太后沉默了一會兒,待發(fā)言的聲音漸小,才緩緩開口。
“明月公主為先帝所封,金枝玉葉,不可輕懲。京城傳言多有失真,能盲信耳?非有實證,豈能妄言?”
聽了此語,投靠太后的大臣們一改之前的沉默,相繼踏出,為盛華月辯解。
而因各種原因保持中立的大臣或津津有味,或面無表情,觀看著又變成鬧劇的朝會。
至于一開始的御史,率先發(fā)難后就閉口不言,一臉剛毅,退出了爭辯的戰(zhàn)場中心,靜靜聽著一堆附和著的“太后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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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釋
本章引用了海瑞的《治安疏》。權(quán)謀什么的作者也不懂,有bug求輕罵。猜猜當(dāng)年之事有多少是女主做的? 另外謝謝小天使的推薦票,筆芯。最近在修文,修完后應(yīng)該可以繼續(x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