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元旦,北風刮了一場,氣溫就又下了一個臺階,跌破了零下十度。
沒全球變暖的年代,那是真冷!
本以為穿的夠厚了,鄭誠一出門就心里喊糟,扛不??!匆忙又跑回宿舍往里塞了件羊毛衣。
唉,真想念親愛的暖氣?。?p> 校園里徹底沒晨讀的了,風一吹,露天站一會渾身都要凍僵了,還是只能乖乖的去教室。作為師范院校,學生們的家庭條件大多一般,像鄭誠這樣裝備齊全的畢竟是少數(shù),衣服不夠,也只能跺腳來湊了。
教室里,因為他們班人數(shù)太少,這時候就吃虧了。呼出的熱氣不夠,結果比別的班冷的多,學生們一個個都凍的滿臉通紅,手上生凍瘡的也不在少數(shù)。
“都靜靜了,我說個事?!比~月裹得嚴嚴實實的走上講臺,敲了敲桌子。
“今天元旦,晚上咱班要辦個聯(lián)歡會,有才藝的報個名。我?guī)ь^,報了唱歌。大家有什么才藝都可以,唱戲啊,唱歌啊,實在不行上臺劈個叉也行!”
班里頓時哄堂大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一個吭聲的。登臺表演都夠害臊的了,還劈叉,出洋相差不多。
他們班人少,那就每個人都得出節(jié)目,其中戲曲當然最受歡迎,最后幾大地方戲曲倒是湊全了。
到了鄭誠這,他就會一段穆桂英掛帥,結果人家還報過了。
“我不報行不行?啥都不會?!编嵳\問道。
“不行!”葉月答的斬釘截鐵。別人或許可以,鄭誠那是一定不行的。
“那我沒才藝,總不能上臺表演呼吸吧?”
“你就是表演吃東西也得去!沒你這樣的啊,平常啥班級活動都不積極,這次說啥也不能讓你糊弄過去?!比~月瞪著他說道。
看實在繞不過去了,鄭誠只能問道:“那……武術算不算?”
“算!”葉月突然笑道:“單表演武術太單調(diào),正好我缺個伴舞,就你了?!?p> “哎!我表演武術,什么伴舞啊?”
“就這么定了!”
剛到下午,大家就開始忙活起來,有的找紅紙剪了些窗花當點綴,有的買了花生瓜子,班里布置的熱熱鬧鬧的。
第一個上臺的是劉亞,他唱的是二人轉,邊唱還邊轉了會手絹,很多人壓根都沒見過這種形式,臺下的掌聲很是熱烈,算是開門紅。林名俊唱的是冀省梆子,一段唱下來,內(nèi)容沒聽明白,光顧著欣賞他那跑到姥姥家的調(diào)子了。
一直鬧騰了一個多小時,最后才是葉月登臺,可任憑她怎么催,鄭誠就是死活不愿意跟著當伴舞。
兩人僵持了一陣,還是互相妥協(xié)了,葉月在臺下唱歌,鄭誠就跑到臺上呼呼哈哈的打起了自創(chuàng)的王八拳。
整場下來,笑聲幾乎壓過了歌聲,到后來葉月也唱不成了,干脆跟著一塊笑。
鄭誠卻是心里惱火,這都啥人吶,一點都不尊重表演!不看拉倒。
干脆以一個吐氣收掌結束了表演。
隨著鄭誠的表演結束,班里的氣氛也達到了最高,干脆又一塊唱起了“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這年頭,也只有露天電影能讓所有人都學會同一首歌了。
一直到九點,聯(lián)歡會這才結束,學生們陸續(xù)出了教室。
剛一開門,迎面就有冷風襲來,眾人紛紛打了個寒戰(zhàn)。
劉亞人來瘋似的,張著胳膊跑了幾步,向著夜空喊道:“啊,好美的星空,啊,啊嚏!”
