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西,氣溫下降,小風(fēng)一吹感覺有點(diǎn)寒意。靜心言裹了裹罩衫,眺望遠(yuǎn)處群山。
再走幾個時辰就進(jìn)山了,聽說那是一處險峰,兩側(cè)盡是峭壁懸崖,路滑難行。
“小姐,當(dāng)心著涼?!蔽魇┙o靜心言披上披風(fēng),“二公子說今晚在此露營,明早再走,小姐回去休息吧。”
暮色中的山影影綽綽,毫無規(guī)則,青黑色附著于上,兩座山峰中間透出一點(diǎn)點(diǎn)青白,如青面獠牙的鬼怪張牙五爪。
“西施,”靜心言一手按太陽穴,“我有點(diǎn)兒心慌,你陪我四處走走?!?p> 兩個新進(jìn)保鏢默默跟在身后。靜孤鴻沒收了他倆的路引,說到京城自然會還給他們,而他們要做的就是保護(hù)小姐安全,同時與小姐保持距離。
“都說樹大招風(fēng),咱們這么龐大的隊(duì)伍被歹人盯上也不是不可能?!卑珎€少年一邊走一邊嘀咕,“不過,有咱倆在,就算歹人來了,也讓他有來無回。”
圍著宿營地繞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正常的情況,靜心言這才放心的回去睡覺。
兩個替補(bǔ)保鏢晚餐吃得很飽,加之白天趕路疲乏,很快便睡熟了。等他們被呼喝聲驚醒,雙手雙腳已經(jīng)被幫的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兩人默默就交換個眼神,誰都沒有動。
火把映照下,靜家人和仆從被綁在一起,許多人還迷糊著。
“大哥,今天可是遇到只肥羊,那么多箱子,咱兄弟發(fā)財啦!哈哈!”大漢嗓門粗聲音大,滿臉胡子,連眼睛都快遮住。
為首之人拍拍大胡子肩膀,眼睛掃視眾人,忽然瞳孔收縮:“那個年輕人呢?”他指的是靜孤鴻。
兩個替補(bǔ)保鏢對望一眼,他們也正在為此感到奇怪。
“哎呀,大哥,一個半大小子而已,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即使他去通風(fēng)報信,來回也得大半天,怕什么?!贝蠛訚M不在乎,卻被大哥狠狠瞪了一眼。“你懂什么!”
派幾個人去搬箱子,又派人盯好靜家人,為首之人和大胡子分頭去找靜孤鴻,大胡子邊走邊罵罵咧咧,極不耐煩。
已經(jīng)夜半,忽然起了風(fēng),火把被吹得忽明忽暗,人臉也跟著忽明忽暗。
替補(bǔ)保鏢中的高個子少年忽然掙開繩索,又解開矮個少年,兩人悄無聲息的接近已陷入半迷糊狀態(tài)的匪徒,很快就撂倒了他們。
高個少年給靜心言松綁,用眼神示意她別動,又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朝馬車走去。
箱子被翻得亂七八糟,部分找出來的金銀細(xì)軟被歹徒裝車?yán)?,但箱子很多,仍有人在繼續(xù)翻找,只是越往后東西越雜,什么都有,就是沒有真金白銀,歹徒們漸漸失去耐心。
“媽的!”
