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后。
李治特意將她叫到辦公室,關(guān)照了幾句。
“這幾天落下的課,你可以找?guī)孜焕蠋熝a(bǔ)補(bǔ),我跟他們打過招呼了?!?p> “期末了,老師希望你能盡快跟上大家的步伐。”
“如果實在有什么難題,可以找我,我也可以給你申請?zhí)貦?quán)。”
李治臉上盡顯擔(dān)憂,是為學(xué)生的前程擔(dān)憂,如果因此沒落實在可惜。
可他卻不能攔著學(xué)生不顧家人。
若是可以,他真想能替楚衿照顧家人,好讓她能全心全意學(xué)習(xí)。
身為一位老師的無可奈何。
從辦公室里出來,楚衿有片刻的恍惚。
身體搖晃了一下,她連忙撐住墻壁,緩解突如其來的暈眩感。
不到幾秒,眼前的走廊仿佛在天旋地轉(zhuǎn),越來越朦朧。
有一個人影在快速朝她跑來,穿著一雙純白球鞋。
楚衿當(dāng)時想,那雙鞋真好看,她也想買一雙一樣的鞋子。
于是,她興沖沖地告訴喬一寧,“喬喬,我看見一雙特別好看的球鞋,我們買來一起穿好不好?”
喬一寧神秘地一笑,抬腳示意:“這雙?”
楚衿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是一雙異常眼熟的純白球鞋,不染一絲塵埃。
“對對,就是這個,你什么時候買的?”
“在你……”
“你說什么?”楚衿聽不清,又詢問了一遍。
“在你……”
斷斷續(xù)續(xù),楚衿很努力地想聽清楚喬一寧說的內(nèi)容,可是無論她怎么做,那聲音就像自動消了音一般。
只見嘴唇一張一合。
這時,她余光瞥見傅晴走了過來,還有徐揚帆、蘇辰、鄭星漢,她高興地連忙打招呼。
“你們也來了!”
“……”
“……”
眾人將楚衿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開始說話。
被圍在圈底的楚衿抬頭望著他們,她依然只見動嘴,卻沒有任何聲音。
“你們在說什么呀?大聲點說,我聽不見?!?p> 可眾人仿佛沒聽到般,依舊自顧自講著。
難道,不是他們說得小聲。
而是,她聾了?
“楚楚。”忽然,楚衿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可當(dāng)她再次抬頭時,身邊空無一人,就連喬一寧都不見蹤影。
“喬喬,你在哪?喬喬?”
“楚楚,我在。”
耳邊響起熟悉的嗓音,似水柔和,清冷甘冽,帶著不倦的耐心與急切。
格外令人安心。
楚衿很想抓住這個聲音。
“楚楚,醒醒?!?p> 喬一寧緊緊握著楚衿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不敢松懈。
他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心愛的人在他面前倒下,那一刻他感覺渾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幸好,沒事。
“你回去上課吧,她在我這沒事的。”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士悄無聲息地走進(jìn)來。
“不用,我在這里陪她?!?p> “嘖嘖嘖,現(xiàn)在的年輕都這么明目張膽的嗎?你就不怕我告訴你們老師?”
白大褂忍不住調(diào)侃。
“你吵到她了?!闭Z氣冷漠,甚至眼皮都不曾抬起。
驅(qū)趕之意顯而易見。
白大褂聽了也不惱,嬉嬉笑笑給自己圓了個借口:“好像外面有人,我去瞧瞧。”
臨走時,還很貼心地將門關(guān)上。
大約沒幾分鐘,楚衿悠悠轉(zhuǎn)醒。
睜開眼,是潔白的天花板,鼻尖能嗅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楚楚。”楚衿慢慢轉(zhuǎn)向聲源,喬一寧皺著眉頭,眼里滿滿的關(guān)切,“還有哪里不舒服?”
楚衿微微搖頭,許久未說話的嗓音有點喑?。骸斑@里是醫(yī)護(hù)室?”
