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星河比曾經(jīng)的幾次更為廣闊明亮,似乎望不到邊際的浮華浪漫。
周圍的路人也紛紛贊嘆不已。
“天老爺誒,這煙安多久沒星星了,瞧瞧這滿天的星河多漂亮!”
“好漂亮的星辰大海,這是神明知道梨園大會顯靈了吧?”
“是不是因為皇后死了,連蒼穹都在緬懷?”
“拉倒吧你,不過真浪漫啊,漂亮死了,這天空和大海一樣漂亮?!?p> 聽著周遭的討論聲,李擇喜回過頭,低笑道:“真浪漫,江公子?!?p> 江至道:“你喜歡就好。”
李擇喜揚眉道:“我怎么就在你身上挑不出一點毛病呢?”
江至輕聲道:“彼此彼此?!?p> 李擇喜道:“確實比那把扇子,要漂亮的多?!?p> 今日在賀府江至承諾會給她更漂亮的東西,如今看來,是當之無愧了。
江至淡聲道:“不是它?!?p> 李擇喜道:“那是什么?”
江至道:“這個給你?!?p> 李擇喜輕輕愣了一下,見江至身上,才看向江至的手心,是一枚鴿血紅的素戒,顏色很深卻很剔透,沒什么雕刻和打磨,看樣子像是玉石,不過一就不是什么簡單的東西。
李擇喜道:“這是?”
江至垂眸不語,緩緩抓過李擇喜的手,小心翼翼的將戒指給她戴上了。
李擇喜輕笑道:“又不經(jīng)過我同意?”
“我想你會喜歡的?!苯恋膭幼骱茌p柔,等到戴好戒指后細細打量了一番,她的手很漂亮,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算不上男人的粗曠也談不上女人的纖細,這枚血色戒指如她身上的紅袍一般讓她終于多了些美人的明媚。
江至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一直認真的臉這才緩緩舒展開。
李擇喜看著戴著戒指的中指,抬手將手背朝著江至,低笑道:“狐神大人,你應(yīng)該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吧?”
“我只是不喜歡在我不在的時候有些人打擾你?!苯链丝炭雌饋碛行┘兞紵o害,輕聲道:“若是不喜歡,你可以換一個手指。”
“是嗎?”李擇喜勾唇低笑,不著痕跡的收回手道:“挺好的?!?p> 簡單的三字,讓江至那雙沉冷深眸下的試探云消霧散,繼而化為溫柔的笑色。
夜風清揚吹的很舒服,站在漫天星辰下人總覺得置身世外桃源般安定自得,看著江至那張驚為天人面容上張揚的笑色,李擇喜也笑著看他,兩道銳利卻同樣攝人心魄的目光相互交錯著,四周紛擾卻也從無片刻脫離對方。
垂眸之際,李擇喜無意之間瞥到了江至的腰間,又看了看手中的戒指,問道:“這戒指,是你的玉玦做的?”
江至道:“我想你不喜歡玉玦,所以燒成了戒指?!?p> “能被你隨身佩戴的東西相比都不簡單?!崩顡裣餐白呷ィ讣饧毤毮﹃饣慕渖?,動作也很輕柔,冥冥之中李擇喜能感覺到這東西不是死物,有些詫異又有些好奇,看向江至問道:“這是什么東西?!?p> 江至道:“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p> 李擇喜道:“若是天府的東西,我可是不能收。”
沉默片刻,江至低聲道:“若是我送給你的東西,那便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p>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李擇喜也不愿意去多想,只是輕瞥了眼指尖的戒指,道:“你送了我一支簪子一枚戒指,我是不是也得送你什么東西?”
江至輕聲道:“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這句話聽起來更怪了,卻聽著格外順耳,李擇喜眸子半瞇似乎在思索著什么,道:“啊,倒是有個辦法?!?p> 江至看向她,道:“什么?”
李擇喜道:“江至,你知道對于鬼怪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嗎?”
江至道:“可是魂魄?”
“并非。”李擇喜抬眸看向蒼穹上愈加璀璨的星河,心中的漣漪化為無法平靜的波瀾,兩人并肩行于鬧市之中,格外的引人注目,李擇喜回眸看向一直走在自己身邊的江至,道:“對于鬼怪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是思念?!?p> “思念?”
江至眼底有些困惑。
李擇喜淡聲道:“便是思念,鬼怪,若是這世間萬千沒有人再思念你,下場便是魂飛魄散?!?p> 江至道:“你不會被人忘記?!?p> 李擇喜也笑了,道:“為什么這么說?”
江至聞言眸子輕沉,道:“因為我絕不會忘記你。”
“是嗎,那多謝了?!币娊琳J真的模樣李擇喜輕笑了聲,隨即抬了抬指尖,一抹細小的黑霧躍在她的指尖上,黑霧爬上李擇喜的肩膀,然后一躍落在了江至的胸口處。
李擇喜輕聲道:“地府曾經(jīng)有個鬼怪,修為很高有了自己的魂名,他將魂名的一部分托付給了自己的愛人,隨后這位愛人背叛了他,而魂名已經(jīng)無法從這愛人身上剝離了,此后這只鬼徹底死了,而因為這一道共同的魂名滅亡了,那只錯信他人的鬼怪,也死了?!?p> 江至神色微動,沒有開口。
李擇喜輕笑一聲,語氣像是事不關(guān)己一樣的云淡風輕。
“這道魂名,是我送你的禮物?!?p> 江至胸口的魂名似乎是聽明白了李擇喜的話,順著江至的手臂一直往下最后停留在指尖,融進了血肉之中。
江至低聲道:“不行。”
“有何不行。”李擇喜勾唇笑道:“放心,不是強迫你活著,只是希望為了我能活著,還請狐神大人不要沖動的去收什么美人面皮,亦或者是和府君老頭撕破臉,不過你放心,若是我死了,你還會活著。”
愛人死去,留一人獨活。
李擇喜的這句話對江至來說不像是個定心丸,倒像是個讓人痛苦的種子。
江至低笑道:“如此聽來,倒是有些不公平了。”
李擇喜回眸頷首,道:“的確,我很自私?!?p> 江至緩緩收回手,跟著李擇喜的步子往前走去。
“擇喜?!?p> “嗯?”
看著她的背影,江至輕聲開口道:“我今夜要回天府一趟,在沉檀婚禮之時,我會回來?!?p> 李擇喜眸子輕抬,瞳孔漸寒。
“是嗎。”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她竟然覺得江至離開她一步她都會覺得不安,甚至是.....憤怒。
就像是是圈養(yǎng)一只漂亮的金絲雀,不需要它幸福快樂,只需要它漂亮的站在自己面前就好了。
回天府是事實,江至沒有片刻猶豫的告訴了她,亦有私心。
他對賀煜舟撒謊了,從最開始只要求目光所及之處有她就好,如今他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李擇喜沒有回頭,還是一樣邁著步子,神色上沒什么情緒,聲音卻冷的讓人膽顫。
“江至,不要逃走,違背承諾的人,不能活。”
風起月色,彎月漸滿,本就燦爛的星河像是被點燃了一把火一樣,華光萬千永世不滅。
江至看著她的背影,驕妗,孤傲,偏執(zhí)張揚,他有些滿意李擇喜冷漠的反應(yīng),不止是滿意,可以說是,心情很好,好的不像話。
“你也必須留在人府,若是那日我找不到你了,蕩平整個地府,我也會把你找回來。”
李擇喜回眸揚唇,笑色濃郁如夜色侵襲城池般霸道而殘忍。
“好?!?