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言一臉震驚的表情,庾濟也是滿臉苦笑地說道:“是啊,朝廷已然拖欠了我所轄管的北府六州將士足足三月的軍餉了。若不是我平日治軍嚴格,再加之我在將士們心目中還有些威望與地位,恐怕……恐怕軍營之中已經(jīng)發(fā)生嘩變了。”
顧言聽到這話,不禁猛地站起身來,生氣地說道:“北府十三州乃是我大晉抵御北方胡夷的戰(zhàn)略前沿,十三州將士更是我大晉士卒里最為驍勇善戰(zhàn)的。朝廷如此行事,豈不是會寒了將士們的心。這以后,誰還為我大晉浴血奮戰(zhàn),保家衛(wèi)國啊?!?p> 庾濟聞言,也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所以柳州之戰(zhàn)一結束,我就快馬加鞭地趕到建業(yè)了。若不趕緊把將士們的軍餉討要到,不僅我這心里過不去,只怕回去之后,將士們也不會再聽我約束了。”
“嗯……庾兄說的有理,此事緊迫,明日在朝堂之上,我也定會為北府軍餉之事向陛下進言的?!鳖櫻渣c了點頭說道。
“誒,那平城王管轄的另外的北府七州,情況如何,也未得到朝廷軍餉嗎?”顧言突然想起平城王也在北府駐扎,不禁向庾濟發(fā)問道。
“嗯……平城王那里的情況,愚兄也不太清楚。顧弟,你是知道的,平城王向來在他治下的北府七州擁兵自重,七州土地里的礦產(chǎn),鹽產(chǎn)皆都被他控制占有,甚至就連地方政治也都被他把控,官員升降等事宜也從不向朝廷稟報,就自作主張地處置。所以,可能平城王那里即使沒有朝廷的軍餉供應,也不打緊?!扁诐f道。
這時,坐在一旁的顧佑突然開口說道:“確實如此,我在棠州做縣令時,府衙內(nèi)曾有一個從北府退下來的老兵。我和他閑聊時,他曾說過,在北府七州的土地上,朝廷的影響力實則微乎其微,平城王的命令在官府那里,要比朝廷的旨意更行得通。平城王幾乎成了北府七州實際上的統(tǒng)治者?!?p> 顧言聽后,也不禁感到十分驚訝,對朝廷會如此放任平城王在北府做大,而感到疑惑不解。然而此時并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解決庾濟帳下六州士卒的軍餉問題。
顧言沉思片刻后,對庾濟說道:“兄長,茲事體大,我覺得此事背后定有人在操控著一切,恐怕以我一人之力無法與其相抗衡。你這就隨我去我叔父府上共同商議此事。”
說完,把顧佑在府中安置下來以后,就帶著庾濟直奔顧原之府上而去了。
顧府書房
顧原之,顧言,庾濟三人面向而坐,都緊鎖著眉頭的沉默著。
顧原之聽完顧言和庾濟的敘述之后,便開始思索起來。他知道,平城王在北府七州之地里面有著很大的權威,可也沒有料到平城王居然有著如此手眼通天的權勢。顧原之的預感告訴他自己,這件事可能遠遠不止拖欠軍餉這么簡單。
書房之中沉默的氛圍首先被顧言打破。
“叔父,關于此事,你的意見是什么?”
顧言的發(fā)問,把顧原之的思緒拉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
“哦,我的意見……嗯……庾濟,你此次前來建業(yè)可還有人知道。”顧原之牛頭不對馬嘴地向著庾濟發(fā)問道。
“我此次進京,乃是為了討要軍餉,并不是平日里常規(guī)的述職,所以并沒有告知朝廷。而且,我一到建業(yè)就直奔顧弟府上而去了,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扁诐卦挼?。
“嗯,這就好?!鳖櫾c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叔父,你可是有主意了?!鳖櫻砸姞?,忙問道。
顧原之長嘆了一聲,緩緩地對庾濟說道:“這件事,恐怕遠遠不止克扣軍餉這么簡單。若我所料不差,戶部的登記冊上,你北府六州的軍餉發(fā)放是實打實地有的。所以,如果你冒然的在朝堂之上提出此事,恐怕會無功而返?!?p> “啊,怎會如此?”
顧言和庾濟聞言,不禁一驚。
顧原之輕點了下頭,而后說道:“我雖然不在戶部任職,但也對其運作規(guī)律略知一二。戶部的錢銀發(fā)放向來都是按照陛下旨意進行的,而北府十三州的軍餉也往往是分做兩份,一份發(fā)往庾濟你那,一份發(fā)往平城王處。我想,戶部是絕對不敢自己私吞北府將士的錢銀的?,F(xiàn)如今,庾濟你那里沒有領到軍餉,恐怕只是因為軍餉都到了平城王那里了?!?p> 聞言,顧言不禁直呼:“叔父的意思是,戶部與平城王勾結,擅改圣旨,冒領軍餉?”
還未等顧原之回話,一旁的庾濟就眉頭緊鎖地問道:“可戶部為何要與平城王聯(lián)手,私吞我部的軍餉呢,平城王占據(jù)七州之地,難道還差我這點錢銀嗎?”
聽到庾濟的問話,顧原之笑了笑,說道:“此事不一定要戶部內(nèi)部的人來做。據(jù)我所知,發(fā)放錢銀給各地駐軍的戶部負責人,正是戶部侍郎盧遷。而他的兒子盧渭生,卻是平城王在建業(yè)的幕僚。極有可能是盧渭生乘盧遷不注意,偷改了文書,讓錢銀都一并發(fā)放到平城王那里去了。至于原因嘛,只恐怕與平城王的野心有關?!?p> 說到這,顧言和庾濟都恍然大悟了起來。
庾濟自知,他經(jīng)營北府六州多年,雖然在名義上和平城王共為北府十三州統(tǒng)帥,但實際上在胡人南侵的時候卻互不協(xié)調,甚至于有時候雙方兵馬還會在轄區(qū)邊境發(fā)生摩擦。
而平城王也早已不滿足于統(tǒng)治七州之地,一直覬覦自己轄管的六州。今日私吞軍餉,便是想讓自己帳下士卒軍心渙散,好方便他鯨吞自己。
想到這,庾濟不禁慌了神,忙站起身來向顧原之問道:“那顧少卿可有方法教我!”
顧原之笑了笑,安撫住庾濟,說道:“不用慌張,剛剛我問你是否有人知道你回到建業(yè)的事情,便是想要判斷平城王是不是已然知道了你的行蹤?,F(xiàn)在看來,你的行蹤還沒有暴露。但也保不齊,你帳下將士里沒有平城王的探子,所以,若要辦妥此事,不宜過遲,遲則生變。明日你不需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只待朝會結束,我們再悄然入宮,向陛下單獨稟報此事便可?!?p> 顧言,庾濟聞言,也都紛紛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