“嗯?!眴桃粚幤鹕淼沽吮瓬厮f給她,“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給我?!?p> 楚衿抬起頭,四目相對。
喬一寧的眼神晦暗不明,楚衿突然慌了神,呼出的氣息都帶著緊張感。
“我……”楚衿緩緩?fù)鲁鲆豢跉猓匦绿鹧燮?,彎起唇角,伸出胳膊道,“抱抱?!?p> 喬一寧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有幾秒的愣神,隨后勾起淡淡的笑意:“別以為撒嬌就可以逃避?!?p> 楚衿直起上半身,環(huán)住喬一寧的脖頸,悶聲道:“我剛做了個夢,我聽不見你的聲音了。”
“無論我怎么努力都聽不到,你也像看不到我一樣,自顧自講話?!?p> “你知不知道,當(dāng)時我害怕極了?!?p> 喬一寧伸手撫摸著她的后背,幫她緩解情緒:“都是夢,我怎么會不聽你講話,對不對?”
楚衿未出聲,只是加深了手上的力氣。
她感覺最近這段日子,有些對不起喬一寧。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埋頭親了一口喬一寧的脖頸,“喬喬,你身上噴了什么,好香呀。”
喬一寧身體一僵,好一會才控制住自己,吁了一口氣。
“別鬧,你還病著?!?p> 對上她,他可不敢保證自己能把持住,楚衿這一副撩人卻不自知的模樣,真真令人無可奈何。
喬一寧只好冷著臉,將她拉離自己,握緊她的雙手,防止又做出什么無法控制的動作。
這會是上課時間,校園里算得上安靜。
沒有惱人的百蟲爭鳴,亦沒有涼風(fēng)過后的沙沙作響。
偏僻的醫(yī)護(hù)室里,大概只剩下兩人互相映襯的呼吸聲。
“真想親你?!眴桃粚幤查_視線,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么?”
“我去問問還需要注意什么?!眴桃粚幒鷣y一說,便急忙起身往外走去。
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傍晚,楚衿拿著李治批準(zhǔn)的出校證明單,打車去了醫(yī)院。
走進(jìn)大廳,迎面走來一位男士,步履略微匆忙,臉上帶著不可忽視的失落感。
西裝革履,卻因為袖口處有褶皺,略帶違和,散開的細(xì)碎短發(fā)顯得有些狼狽。
楚衿會注意到他,只是因為她感覺自己曾在哪見過這人。
乍一見到,卻怎么也想不起哪里眼熟。
算了,不想了。
推開病房門,才踏進(jìn)幾步,便聽到王清荷罵罵咧咧的聲音。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再來……”王清荷在見到是楚衿時,突然語調(diào)一轉(zhuǎn),開心地迎上去。
“囡囡回來啦,快坐下,不是說讓你直接回家嘛,這里有我顧著呢。”
“外婆,是來了什么人嗎?”楚衿放下書包,先是看了一眼徐倩文的情況,才問道。
“沒什么,就一個討厭的人?!蓖跚搴烧f的含含糊糊,顯然是不愿多說。
楚衿坐在病床邊,望著躺著一動不動的徐倩文,呆呆出神。
自上次醒來沒多久,她又陷入昏睡狀態(tài),情況不太穩(wěn)定。
楚衿也悄悄問過郭洋,依她現(xiàn)今的狀況治愈的概率究竟有多大?
郭洋讓她做好準(zhǔn)備,他不能百分百保證治愈,只能安慰她,徐倩文會醒來,只是時間問題。
也就是說,她可能下一秒就會醒,也可能永遠(yuǎn)不會醒。
依照現(xiàn)今國內(nèi)的醫(yī)療水平,或許去國外治療,治愈的可能性會大一些。
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可能,到了這一刻,楚衿都會去試一試。
可國外有好多個國家,數(shù)千家醫(yī)院,猶如大海撈針。
希望中藏著絕望。
“囡囡,過來吃飯了?!蓖跚搴蓪埐艘煌胍煌霃拇永锶〕?,并囑咐,“吃完飯,你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課,耽擱不起。”
“沒關(guān)系的外婆,我想在這多陪會?!背茡u了搖頭,默默咀嚼。
離開醫(yī)院的楚國偉,驅(qū)車在路邊停下。
拿出手機(jī),撥通了郭洋的電話。
“姐夫?!蹦沁吅芸旖油?。
“你上回提到的那位病人,有什么地方是我可以幫忙的嗎?”楚國偉又覺得這樣說太突兀了,補(bǔ)充道,“是這樣的啊,公司打算幫助一批社會各界人士,來提升公司形象。”
“這不你上回提到那位病人,她就挺適合,所以需要了解一些她的情況,我……公司好幫助?!?p> 楚國偉說完,不自覺地咽了口水,心里忐忑。
“姐夫,我下班去你那,這會還有病人。”
掛下電話,楚國偉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靡粫胖匦聠悠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