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彪子的心
那天晚上是花花叫了司機跟著他們一起把他們送回了廠里的。那輛車比陸總的那輛還要豪華。老陳忙著跟二樓VIP 包間的錢少應酬,沒有過來,不過也是一路送他們上車。相當?shù)目蜌狻?p> 花花這邊也在車上一直說著老陳不來把你們送過來實在沒辦法,因為樓上那錢少是酒吧重新開的時候花花拉來的大客戶,自己不去,老陳也得陪著。
小華其實完全沒有覺得什么,自己和彪子兩個人坐個公交,打個車就回去了,根本沒必要還親自一起坐車送他們回去。不過轉念一想,這花花確實是不同了,對人情世故,拿捏地寸寸到位。心里暗暗地佩服起花花來。
“司機就是這兒?!北胱犹嵝蚜讼滤緳C,轉頭又朝著后頭說著話的小華和花花說道:“華哥,咱么到了?!?p> 小華朝外頭看了一眼,是到了?;ɑㄔ疽蚕胂萝嚨嚼镱^廠里頭的宿舍看看去,被他們攔住了。雖然自己可以接受自己的兄弟穿著這樣,但是宿舍里頭那些人可不一定能受的了這樣的“視覺沖擊”。
可能花花也看出了兩人的顧慮,也想著廠里人多口雜,這么貿然的進去確實顯得有些不搭調。一會兒廠里人在背后議論一番,估計自己的兄弟們得受不少的非議。他也只得打個圓場:“也是,今天晚上太晚了。下一次再來看你們,反正酒吧都是晚上營業(yè),我白天空的很?!?p> 兩人站在廠門口揮著手,看著花花的車子越開越遠。
“哎?!北胱友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華哥,花花離我們越來越遠了?!?p> “說什么呢!”小華用手肘頂了一下彪子,“什么遠不遠,我們還是兄弟?!?p> 彪子沒有繼續(xù)說話,也許他并不同意小華的觀點。但小華何嘗不是呢。就像現(xiàn)在這樣,花花坐車來坐車走,而自己只有兩雙退。從同一個起跑線開始,不同的命運,不同的方式,永遠不會同時到達同一個終點。甚至可以說,有些人可能永遠不會到達那個終點,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自己。
兩人相互無言,都呆呆地看著花花車子的尾燈一點點地消失在夜色中。彪子低下頭悶著抽了一口煙,也許是太過用力,臉頰深深地凹了進去,喉結重重地提了上去。他抬起頭,用力將煙氣噴了出去,如同將心中的一些郁悶散了出去。
小華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一同走進了廠區(qū)。
剛跨進廠區(qū)大門,一個腦袋從玻璃窗那邊探出來。門口的探照燈一晃眼,讓他們沒看清是誰。
“喲,回來啦。”是李廣的聲音。
“怎么是你在這兒啊?!北胱幼哌^去給他遞上一根煙,點上,“他人呢?”
“那雜工?”彪子從嘴上捏下那根煙,指了指宿舍,“鬧肚子了,說讓我頂一下,一會兒過來。”
“你有這么好?”小華笑著接過話,“晚上不玩牌了?”
“不玩了,不玩了?!崩顝V一邊笑著一邊撓著自己的腦袋,他話鋒一轉,“誒,你們不錯啊,豪華車送你們回來的。我看那車比咱么陸總的還好。嘿嘿,車上我看還有一小妞。是你們倆誰???”
“兄弟。”
“朋友?!?p> 李廣有些分不清兩人誰說了哪一句,他有些疑惑地笑著:“不是,我是說那妞,什么又兄弟又朋友的......”
小華和彪子誰都沒有接過話,只是默默地朝他擺了擺手,走回了宿舍。留下一臉疑惑地李廣在保安室里頭呆呆地站著。
宿舍里頭,小華一個人獨自地躺在床上,回想著在酒吧里頭發(fā)生的那些事兒。老陳那一副儒雅的樣子,花花完全顛覆以前的模樣。他的眼前好像不斷地閃爍著酒吧里面忽明忽暗的燈光,有些不看清,又有些看地清。朦朦朧朧之間好像又看到了花花和老陳接吻的場景。
他奮力地搖了搖頭,害怕自己一睡著,腦袋里頭都是這樣的場景。
另一邊的耕農被小華吵醒,他半睜開著眼睛問道:“怎么了華哥?”
“沒什么。有些熱,我出去抽根煙?!?p> “熱?”耕農隨口說了一聲,這都已經(jīng)到了秋天,哪里會有熱。他看小華的樣子,也沒有多問,搖了搖頭就繼續(xù)睡下了。
小華一個人站在昏暗的樓道上,他從自己的一頭,走到另一頭的透風窗。踢踏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特別的清脆,孤寂??吭诖翱?,他點上一根煙,外頭有些冷冷的夜風吹過來,讓他感覺舒服了好多。
他現(xiàn)在的腦子里倒是拋掉了花花,甚至還有彪子。他在想還在家里的峰哥。在他的想法里,峰哥真的不應該繼續(xù)待在那個偏僻到甚至開始有些“破敗”的小鎮(zhèn)里。城市里頭的一切都好像有種魔力,可以把一切舊的,不受待見的,全都打破,然后又用一雙大手把它們都揉搓在一起,變成全新的,被大家都能接受的物件。
什么都可以。
如果峰哥在城里的話,以他的腦子,他應該會變的更好。至少比在那里要好。
想到這里,小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說不上來是為了什么,就是想嘆一口。自己的胸口貌似有著千斤萬斤重的物件就這么壓著。只是這么輕輕地嘆一口,就能覺得舒服很多。但一停下,那種壓著重物的感覺又開始慢慢地回來了。
“華哥,你也沒睡呢。”末間宿舍的門一推開,彪子從里頭探出了半身,“我一聽到外頭有動靜,心想十有八九就是你。”
他遞過去一根煙,小華夾著煙的手輕搖了兩下示意有了,卻又伸手接了過來。他猛抽了兩口煙,用原本燃著的那根煙屁股點上了另一根,繼續(xù)抽了起來。
“我感覺我們兄弟之間越離越遠了。”彪子朝著窗外,說了一句。
借著月色小華依舊看不清彪子的表情,他輕聲地教訓了一句:“別他媽瞎說。兄弟就是兄弟,不會變的。”
“是嗎?”他靠在窗戶口,輕輕一跳,一屁股坐在了窗沿上,“我感覺我們這幾個人中最幸運的還是花花。他出生好,現(xiàn)在生活的又好。而我們幾個呢?現(xiàn)在要啥啥沒有,甚至于走出了這個廠里,誰都看不起你。”
“你在這兒自怨自艾什么?”小華有些不爽彪子這種喪氣的話,“我們這才來城里多久。不是每個人都像花花這么幸運。沒有這個幸運,那就好好干唄!遲早會有的!”
彪子沒有說話,背靠著月光的他讓人更加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小華只是聽到她不爽地喘著粗氣,也許那張臉上呈現(xiàn)的是一臉的不滿甚至有些憤怒,對于這個社會的憤怒。
小華也不想看清,也不想看到那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