人群頓時哄笑。
上次下的雪還沒化,又被凍的硬繃繃的,每一步都咯吱咯吱的響。
回宿舍的路上,鄭誠他們是又跑又喊的,只感覺從沒這么暢快過。
“鄭誠?!”
剛到宿舍樓下,冷不丁的,路邊突然躥出來一個人影。
“誰?”幾人嚇了一跳。
“我,高榮平,找鄭誠有點事?!?p> 那人影走近了些,借著路燈,果然是高榮平??茨悄?,他顯然在這等了不短的時候了。
“你們先回去吧!”鄭誠揚了揚手,對劉亞幾人說道。
打發(fā)了他們幾個,鄭誠這才看向高榮平。這家伙看起來狀態(tài)不怎么好,心事重重的,重點是,都這么晚了,他怎么會來這?
“你拿著?!备邩s平從兜里拿了兩瓶酒,一瓶塞到了鄭誠手里?!斑呑哌呎f吧!”
正冷的厲害,鄭誠立刻起開瓶蓋嘬了一口,舒服的哈了口氣。
“你怎么了?這大晚上的,跑這么遠過來,估計宿舍也不讓你回去了。”
“我的一個學長走了!”高榮平悶頭說道。
“走了?!怎么走的?”鄭誠驚訝的道。
高榮平瞥了他一眼,知道鄭誠想岔了,只好說道:“是出國了?!?p> “我說呢!”
鄭誠有些哭笑不得,說道:“大哥,你說清楚行不行?這有啥啊,學校哪年不出國一批。你這是不舍?”
“不舍個屁。我不高興。”高榮平搖了搖頭,灌了一大口酒,也許是不常喝,頓時辣的他呲牙咧嘴的。
“我們是同鄉(xiāng)。當初他跟我說,要找到人生方向,要活的有價值,總之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涩F(xiàn)在呢?……他現(xiàn)在跑出去賺大錢啦!估計是不打算回來了。真是想想都可笑。”高榮平用力踢了一腳雪地,激起了一片雪霧。
“人各有志吧?!编嵳\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去更廣闊的世界看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依我看,有機會你也應該出國看看,看到差距才知道進步,只要不忘初心就好?!?p> 高榮平搖搖晃晃的,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干脆躺下看著夜空。
“也許吧!我這人比較固執(zhí),你說的道理我也都懂??晌覑赖氖撬f的話,他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可他的選擇讓我們少了一點希望。他說看不到未來,我就罵他不配他擁有的,然后我們倆打了一架?!?p> 鄭誠也跟著坐下,倚著一棵樹,只是看著遠處的燈光發(fā)呆。
“你怎么不說話?”高榮平向鄭誠扔了把雪,問道。
“說什么?!”鄭誠搖了搖頭,又喝了口,說道:“可以確定的是,你跟他這樣的爭議還會持續(xù)幾十年,想那么多累不累啊。趨利是人的本能,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我只能說我們做好自己的事,現(xiàn)在改善一點,以后就多兩點希望?!?p> “我同意你的道理,但厭惡這種說辭,很厭惡!”高榮平狠狠抓了把雪,又向鄭誠扔了出去,罵道:“人心真是可惡??!如果可以,我寧愿當一只蟲子,不想那么多,也沒那么多爭執(zhí)。”
鄭誠也有些惱火,抓起一把雪也砸了過去,“你個憨貨,砸我干啥?我又沒惹著你!”
“就砸你,怎么著?!”
“我看明白了,你來就是想打架是吧?大爺?shù)模阏Σ蝗フ覀€痞子打去?就是仗著我不會下重手是吧?”
“你這算說對了。”高榮平哈哈笑道,晃晃悠悠的,已經(jīng)暈的不成樣了。
“你想的美!”鄭誠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來,“你個傻冒,我今天心情不錯,懶得跟你計較。你一會去哪?”
“流……,流浪吧!”
“流浪你個頭!”鄭誠踢了他一腳,二話不說,拽著他就往宿舍樓走去。
找到宿管老頭,鄭誠又遞了兩包煙,這才讓答應高榮平去宿舍將就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