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小時二十六分

　　年長老師隨時注意著壁荷舉動，畢竟上一場的喧鬧對其他學(xué)生造成不小影響。二試至關(guān)重要，不能再因為他鬧出什么幺蛾子。

　　剛那一出手舞足蹈，要不是高個兒給攔了，他差點過去收卷子攆人。

　　這還沒多久，這小子又開始鬧妖兒。

　　就見壁荷伸手比量，一邊比量一邊另只手摸向自己臉來回摩挲。老師沒眼看，給離他最近的高個兒使眼色。

　　高個兒目光掃向壁荷，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小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剛才一頓比量手，這會兒臉都摸上了，那一臉陶醉是什么鬼。

　　年長老師額上青筋微微跳起，看著高個兒處在震驚中不能自己，另位老師悶頭偷笑，壓根兒沒插手的意思。再由著這家伙鼓搗，其他學(xué)生還能有心思做題嘛。

　　越想越氣，于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年長老師大踏步走到壁荷身前，一把抽走卷子，撂下去做完出去，揚長而去。

　　壁荷手還揉在臉上，一臉懵逼看向空空如也的桌面，抬頭一臉懵逼看向抽走自己試卷的老師，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一直偷笑的老師湊過來小聲嘀咕：“回家再摸，走吧走吧?！闭f完笑的眼神都扭曲了。

　　壁荷額角抽搐，媽的！還有一個多小時！現(xiàn)在出去會不會被老嚴(yán)打死？！

　　雙腳從未有過的沉重，接收著一雙雙奇異的目光，壁荷弄不明白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自己只是走個神兒而已。

　　拖著沉重的步伐和成噸的心理壓力，壁荷挪出考場。

　　高個兒目送壁荷離開，原以為他還會窩回樓梯拐角，沒想到居然一步步走出教學(xué)樓。心想，這家伙居然不怕死了，難不成受打擊大了自我放棄了？不能吧……

　　壁荷沒有自我放棄，只是走出去還沒等往樓梯上竄就被老嚴(yán)眼神兒逮了個正著。要是還敢躲，那基本離死真就不遠(yuǎn)了。

　　絕望是什么滋味？是剛被警告好好答題，就提前一個小時零二十五分鐘出了考場，還被逮個正著！

　　壁荷耷拉著腦袋走出校門，不出所料，一聲怒吼劈頭蓋臉砸來。

　　“真行啊，能耐！我的話你當(dāng)耳旁風(fēng)？！”

　　老嚴(yán)的一聲怒吼震顫了整棟教學(xué)樓，三中的學(xué)生頭埋得更低了，老老實實啃題，不會的也揪著頭發(fā)不停在草稿紙上列各種解題思路，生怕下一個被開瓢兒的就是自己了。

　　剛送走壁荷的考場里，高個兒的嘴角抽了抽，跟另一老師對視一眼，默默在心里給壁荷點了根蠟。

　　“一小時零二十六分鐘！何必，你行??！全國沒有個提前半小時交卷的，你這把算是給破了紀(jì)錄了！怎么著，都會??？題太簡單了不屑做了是吧？你怎么這么厲害，?。俊崩蠂?yán)怒不可遏，拳頭攥的嘎吱響。

　　壁荷心里緊張，萬一老嚴(yán)這拳頭砸下來自己是躲還是不躲？

　　劉梅趕緊一旁勸解，也不忘怒瞪壁荷，真是不省心。看門大爺眼神早瞟了過來，如果老劉壓不住，隨時準(zhǔn)備沖上來。

　　壁荷無辜，內(nèi)心祈禱以后能不能不參加這種比賽了，真心太難了。還要一個多小時考試才能結(jié)束，這要怎么煎熬度過啊。

　　老嚴(yán)努力平復(fù)情緒，今早收到老胡電話，昨天壁荷默的卷子幾位化學(xué)老師一起批過了，成績有些出乎預(yù)料，老胡在說成績時聲音都是顫抖的：“壁荷居然打了滿分，滿分?。　?p>　　那股子激動心情老嚴(yán)能體會。原本一試壁荷老老實實沒提前交卷讓老嚴(yán)安心不少，終于聽話了，沒準(zhǔn)這次成績也能過線，不料二試居然直接開了個大，媽的，瞥見壁荷出來那一刻，老嚴(yán)生生垂死壁荷的心都有了。

　　火氣壓是不可能壓的，老嚴(yán)開始在手邊翻找。壁荷心揪起，不上手，不會是預(yù)備抄家伙吧？聲音都有點哆嗦，壁荷道：“那那個，嚴(yán)老師，您要找什么？”

　　老嚴(yán)白壁荷一眼，沒找到空白紙張，只從包里撈出一本競賽題庫，這是早上從學(xué)生手里收來順手塞在包里的。

　　壁荷緊盯題庫，預(yù)備好隨時抬手格擋，畢竟生命重要！沒成想，老嚴(yán)眼神陰惻惻，題庫遞過來，輕飄飄扔了句：“做！”就沒了下文。只是那語氣里咬牙切齒。

　　壁荷接過差點有拳頭厚的題庫有點懷疑人生，這尼瑪從哪弄來的，要做到猴年馬月去啊。看著老嚴(yán)的眼神和因為忍氣而抿緊的唇，默默掏出筆，坐到花壇邊開始解題。

　　刷題使我快樂，刷題讓我充實，刷題讓我生活變得美好……壁荷不停心里建設(shè)，時間似乎在這些念叨中真的變快了些。

　　鈴鈴鈴……

　　這美妙的聲音，壁荷似乎看到了新生。一激動，蹭站了起來，題庫掉落在地。老嚴(yán)眼神利刃般刷刺過來，壁荷一個激靈，立馬彎身撿起，拍拍上面的灰，寶貝般抱進(jìn)懷里，嘴上列開笑，干巴巴的。

