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忽有一只捷影飛來,落足于柏候繼的正前方為之拒敵,但見此人左右銀雙槍,鐵面環(huán)鎖甲,身姿挺若柏,細瞧僵如石。他便是柏候繼幼子柏候晏的鐵衛(wèi)銀駒。
柏候晏的聲音隨即響起在柏候繼的耳旁:“父親,您沒事吧?”
柏候繼將臉扭去,見柏候晏正于旁側(cè),手持短劍與敵相對,像只小狼犬一樣護衛(wèi)著自己,不禁眼眶一熱,心中一酸,道:“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躲在地窖嗎?”
柏候晏咬了咬牙,斷然道:“為何要躲?我是柏候家的兒郎,身上流著蠶帝的血!”話聲卻十分稚嫩,仿佛一跌便碎。
八哮天又是冷笑,冷牙說道:“一只半僵尸加一個孺子,有點兒樂子,兄弟們再上!”
柏候晏運動念力,駕御銀駒拒敵。城樓上又飛下了二三十名教衛(wèi),分別去攻其他三位世家公。
銀駒獨戰(zhàn)八哮天,即便雙槍勇出,死生無懼,奈何敵我懸殊,且主身柏候晏太過年幼,功蘊有限,不能給他足夠的依憑和引導(dǎo),只得步步敗退,勉強支撐。不遠處的封門兵陣中,高浮雖率軍力戰(zhàn),卻也行將不支,眼瞅著封門兵陣將他們的隊伍步步蠶食,包圍圈愈發(fā)縮小。城外援兵發(fā)動攻勢未久,亦是無法馬上破城。
敗亡的第一筆仿佛已經(jīng)劃下。
教衛(wèi)們多向齊發(fā),御靈為鋒、以靈引火,自是一番靈光橫飛、火焰追射的激烈景象。以柏候繼為首的世家公們的親衛(wèi)逐一死傷墜地,銀駒身中數(shù)劍,終于倒地,痛苦掙扎。
柏候繼自遺失青虎的那一刻,便好像失了魂一般虛弱,眼見當(dāng)下似乎大勢已去,心也漸變寒涼,暗念:“天命何在?天命何在……”
教衛(wèi)們將這一群世家公圍攏,當(dāng)中一個大高個兒推開柏候繼,一手將柏候晏揪起,任他在半空中掙扎了一會兒,方才冷森森地問道:“剛剛是你在御使鐵衛(wèi)嗎?”
柏候晏喝道:“正是你爺爺我!”
柏候繼罵道:“魔徒,他還是個孩子,有種沖我來!”
冷牙道:“你這個世族領(lǐng)袖我是不敢動的,倒是這個小孩兒剛剛用他的鐵衛(wèi)將我的兄弟打死,這賬可是要算的!”掣出腰間匕首,照著柏候晏的腹部便捅。
忽有一道劍光飛來,將冷牙手里的短刀擊落在地,他上身隨之一震,手一松,柏候晏逃出魔爪。眾教衛(wèi)挺劍四顧,卻不見來者。忽有大風(fēng)刮來,大到讓人無法全睜雙眼,柏候繼瞇著眼睛尋到柏候晏,將他護在身后。待風(fēng)停下,睜眼瞧了瞧周遭,竟睹見那高個兒教衛(wèi)的頭顱掉落在地。眼神一晃,見八哮天身后竟出現(xiàn)好幾個身著輕衣、頭戴斗笠的劍客。
倏然間,電閃雷鳴,那動靜仿佛就在人頭皮之上一寸處,甚是驚心動魄。劍光穿插其間,又像是以劍借來的電光。風(fēng)雷之中,柏候繼無法看清戰(zhàn)況,只聞“倉啷倉啷”刀劍相碰,響聲雖無異,但劍速分快慢,劍氣有鋒鈍,高下立現(xiàn)。他方才見慣了八哮天的身手,顯然他們在這些輕衣劍客面前盡落下風(fēng)!