一個歹徒啪的把一只撥浪鼓摔在地上,不耐煩的吐口唾沫。
下一秒,他赫然看見自己的臉正對著后背,眼睛能看到自己的屁股,他驚訝的張大嘴巴,卻一聲發(fā)不出來,頹然倒在地上。
矮個少年看也沒看地上的尸體,將手伸向另一個頭探進(jìn)箱子里的歹徒。
靜心言看得直搖頭,雖然她看不甚清楚,但從歹徒倒下的身形能判斷出,凡是經(jīng)矮個少年手的,八成沒留活口,而高個少年似乎一個人也沒殺。
不久,留在此的歹徒全部被制服,兩個少年拍拍手對視一笑。
靜心言緩緩舒氣,心中稍定:“他們兩個還算厲害?!?p> 天幕低垂,星光微弱,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靜心言緊了緊披風(fēng),目光投向深不見底的夜色。半個時辰前,兩個少年去追馬車了。本來靜心言想說算了,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可轉(zhuǎn)念一想,二哥還沒回來,她得等在原地,便約好天亮之前務(wù)必返回,隨他們?nèi)チ恕?p> “小姐,外面冷,去帳篷里歇著吧?!蔽魇┮娝∧樕n白,心疼的勸道。
靜心言一動不動,只問:“二哥去哪了呢?不會被那兩個人擒住吧?”
西施立刻搖頭:“不會,二公子武藝好,又聰明。再說,他們不一定遇得到。”
等待,最讓人難挨,時間似乎靜止不動,黑夜被無限拉長,靜心言的心越來越沉。
“心兒!”
靜心言嗖的從地上躥起來,朝著聲音的方向喊:“二哥!”
靜孤鴻答應(yīng)了一聲,然后就被妹妹一把抱住:“二哥,你去哪兒了?怎么才回來呀?”淚水再也抑制不住,靜心言哇哇大哭起來。
靜孤鴻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他一邊輕輕拍著妹妹柔聲安慰,一邊掃視周圍。
西施走過來只一句話就讓靜心言停止了哭泣。“二公子受傷了?!?p> “哪里,傷在哪里?”靜心言胡亂抹了抹臉,上下打量靜孤鴻,見他左臂衣袖被洇濕了一片,連忙讓西施取來藥箱,親自給靜孤鴻上藥包扎。
“地上這些人?”靜孤鴻問,“都死了?”小妹身手雖好,可也不該一下子殺這么多人吧。
“我不知道,不敢看?!膘o心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是那兩個替補(bǔ)保鏢做的?!?p> 哦。靜孤鴻倒是把他倆給忘了?!八麄z人呢?”
“去追箱子了?!?p> 靜孤鴻在心里嘆了一聲,暗自后怕,若不是小妹堅(jiān)持留下兩個少年,此次遇險,恐怕沒這么容易脫身。他被兩個匪徒攔在路上,見對方那個大胡子滿不在乎勝券在握的樣子,心里不知道有多著急,多擔(dān)心,為早點(diǎn)趕回來他不惜以身體做誘餌。
“二哥,我想吐。”靜心言的話拉回他的思緒。
天邊蒙蒙的有絲白霧騰起,天快亮了。
尸體被一具具擺在路邊,死相各異。靜心言雖然會武功,也不弱,但卻是第一次見死人。黑燈瞎火的時候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一看清楚,她立刻受不住了,哇哇的干嘔。
不遠(yuǎn)處剛剛回來的高個少年連忙跑過來,在離她幾步的地方停住,想上前又覺得不妥,手足無措的站著。
“你去打點(diǎn)兒水來?!蔽魇┤ズ藢ξ锲?,玉環(huán)扶著小姐,正愁無人幫忙,一抬頭看見他,立刻吩咐道。
高個少年愣了一下,馬上反應(yīng)過來,很快端來溫水。玉環(huán)接過水杯,感受到杯身傳來的溫度,深深看了他一眼。
漱過口,靜心言感覺好了很多,她不敢再看死人,眼睛瞟向另一邊,見高個少年正在洗臉,便走過去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順利嗎?”
“小姐放心,東西都搶回來了,那些人也……”他怕她害怕,沒再往下說。
“謝謝你們?!膘o心言誠心道謝,若沒有他倆,自己恐怕應(yīng)付不來。
“……”高個少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臉紅到脖子根。
紅日終于破土而出,拋灑紅霞一片,青山被包裹一層金色的外殼,連樹梢都變得絢麗燦爛。
靜心言露出開心的笑容——今天天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