　　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出來。壁荷激動，終于得救了。悄悄隱匿進(jìn)人群，鉆到車上不再吭聲。如果到了學(xué)校沒有被老嚴(yán)拎去辦公室的話，壁荷的隱匿算是成功的?？上А?p>　　“把記著的題抄出來?！币蝗豪蠋燒R刷刷盯著壁荷，老嚴(yán)遞過空白的卷子紙，四平八穩(wěn)對壁荷道，聲音里沒什么起伏。

　　壁荷撓撓頭，知道今天捅了簍子，硬著頭皮，承受著目光老老實實默題。

　　桌上有不同顏色幾只筆，壁荷從善如流，跟昨天一個流程，將題目和答案分不同顏色抄錄下來遞給老嚴(yán)。

　　老嚴(yán)接過后沒分給壁荷一個眼神，注意力全放到題目上。身邊其他老師也齊齊湊上前。壁荷一度懷疑昨天的時間是不是又重復(fù)過了一遍，怎么一模一樣？

　　只是今天沒有那個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對他說‘回去吧’的人了。

　　壁荷心里苦，像現(xiàn)在這種情況自己該怎么辦？走還是不走？走了會不會又挨揍？可不走，又沒人搭理自己，在這站著顯然有點傻。

　　注視了那群老師一會兒，確認(rèn)好確實沒人分出精力關(guān)心自己，壁荷悄悄伸出了禁忌之腿，小心翼翼往辦公室外挪。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也驚人的不同。

　　“何必，你這里怎么回事？滿腦子光想著提前跑，心呢，用心呢？”老嚴(yán)聲音在辦公室炸開，壁荷頭皮發(fā)麻，趕忙上前看自己又錯哪了。

　　這一看，小數(shù)點放錯位置了。藥丸！壁荷按住腦仁兒仔細(xì)回想考試中自己的答案，還好還好，可能看過好幾遍，心態(tài)有些不耐煩，這才在剛剛抄題時大意點錯了地方兒。忙不迭跟老嚴(yán)解釋自己考試肯定沒出錯，來來回回掰扯，才在老嚴(yán)及其不信任的眼神下得到逃脫。

　　回到家，還沒等進(jìn)門。

　　“哎呦，累壞我金孫嘍！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歇歇，看姥兒給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劉翠英寵溺的聲音伴隨她胖墩墩的身影迎了出來，臉上笑的全是褶兒。

　　謝愛華從廚房伸出頭道：“回來拉？洗洗手，坐那吃點水果，等會兒開飯，你爸和老爺子再半小時就到家?！闭f著話，眼里的欣慰和疼愛差點滿的溢出來。

　　壁荷忍不住揚了嘴角，這家人總能給她干涸的那個內(nèi)心角落降下甘霖，連著那顆名為親情的枯枝也隱隱冒出了新芽。

　　“好?！北诤蓱?yīng)承著，回屋換了衣服，洗了把手想著去廚房看看幫把手，結(jié)果，腳沒邁進(jìn)餐廳就被劉翠英攙著胳膊拉回沙發(fā)窩著了。

　　劉翠英手里端著個大碗，肉啊蝦的堆到滿的冒尖兒，喜滋滋對壁荷道：“乖孫餓了吧？來，先吃點墊墊，這些都是姥兒給你做的，好吃！”說著話，把碗和筷子塞進(jìn)壁荷手里，眼睛閃啊閃，像是等待夸獎的小女孩兒。

　　看著老人可愛的模樣，壁荷有些無奈，這哪是墊墊，這要吃完了基本也就多半飽了吧。

　　看著金孫躊躇的樣子，劉翠英坐不住了，拎起一只蝦開始剝，技術(shù)可謂嫻熟?！肮詫O，快吃，廚房還有的是，餓不著他們?！?p>　　壁荷嘴角抽了抽，動筷子開吃。

　　“乖孫，你這個比賽什么時候出分兒啊？”劉翠英一邊忙活一遍巴巴望著壁荷問道。

　　壁荷心里還在感嘆，這做菜手藝做的要是有靈氣的食材，那味道在無量山下開個飯館兒估計得天天爆滿。聽到問話忙回道：“要一個來月吧，這個出成績慢。姥兒，您這做菜手藝又提高了啊，真好吃?！?p>　　劉翠英聽后樂的眼睛彎成條縫，“我大孫子愛吃，我天天給你做！”

　　壁荷腮幫子鼓鼓，邊點頭邊滿足的瞇起了眼。

　　謝愛華擦著手從廚房過來，看壁荷吃相笑瞇瞇提醒：“先少吃點，一會兒吃飯吃不下又得被你爺爺叨叨?！?p>　　老爺子嘲弄加嫌棄還有恨鐵不成鋼的臉突然冒出來，壁荷忍不住打了個‘嗝~’，一臉無辜看向劉翠英。

　　“吃，好好吃，別擔(dān)心，你爺要是說你，我?guī)湍銘凰?！還不讓我金孫好好吃飯了還?！眲⒋溆⒛氖艿昧私饘O受委屈，連忙又是順背又是安撫。

　　‘嗝~’接過謝愛華遞過來的水喝一口，壓下又冒上來的嗝，錘了錘胸口，緩口氣壁荷問謝愛華：“媽，我爸跟我爺他們最近不挺忙嗎？老加班，今天怎么能回來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