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溪寧推開臥室門的時候,一陣令人窒息的酒味撲面而來。他眉心緊緊一皺,他澎兄弟向來可不是個愛喝酒的人,這人都消失那么多天了,感情是把自己藏在家里喝悶酒呢。
偌大的臥房里漆黑一片,他進去的時候差點被一地的酒瓶子絆倒,還好他身手敏捷的撐住了床沿??墒牵@一撐他就發(fā)現(xiàn),他大兄弟呢?怎么沒在床上?
被妖怪截走了?他站直起來,想去窗邊把窗簾拉開,窗子打開,讓這個房間里的酒味散一散。結(jié)果他剛走出去沒走幾步,就又被絆倒了,他都要罵娘了,什么倒霉運氣。
他一肚子氣的坐了起來,當腦子回位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剛剛把他絆倒的那個東西好像不是酒瓶,可臥房里實在是太暗了,他就伸手一點一點的去試探,結(jié)果摸到了一具滾燙的身體。
他立馬汗毛都豎了起來,憑著印象一把將窗簾扯開。早晨的陽光照進黑暗里,將一方小天地照的明亮。和溪寧看清剛剛將他絆倒的那個“東西”時,徹底傻眼了。
少年滿身濕透懷里抱著一件衣服,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底烏青,嘴唇發(fā)紫,整個人身上透著死氣,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一點想要活下去的樣子。
這一幕直接深深烙在他的眼底,和溪寧一把將他抱起就往外跑。
高燒,酒精中毒,差點胃穿孔。他看著床上眼睛閉得死死的澎時,手里卻還緊緊拽著那件衣服,盡管一路折騰下來他都沒放開過。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就知道,這傻兄弟看著對誰都冷冷淡淡的,其實一動心就會變得比誰都更深情。
和溪寧在病房里陪了澎時很久,也聽他迷迷糊糊喊了那姐姐的名字很多次。終于,在臨近傍晚的時候他醒了過來。
“你感覺怎么樣?”和溪寧一看他醒過來,就沖到他的面前。
澎時看著沖過來的兄弟,嘴角扯了扯,張口到:“謝了,兄弟?!?p>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玩意兒,你知不知道我要在去晚一點你就沒了啊,兄弟?!焙拖獙幰豢此€能搞這些虛假客套就知道,他還行。于是,他那驢脾氣就壓都壓不住的爆發(fā)了。
“知道,”澎時看著這個傻乎乎的兄弟,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
他何止要沒了,在林以南從他身邊離開,并且不愿回來的時候,他的心就像被活生生挖走了一塊,痛到窒息,他只能選擇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可是,喜歡了那么久的人怎么能輕易說放手就放手呢,他做不到啊。
“她......”他還是心存僥幸,覺得也許她還是會來看自己一眼的吧。
向來不著調(diào)的大兄弟,終于在線了一回,他輕嘆一聲,還是如實說了:“我出門急,沒帶手機?!?p> 一陣沉默,空氣都凝固了。
澎時直接哭笑不得,算了,他也不該奢求太多的。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打著點滴的手,決定換個話題。“我什么時候能出院?”
“早著呢,你都差點沒命了,還跟我講這個?”大兄弟特別傲嬌的回懟了一句,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澎時的異樣。
澎時認命的在醫(yī)院待了快半個月,這期間他沒有提過關于林以南的任何一個字,仿佛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出院的那天,他遇到了一個人,一個熟人。
李樂晗正拿著一堆化驗單走進電梯里,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直到一張化驗單從她的手中脫落。
在她觸碰到那張化驗單前,一只修長的手比她更快的拾起來化驗單。
她伸手打算接過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只手沒有一點松開的意思,反而越拽越緊。
她正準備生氣的開口時,卻發(fā)現(xiàn)手的主人不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嗎?
澎時可沒心情在乎這姑娘的心理變化,他只看到那化驗單上寫了一個特別眼熟的名字——李樂棋?!
化驗結(jié)果——“t淋巴母細胞淋巴瘤”。
此時的他已經(jīng)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能去看看他嗎?”他將手里的化驗單放開了,很多事情似乎在這一刻能理清了。
“可以......”
盡管澎時知道那個人得了絕癥,模樣也不會太好。但見到他的時候還是被驚訝到了,那個原本笑魘如花的男人,此刻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呼吸輕的幾乎感受不到。
“找到了嗎?”床上原本靜靜躺著的男人,氣若游絲的問道。
“找到了。”澎時默默走到他床邊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
“沒想到我們之間僅有的兩次見面居然都是在醫(yī)院。”
“一次假病,一次真病?!北M管知道這樣說不好,但他還是說出了口。
“其實……”李樂棋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
“我都知道了?!痹诳匆娝幕瀱蔚哪且豢膛鞎r就想明白了。
為什么明明沒有人看管他,他完全可以自由出入,卻甘愿呆在一個精神病院里。明明說著不想讓林以南知道,可最后看見她的時候一點也不驚訝,仿佛就是一直在等她的樣子。
怪不得最后張姐還故意叫住他,讓他千萬要看住林以南不要讓她再去三院。
這些都是為了瞞住他病情設的一個局罷了。
“不得不說你還是很聰明的。”病床上的人愣了愣,隨后釋懷的展開了一個笑容。
“沒有,要不是看到令妹不小心掉落的化驗單,我也不能這么快的發(fā)現(xiàn)?!迸鞎r低頭把玩著手指。
“唉,天意呀?!崩顦菲鍑@了口氣,又慢慢說道:“不要讓她知道了,她承受不住的?!?p> 澎時聽到這話時震驚的抬頭望向他,要不是早先見過他的男人,他都要覺得他喜歡林以南了。
“不要這樣看著我,不管你信不信,這事還是瞞著她比較好?!崩顦菲暹@人,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一般,居然還那么冷靜的在安排后事。
澎時默默的收回目光,突然想起來前不久見到的一個人,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
“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