風(fēng)緩雷隱,柏候繼睜眼一瞧,輕衣劍客皆不見,留下一片狼狽光景:八哮天全部倒地不起,乍一看去,皆是喉頭、心口的致命傷,其余教衛(wèi)也大多中劍,一手持兵,一手捂?zhèn)?,連聲吟苦,斗志已死大半。
又一陣電閃雷鳴,輕衣劍客重現(xiàn)咫尺,依然如影子般站在教衛(wèi)們的身后。劍光與電光同起,劍聲與雷聲交迸,又是一番廝殺。柏候繼又一閉眼,蜷身聽?wèi)?zhàn),這次刀劍相碰的“倉啷”之聲劇減,鋒破皮肉“哧哧”之聲劇增。這群輕衣劍客們正如割草一般結(jié)果這些魔徒們的性命!
果然,當(dāng)柏候繼再度睜眼,看見的是教衛(wèi)們?nèi)紮M七豎八地倒臥在血泊中,輕衣劍客們卻是姿態(tài)從容,宛如方才不曾一戰(zhàn),不曾拔劍一般。
不遠處渾身鐵甲的封門兵還在不依不饒地圍剿世族部曲,封門陣已成兩層,前攻后支,且連接得更加緊密,像是一個沒有縫隙的整體。冷不防,又一道閃電落下,恰好擊在一個封門兵的鎧甲上,電光幾乎一瞬間流過每一個封門兵,在鐵陣上飄逸地劃出兩個光圈,將封門兵全數(shù)擊倒。一眾部曲如同絕處逢源,急忙沖了出來。高浮舉刀一喝,大聲道:“有仇報仇,斬草除根!”帶著部曲們回過頭去砍殺封門兵。
這群封門兵精銳悍勇,當(dāng)中的入境修士所占過半,多多少少可以用自己的氣力或靈力來抵御,所以大多數(shù)人很快又站了起來,復(fù)列兵陣以抗,不過陣形已經(jīng)遠遠不如先前那般緊密。
輕衣劍客們見狀,蹬足而躍,飛到城門前,于半空中連通靈力,剎那間劍光相合如天柱,只幾下捶擊便將城門洞外兩排固守不移的封門兵沖得潰如墻倒,轉(zhuǎn)而飛入封門兵陣,助世族聯(lián)軍破陣。又是一陣劍光縱橫,且屢有輕衣劍客縱起俯斫,劍光如虹,仿若天神揮鞭笞打人間。
柏候繼深感震撼。雷電乃天力,常人不可得,唯有天師和宗師可駕御,宗師可順乘天力,天師更是能夠御動天力。眼下他們又是這般輕而易舉地攪動著封門兵陣,竟如入無人之境,果真是大師風(fēng)范!
訶施德見形勢大轉(zhuǎn),便不再裝死,爬起掣刀,領(lǐng)著一隊家兵沖向戰(zhàn)場,卻絲毫不戀戰(zhàn),行過兵陣時,將高浮拉了便走。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高浮稀里糊涂地三問其由,訶施德一律回復(fù)“奪門”。
城門洞前的守兵已遭輕衣劍客重創(chuàng),戰(zhàn)力折損近半,斗志更是十不存其二三。不等他們喘過氣來,訶施德率兵覆來,不過幾次沖擊,便將城門守兵擠入了門洞里。后者倚靠城門負隅頑抗,還是沒能阻擋住本方戰(zhàn)士接連倒下,直至全軍覆沒。
高浮面對著高大的城門,激動道:“適才光顧著殺敵,險些忘記奪門才是第一要務(wù)!”這就哈著大氣要去打開城門。但聞“哧”的一聲,他那急促粗笨的呼吸聲驟然中止,因為一把烏茲鋼刀已然刺入了他的脊背?!班辍钡囊宦?,鋼刀拔出,鮮血疾涌。他忍著劇痛踉踉蹌蹌地轉(zhuǎn)過身來,瞪著訶施德道:“你……猢猻兒!”幾口鮮血連續(xù)噴出,須臾倒斃在地。
訶施德心頭笑開了花,屠戮“仇敵”是他人生最享受的事情,他感謝“仇人”的存在,否則如何復(fù)仇,如何尋求復(fù)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